他手持林氏手中的烏盆,迎面看向百官以及武曌。
他緩緩開口道,「此案之離奇,關鍵就在於亡魂之說!」
「天下無人能說亡魂託夢滑稽至極,也無人能說它是真的!」
「林氏狀告秦文昌夫婦,其最關鍵的一點,就是亡魂託夢,訴說被奸人做成了烏盆。」
「又因這一點,林氏遍尋長安售賣烏盆的店面,一眼看中了這個烏盆,甚至噩夢減少,認定這是她夫君陸文正的烏盆!」
「因此這才通過六方館掌柜,查到了秦文昌夫婦,查到了砍柴的樵夫。」
「因此,噩夢是根源,林氏手中的烏盆是根源。」
「所以,只要能證明林氏一眼看中的烏盆,乃是陸文正的屍骨所制,那就能證明亡魂之說,反之,烏盆不是陸文正的屍骨所制,就代表林氏說謊!」
「此案,只要查清這一點,那就水落石出。」
此言一出,盧文直接出聲嗤笑道,「高大人,你所說的這些滿朝文武哪個不知?」
「但問題的根源,是如何證明這是陸文正的人骨所制?」
「難不成誰去地府一趟,親口去問問那陸文正?」
「本官還以為高大人有什麼驚人的好辦法,原來是一堆廢話!」
盧文搖搖頭,滿臉嗤笑。
王忠和徐玄機也是暗自搖了搖頭。
但高陽面色平靜,「死人不會說話,但死人也能說話。」
「答案,就在這兩口裝滿水的大缸!」
「它能證明這一切!」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視線全都看向金鑾殿中央的大水缸。
「水缸,證明亡魂之說?」
眾人臉色一變,有些震驚。
武曌心頭湧起一抹好奇,問道,「高陽,這如何證明?」
「陛下,說到這一點,就不得不說阿基米德原理。」
「阿基米德原理?」
武曌和百官齊齊懵逼。
「阿基米德原理,簡單來說,水當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稱為浮力,若有物體浸沒在水中,這股浮力的大小,等於該物體排開水的重力。」
「這是世間萬物極為重要的一個定理。」
武曌深吸一口氣,出聲道:「再簡單一點。」
「浮力和密度有關,土陶製成的烏盆,重量一定,但若土陶中摻雜了大量人骨,那就改變了密度。」
「換而言之,當體積一樣,摻雜了人骨的烏盆要更重,排出的水會發生明顯的變化。」
高陽朝著兩個大水缸走去,接著從懷裡掏出一枚銀元寶,隨後對王忠出聲道。
「王老將軍,你可有金元寶一枚,讓本官來當朝驗證一番?」
王忠瞪大眼睛,捂著胸前,「你怎麼知道老夫有金元寶?」
「隨口一說,猜的,王老將軍速速拿來,莫要耽誤了時間。」
高陽伸出手,朝王忠開口道。
王忠瞧了一眼武曌,但還是從衣服中掏出了一枚金元寶。
高陽拿過金元寶,隨後分別拿著金元寶和銀元寶,丟入了兩口大缸。
幾乎是瞬間,只聽噗通一聲,金元寶和銀元寶全都浸沒水中。
而缸中原本裝滿的水也隨之溢了出去,而很顯然,投入銀元寶的水缸溢出來的水更多。
這一幕,令百官齊齊震驚不已。
盧文更是眼睛一瞪,扯掉了下巴上的幾根鬍子。
高陽出聲解釋道,「具體來說,金和銀的密度遠大於水的密度,金元寶的重力大,浮力也大,因為金子的密度夠大,所以排出的水更少就能達到自身的浮力。」
「當然,這要想解釋清楚,比較複雜,諸位只需知道,因為物體各自的密度不同,分為比水的密度大,比密度的小,以及跟水的密度差不多。」
「但道理是一樣的,這烏盆摻雜了人骨,就導致了密度的不同,這就能破了此案。」
話音落下。
百官齊齊懵逼。
但呂震反應了過來,「小子,不對啊,這物體的密度既然不同,你是怎麼知道的?」
「金銀就不說了,這土陶和人骨的密度,你是怎麼知道的?」
高陽見狀,笑著道,「本官小時候就喜歡土陶,所以了解頗深。」
「那人骨呢?」
「小時候淘氣,山里棺材多,所以挖了一些,做了點試驗,不值一提。」
眾人:「……」
挖骨?
百官眼睛一瞪,紛紛震驚的看向高陽。
武曌也震驚了。
這高陽……
「咳咳,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的案子。」
高陽咳嗽兩聲,看向秦文昌夫婦。
這一瞬間,秦文昌夫婦的臉色蒼白,他們看著地上的水,整個人都懵了。
田燕眼神閃躲。
秦文昌雖然還算淡定,但眼裡卻也不可遏制的湧出一抹慌亂。
阿基米德原理,聞所未聞啊!
高陽見到兩人的表情,以及林氏臉上出現的狂喜。
他心中明白了一切。
但有句話他沒說,土陶的密度是1.5到2.2之間,人骨的密度是1.8到2.1之間,混合之後,土陶和人骨混合的烏盆,重量會重一點,但在古代這種環境下,很容易翻車,很難分辨出來。
阿基米德原理,並不百分百適用。
但這些,秦文昌夫婦是不知道的,相反,他們現在很慌,非常慌。
這阿基米德原理,直接嚇到了他們。
「但涉及到亡魂,本官若將其浸水,這乃是對亡魂的不敬。」
「所以本官決定——來人,將這秦文昌夫婦分別關下去審問,交代全部者,可作從犯處理,無罪釋放,另一人處以極刑,千刀萬剮,先奸後殺,再奸再殺!」
「兩人若都堅稱無罪,那便按照本官所說的做,以這阿基米德原理斷案!」
「若是查出來,兩人都說謊,那就全都處以極刑,千刀萬剮,先殺後奸,再殺再奸!」
高陽目光幽深,殺意凜然的道。
瞬間,秦文昌夫婦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了。
武曌見到這一幕,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高陽曾說的一個現象。
囚徒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