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孽子,局都設到為父身上了?

  高陽從後院沿著長廊朝著前院走去,這一刻他總算是領略到了宅子太大的煩惱。

  彎彎繞繞,就跟走迷宮一樣。

  不過放在後世,這應當是一種幸福的煩惱。

  半刻鐘後,高陽來到了前院一處寬大的房間。

  「大公子,房間已經給您打掃好了,可以歇息了。」

  綠蘿穿著青緞背心,一張小臉紅撲撲的。

  大乾婢女地位低下,一般都是上襖下裙。

  定國公府家大業大,府內的婢女穿的要略好一點,但也僅限如此。

  「這衣服不好,本公子改日帶你買一套好看的長裙。」

  高陽瞥了一眼綠蘿,笑著開口說道。

  他從杜江那搞來一些銀錢,倒也不差錢,因此財大氣粗一點,倒也無妨。

  畢竟這小妮子的腿,這些天沒少枕著。

  綠蘿一聽眼前一亮。

  自古女子就沒有不愛美的,長裙對綠蘿這種久居府中的小女孩更是有著巨大的殺傷力。

  「大公子,一套長裙可要不少錢呢,奴婢……」

  綠蘿眼中帶著糾結,這咬唇清純的模樣倒是真可愛。

  高陽笑著道,「區區一套長裙,算得了什麼?」

  高陽不屑的目光看向房間內的床頭,他現在可不是窮逼紈絝!

  但下一秒,他不淡定了。

  「綠蘿,我從臨江城帶回來的「茶」呢?」

  高陽看向綠蘿,神色緊張。

  自打到了長安城門,武曌的傳旨就到了,他也不可能將茶盒帶到金鑾殿上,這「茶葉」也是鄭重的交給了綠蘿,特地囑託讓她放到自己的床頭。

  結果,沒了!

  這還了得?

  這筆銀錢乃是臨江縣令杜江的心意,更是他在長安瀟灑的本錢!

  綠蘿被高陽的反應嚇了一跳。

  她趕忙的回道:「奴婢的確按照大公子的吩咐做的,但您被老國公叫到後院沒多久,茶葉盒就被老爺拿走了。」

  「父親大人?」高陽震驚。

  綠蘿連連點頭。

  這時,門外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

  「算你這個孽子有點良心,還知道給老夫帶一些臨江城特產。」

  「茶葉雖不貴,但沉甸甸的,算你有心了。」

  高峰繃著一張臉走了進來,身旁還跟著一身紅色長裙滿臉雍容華貴的李氏。

  李氏笑著道:「臨江城距長安兩百多里,我兒有心了。」

  高陽傻眼了。

  他什麼時候給高峰帶臨江城特產了?

  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他試探的說道,「孩兒什麼時候說那茶葉乃是送給父親大人的特產了?」

  高峰聞言,一臉不滿。

  不知為何,雖然高陽臨江城的表現非常亮眼,也給他狠狠出了一口氣。

  但他只要看到高陽的這張臉,一股無名火就驟然湧出。

  這種感覺十分奇怪,就像是父子之間的特殊牽絆一樣。

  「孽子,還想瞞老夫嗎?上官大人派人前來告知老夫,這茶葉乃是你特地從臨江城帶回孝敬老夫的。」

  「盡孝有何遮遮掩掩的,還需上官大人派人告知讓老夫自取?」

  高峰語氣中帶著不滿。

  高陽則是瞪大眼睛。

  一切都清楚了。

  「上官婉兒……」

  「我的錢!」

  高陽心裡痛到無法言喻。

  拿貪官的錢,他沒多大感覺,但坑杜江這種清官,他多少還是有些愧疚的。

  甚至他都想著,日後等杜江來到長安,再好好彌補回來。

  一切都只是為了勾欄聽曲,他容易嗎?

  這上官婉兒給他來了這一招,他是真沒想到。

  很好,這仇他記下了。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應下了。

  「孩兒原本想著給父親大人來一個驚喜,沒想到上官大人提前告知,這茶珍貴,父親大人切記一個人品嘗。」高陽一臉斟酌的說道。

  高峰倒是沒有察覺到異常,雖然心裡欣喜,但臉上古井無波,依舊保持著威嚴。

  「孝心歸孝心,但一碼歸一碼,趴下,屁股翹著吧。」高峰冷冷道。

  高陽都驚呆了,這什麼虎狼之詞?

  「父親大人這是要做什麼?」

  高峰眼睛一瞪,道,「你這孽子忘了為父的話?放著中書舍人不要,卻來戶部混吃等死,今日必須要讓你長長教訓!」

  一想到高陽的話,他就氣的牙痒痒。

  今日不暴揍他一頓,晚上都別想睡著。

  「嘶!」

  「所以父親大人特地過來,不是感謝孩兒的孝心,而是來抽孩兒的?」

  「這兩者並不影響。」高峰對身後的下人沉聲道,「取家法來。」

  高陽眼皮一跳,只見管家福伯遞來一根鞭子,上面還布有一些尖尖的的小刺。

  死去的記憶瞬間攻擊著他,這玩意抽在屁股上,那可叫一個酸爽。

  關鍵現代老子教育兒子都天經地義,更別說孝比天大的古代!

  那不管長不長大,該抽就抽。

  高峰手持「家法」,面無表情的道,「臨江城內,明知手段不走尋常路,為何不派人回長安告知為父一聲,你可知整個定國公府這十日承受了多少壓力?」

  「再者,明明有驚世之才,卻非要藏拙,故意當一紈絝來氣老夫,簡直該打!」

  高峰越說越怒。

  這十九年,他差點被高陽氣的直接送走!

  一旁的李氏雖然面帶不忍,但也是挪開了目光。

  高陽眼瞧門被堵死,沒了逃跑的路。

  於是便照高峰所說的做,將臀部微微抬起。

  高峰愣住了。

  以往要揍這混小子,這小子上躥下跳,甚至不惜爬樹翻院牆躲避,哪像今日這樣痛快?

  難道真轉性了,挨揍都這麼爽快了?

  高峰本能察覺到了不對。

  號稱謀士有三,謀人謀己謀天下,只為謀己的毒士,就這麼輕易翹起了屁股,讓他揍?

  高峰心裡湧出一抹不真實的感覺,同時,一股不妙的預感襲來。

  但他下意識上前。

  高陽面帶悲愴,道:「這一切都怪孩兒,實在是孩兒太怯懦了……」

  「孩兒每次想光耀高家門楣的時候,都害怕弄糟折損了定國公府的面子,會害怕父親大人的毒打,中書舍人乃女帝近臣,若能為中書舍人,勢必能成為母親大人心中的驕傲,給母親大人爭爭面子,出去也好顯擺顯擺。」

  「可孩兒居然害怕中書舍人事務繁雜,主動讓給了那崔星河,父親大人,您打吧,您就抽死孩兒吧……」

  「反正孩兒深感自己怯懦的性格沒救了,孩兒也不想活了。」

  此言一出,高峰一臉難以置信。

  汝言,人否?

  你這臭小子女帝都敢偷看,你還怯懦?

  一旁的李氏驟然大驚。

  她的腦海中驟然浮現出高陽往日被暴打,滿院子逃竄的畫面。

  那等恐懼,害怕的模樣,仿若歷歷在目。

  「陽兒,萬萬不可干傻事啊,今日有娘在,你且放心!」

  說著,李氏驟然看向高峰,聲音拔高,「夫君!」

  高峰心神一顫,剛要解釋,就被憤怒的李氏打斷了。

  「瞧瞧,你都把陽兒打成什麼樣了,陽兒如此怯懦,甚至主動放棄中書舍人一職,你這個當父親的難辭其咎!」

  「總說不打不成器,但長安那麼多的紈絝,哪家不打,不還是一樣不成器?」

  「姓高的,今日你敢打陽兒,真逼的陽兒想不開,這日子就沒法過了!」

  李氏聲音陡然提高,一雙怒眸看向高峰。

  鬼知道這些年,她入宮和其他長安豪門貴婦聚會受了多少的打趣。

  他兒若真是紈絝也就罷了,結果卻是被毒打,導致只能藏拙。

  這瞬間就讓李氏爆發了。

  更何況高陽隱隱間,還萌生了死志,這更讓她擔憂。

  縱然是假,今天也絕不能打!

  因為這激起她心中的不滿。

  高峰吐血的心都有了。

  他看了一眼高陽,又看了一眼滿臉怒意的李氏,只覺得太冤枉了。

  「夫人,這孽子在金鑾殿門口可不是這樣說的啊,不可當真啊!」

  金鑾殿門口,他可是親耳聽到,這孽子分明是想勾欄聽曲,怕辱了皇家形象。

  相反戶部有他坐鎮,可以混吃等死。

  怎麼現在就變卦了呢?

  高峰看向滿臉委屈的高陽。

  一切都明白了。

  難怪如此爽快的撅起了屁股!

  搞了半天,這一切都是給他設下的一個局。

  這孽子的最終目標是李氏!

  以李氏遭受多年的委屈,甩鍋給他的毒打!

  「孽子,我可是你老子,你居然給我設局?」

  高峰眼睛一瞪,簡直氣炸了。

  這孽子!

  這孽子居然設計到他身上了!

  李氏聞言,眼睛都紅了,一身怒意值更在暴漲。

  「誰在百里之外還惦記著給你送茶葉,你這個沒良心的,如此孝順的孩子都被你逼成什麼樣了?」

  「甚至盡孝還需要上官大人提點,高峰,你難道不反思反思自己的問題嗎?」

  「陽兒若真做傻事,我也不活了。」

  說著,李氏直接轉身就走。

  高峰都被罵懵了,他看了看露出滿臉無辜的高陽,又看了看離去的李氏。

  「孽子,你敢設計為父,你給為父等著!」

  「這事沒完!」

  高峰放了一句狠話,便快速朝李氏的方向追了上去。

  「夫人,等等我。」

  高陽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好險,差點屁股就開花了。

  要不是知道高峰是個妻管嚴,他也不會整出這一招。

  但看高峰的反應,父子之間的仇更深了。

  也不知道他叮囑的那句好茶珍貴,要一個人慢慢品嘗,高峰會不會聽進去。

  否則就更炸了……

  但他現在肯定是沒法說,否則這頓打肯定是難逃了。

  罷了罷了,能躲一時是一時。

  按照高峰對他的恨,估摸著這茶盒都不帶打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