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眼睛瞪大,如見了鬼一般。
他這孽子居然這般心善?
今日,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
但高天龍卻冷哼一聲,道,「你就死了這條心吧,這些百戰老卒就是不願靠別人,不願寄人籬下,這才前去押鏢,若只用給錢,老夫還用問你?」
「再者你這混小子是真心善,還是擱這養死士呢?」
高天龍眼睛一翻,沒好氣的道。
尋常人以為的死士,無父無母,從小就進行十分殘酷的訓練,從死人堆里一路殺出來,長大後就是家裡的僕人,跟狗一樣,關鍵時刻還得站出來擋刀,心甘情願去死。
真按照這個模式培養死士,第一個要刀的便是主子。
真正的死士,便如高陽所說,被主家以禮相待,視作上賓,吃香的喝辣的,好酒好肉伺候。
不僅如此,每個月還按時發錢,沒事就跟家人享受享受天倫之樂,去青樓還給單點一個美人,還許諾後代一起照顧!
這種情況之下,當出現什麼了不得的死敵,或者主家遭遇致命危險,但凡要點臉的,那都得不顧性命的往上擋!
一聽高天龍這話,高陽心虛的笑了笑。
高峰則臉色一黑。
「孽子,你要培養死士作甚?」
高峰當即訓斥道。
「孩兒哪有這意思,純粹是看百戰老卒一生戎馬,臨到老還要為了生計奔波,所以於心不忍罷了。」
「孩兒就是心疼這些百戰老卒。」高陽一陣解釋道。
「你最好是。」高峰面帶不悅。
高陽很快對高天龍開口道,「其實想令這些老卒組成的神威鏢局,生意起死回生,這倒也不難,甚至孫兒有辦法令他們靠自己的本事,過上好日子。」
「只是,需要轉變一點思維!」
「太耿直,不適合做生意。」
高陽眼神閃爍,看向高天龍。
高天龍眉頭蹙緊,喃喃自語的道,「起死回生,轉變思維?」
「不錯!」
「祖父可曾想過,這神威鏢局為何前兩年生意還不錯,最後卻越來越差?甚至現在入不敷出,瀕臨開不下去?」
高陽繼續問道。
「這是為何?」
高陽的這一番話,也正是高天龍不解的地方。
「孫兒舉個例子,祖父便明白了,話說大乾邊境有一對親兄弟為了娶老婆,所以他們想要押鏢,畢竟高風險高回報,於是便進了一家鏢局。」
高天龍看著高陽,等待著下文。
「這兩兄弟自幼練武,武功極為高強,尋常人壓根近不了身,鏢局一看這武功,當即就同意了,並且直接派兩兄弟帶人前去押鏢,只要這趟押鏢辦的漂亮,老婆那都不是問題!」
「兩兄弟很激動,當即就派人出發了,路上果然遇到一夥土匪前來搶劫,兩兄弟正愁沒有表現的機會,所以沒有猶豫,直接抽刀殺了上去!」
「土匪被殺的聞風喪膽,慌亂逃竄,兩兄弟覺得不過癮,於是留下一人保護,另一人帶人朝土匪追殺了過去,將其殺了個底朝天!」
「這兩兄弟押鏢完成後,十分得意,覺得這件事肯定是穩了,但鏢局得知,卻勃然大怒,給了一筆錢,便將兩人趕了出去!」
「祖父,你可知為何?」
說完後,高陽便看向了高天龍。
一瞬間,高天龍愣住了。
兩兄弟武功高強,押鏢不但成功了,並且一人前去追殺土匪時,還留下一人看守貨物,可謂是有勇有謀,但為何會被趕了出去?
這一點,高天龍有些想不通。
高峰則是拂袖,一臉不滿的道,「你這孽子,又在胡說八道,兩兄弟不但武功高強,還有勇有謀,這如何會被趕出去?」
「那鏢局眼瞎了?」
「父親大人此言差矣,這故事確實邏輯有一定的問題,但背後的道理,卻是實打實的,因為這兩兄弟所做的,乃是刨鏢局根的舉動!」
此話一出,高峰直接愣住。
但高天龍卻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眯著眼問道,「你是說兩兄弟對土匪趕盡殺絕?此舉是在刨鏢局的根?」
高天龍感覺自己的腦海一陣嗡嗡作響,就像是抓住了十分重要的東西!
「不錯,就是對土匪趕盡殺絕,這行徑就是兩兄弟被趕出去的重要原因!」
「祖父不妨試想一下,這天下為何會有鏢局?」
高天龍眼底閃過一抹鋒芒,「因為土匪?」
「不錯,土匪,商隊,以及鏢局三者的關係十分微妙,因為商隊押送貨物,極其值錢,所以土匪來搶,又因為土匪搶劫貨物,謀財害命,商人才會從利潤里分出一部分,找高手護送!」
「這是鏢局誕生的重要原因!」
「若是天下太平,沒有土匪四處劫掠商隊,謀財害命,下手狠辣,那商人為何要找鏢局,要白白的分出一部分利潤?」
「這就是天下做生意,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需求!」
一言落下,如狂風席捲大地,捲起無數落葉,令人如醍醐灌頂一般!
縱然是再不懂商賈的高峰,也仿若驟然明悟了一般!
需求決定一切!
高陽挺直身子,繼續說道。
「只有需求夠大,利潤才夠大,反之沒有需求,那又何來生意?」
「兩兄弟追殺土匪,看似勇猛,實則就是在刨鏢局的根,鏢局這一行面對土匪最好的處置方法,就是能談判就談判,談不了就打,但打跑了就夠了。」
「否則一旦趕盡殺絕,沒了土匪劫道,那鏢局如何會有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