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高陽瞬間倒抽一口涼氣。
他看著武曌，一陣心驚。
「高大人這般看著朕作甚？難道是朕臉上有東西？」
武曌摸了摸滑嫩的面頰，一陣好奇。
高陽搖搖頭，「臣只是感嘆，大乾多了一位聖明的陛下，資本家一道中，少了一位天賦卓絕的傳人。」
「自從你升任戶部尚書後，這說話越來越滴水不漏了。」
武曌看向高陽，沒好氣的開口道。
見狀，高陽一臉謙虛的道，「朝中一大幫要抓臣把柄的，這說話行事自要多加注意一些。」
「這倒符合你這毒士謹慎的性子！」
武曌先是感慨了一句，接著忽而站起來，負手漫步在御花園中。
高陽和上官婉兒以及一眾宮女，自然跟隨在武曌的身後。
武曌緩緩開口，像是思索，「白玉糖大火，再結合你這故事，你是想讓長安城這些世家巨賈，前來投資？」
高陽糾正的道，「準確來說，不光是投資還有加盟！」
武曌忽然轉頭，目光看向高陽，那張矜貴的臉在金色陽光的照射下滿是認真。
「可普天之下，朕最大，這白玉糖的生意，朕不能一個人吃下？」
從最開始，高陽給她的感覺便是要讓利，這讓武曌深感奇怪。
按理來說，高陽應該比她還要貪！
高陽面帶平靜，直視著武曌的雙眸，「陛下，那你可想過廢了宰相？」
武曌聞言，雙眸皺緊。
「這是何意？」
「臣的意思很簡單，諸如陛下要削藩，但一旦沒了藩王，那就要分給駐紮將領一部分權利，光靠朝廷處理，這是不現實的，陛下固然皇權至上，但皇權之下，有宰相，有朝廷六部，有天下世家，各地豪族！」
「若廢宰相，看似皇權至上，陛下手握大權，但實際上，這是行不通的，一旦沒了宰相，天下各郡，各縣，無數奏摺能累垮陛下！」
「這做生意跟皇權差不多，要想做大，光靠自己一個人獨吞，這是做不大的！」
「但若彼此勢力糾葛，這就不一樣了。」
高陽瞧見武曌一臉沉思的模樣。
他繼續的道，「白玉糖的生意，固然臣的背後有陛下，但該讓還得讓，因為此舉不但能省事，還能讓利益糾葛在了一起。」
「若令世家和天下巨賈加盟，投資，一來陛下能瞬間收到一大筆的銀子，以解燃眉之急，二來，比如臣以六貫錢的價格提供白玉糖，這些世家會為了利潤，銷往大乾各地，乃至其他六國！」
「他們有渠道，有關係，遠遠比我們干來得快！」
「黑糖流傳已久，這份生意太大，背後皆是各地豪族掌控，陛下說白了，是在跟這些世家搶錢，他們明的不敢，但暗地裡的手段防不勝防。」
「但若引世家豪門紛紛入場，這就截然不同！」
「他們加盟了，便和陛下站在了同一個陣營，這可不單單是白玉糖陣營，更是政治上的立場！」
一番話，令武曌眼前驟亮。
她的心底開始了盤算。
論根基，她現在的確不穩，若能得到一幫人支持，這對她也有巨大的好處。
高陽眸子深邃，滿臉自信的道。
「陛下經營長安一帶，完全能大賺一筆，再讓他們加盟，再賺一筆加盟費，屆時天下各地的地頭蛇，自有長安世家，這幫巨賈去對付，陛下可一點都不費心，坐收漁翁之利！」
「這豈不美哉？」
武曌聞言，鳳眸越來越亮。
高陽這番話，很有道理！
上官婉兒也暗自驚嘆高陽的手段。
斷人財路，無異於殺人父母，縱然武曌是帝王，那幫人恐怕也毫不畏懼，但若轉移矛盾，這就截然不同了！
高陽此計，真是歹毒！
高陽繼續的道，「只要我們手握白玉糖的配方，從源頭上掌控，那他們的生意做的越大，陛下就更賺，他們不過是在給陛下打工！」
「並且當這幫世家靠著陛下賺錢，那自然要聽話一些，陛下說什麼，他們自然會支持一些，否則斷了他們的白玉糖供應，就像掐了他們的根！」
「所有商路，店鋪，頃刻間倒塌！」
「並且所謂的合同，約定，壓根就是無效的。」
高陽一陣感嘆，古代什麼最大，皇權最大！
毀約又如何？
這都不是堂下何人，膽敢狀告本官了，而是狀告當朝女帝！
高陽認真的道，「陛下乃大乾之主，格局一定要放大一點，共贏才是天下最無懈可擊的陽謀！」
「這幫人一旦吃到了甜頭，就比如針對趙國的趙縞之計，陛下一開口，要對那趙國做局，他們是否會傾家蕩產壓上？」
「在臣眼中，人性本惡，所以千萬不要對人性抱有過多的幻想和期待，這世界有律法的原因，便是對人性本惡的假設！」
「這天下，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
「若陛下能讓這幫世家一直賺錢，那他們就會是陛下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大刀，指哪打哪，反之就會反噬！」
一言落下。
武曌和上官婉兒全都陷入震驚之中！
高陽的話，直指本質。
武曌的雙眸，陡然一亮。
高陽這話說的倒是沒錯，她作為一個帝王來說，格局確實有點小了。
「並且臣還有一言要提醒陛下。」
高陽又忽然開口道。
這句話瞬間吸引了武曌的注意力。
她面帶嚴肅的開口道，「什麼話？」
高陽一字一句的道。
「縱觀七國千年史書，史上沒有一次百姓大起義是成功的，除非這場起義的背後，有了藩王參與，有了世家參與！」
「帝王承天道，而馭萬民！」
「這個馭，一直都是駕馭的馭，陛下是明君，可令百姓都過上好日子，但陛下也要清楚一件事，帝王本就是孤家寡人，世家是陛下的敵人，百姓……亦是陛下的敵人！」
「因為嚴格來說，帝王本就是天底下最大的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