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
「帳單？」
當看見那一本帳本的那一刻，蕭恨臉色頓時陰沉到了極點，有點說不出的怒火。
「好，好，好……好小子，翅膀硬了！敢跟你老子算帳是吧？」
「行啊！我倒是想看看，你這些年在我蕭家吃了多少，你能還得清嗎？」
聽到蕭恨這一句話，眾人也不由的圍了過來，他們倒是想看看，蕭無衣到底欠蕭恨多少。
隨著眾人圍過來，蕭無衣默默的打開了帳本。
但看清裡面寫的每一條內容的那一刻，在場的所有人都呆滯住了。
擦了擦眼睛，吳有道甚至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每一個字。
「特奶奶的，這特麼是養兒子？這點錢養條狗估計都是個問題吧？」
「十五年，總共十五年，蕭家竟然只花費了十五塊靈石，也就說……他們母子倆一年也才從蕭家獲得一塊靈石？」
「瑪德，十五塊靈石養一個兒子，這是當狗養嗎？」
一時間，所有人都被帳本上的每一筆數字氣到了。
就算是平民百姓家的小孩，養一個兒子十五年都不止十五塊靈石了，堂堂江陵城蕭家，竟然真的只用了十五塊靈石。
齊浩然憤怒的看著裡面的每一筆帳單，抓過帳本翻了翻，後面詳細記錄著蕭無衣從小到大，在蕭府所花費的所有開支。
總共算起來，不多不少，正好十五塊。
剩下的那一部分，是孩子的母親在無數個烈日或者寒冬的夜晚，給人繪製摺扇，燈籠等等小物件賺來的。
或許也正因為她如此勞累，才會年紀輕輕便倒下的緣故吧？
在看完裡面的每一筆帳單的那一刻，所有的眼睛不由的紅潤了起來。
這是一個偉大的母親，為了自己的孩子，在滿是冷眼嫌惡的家族之中艱難的扛過了十五個春夏秋冬。
她或許早已經不在乎自己的委屈了，她只想讓自己的孩子順利的長大，為此……她默默忍受著這一切。
這一刻，所有人都被這帳單中每一筆記錄所感動，讓人第一次感覺到，原來……字也是有感情的。
這裡面的每一個字，都承載著一個母親的愛。
「畜牲！特碼的畜牲啊。」
砰的一聲，齊浩然怒拍桌子，就想直接衝上去找蕭恨單挑，還好被一旁的讀書人給攔住。
畢竟，這是人家父子倆的家事，哪怕他們有再多的不滿，也輪不到他們來指手畫腳。
最多也只能在書上，或者言語上，抨擊他一下。
但也僅限於此。
此刻，蕭恨沒有理會一旁對他冷嘲熱諷，咬牙切齒的讀書人，而是滿臉不敢置信的看著那一本帳本。
他從沒有想過，他們母子倆會在蕭家過的這麼艱難？
哪怕是一個下人，一個月的月供都有十塊靈石，他們怎麼可能才只有一塊？
他承認，在把他們母子接回來的時候，他心裡確實有點排斥。
甚至都沒去看過他們，但是……至少在生計上，他沒有怠慢吧？一直讓管家每個月按時給他們錢糧，至少不能讓他們餓死。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他理解中的不餓死，和管家口中的不餓死，那是兩個概念。
這些年，但凡他有一次來後院看一眼，都會發現不對勁，但是……他並沒有。
一時間，蕭恨直接愣在了當場。
「難道……真是我的疏忽，害死了她？」
腦海中，畫面一閃浮現出一道艷麗的身影，只是畫面有些模糊了，他看不清她的臉。
最後一次看見她，是在她的葬禮上，那時的她……青春早已不復存在，被歲月的風霜摧殘成了一個黃臉婆。
想到這裡，蕭恨心中突然一陣悲泣湧上心頭，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其實很多人都不知道，蕭恨心裡一直深愛著那個姑娘，因為在自己不被所有人認可，在自己最年少輕狂的時候。
是她，默默的陪在自己身邊，給他安慰，給他鼓勵。
她更像是自己心靈上的伴侶，無數次給了他重新在站起來的勇氣。
只因出身的差距，讓這種感情變了味道，家族也不會承認她。
而在接手家族之後，蕭恨也逐漸被這種家族觀念所影響，開始疏遠她，生怕因為她的存在，影響到自己的名譽，家族的地位。
最終……釀成了這個局面。
如今回想起來，蕭恨有種大夢初醒的感覺，可是……哪怕他現在想挽回，也挽回不了了。
柳嫣嫣已經死了！
他甚至開始懊惱，為什麼不早點發現？哪怕他不小心走錯路，看到一眼，也不至於是這種情況。
可十五年的時間，他愣是沒到過一次那個院子。
蕭恨重重的摔倒在地，眾人頓時一驚。
「族長！」
族人連忙圍了上來，卻被蕭恨無情的推開了，他雙眼通紅的看著蕭無衣，道：「這就是你的恨嗎？你恨我的無所作為，害死了你娘？你恨我沒有管過你？」
蕭無衣冷笑的看著他，道：「不，你錯了……我從來沒有恨過你，因為在我心裡，你根本不是我父親，何談恨？」
相比於蕭無衣恨自己，顯然……這句話對蕭無衣的殺傷力更大。
子不認父？
這得是多麼荒唐可笑的事情，才能讓他說出這樣的話來。
「呵呵……」
自嘲的笑聲中，蕭恨眼裡逐漸失去了光芒。
「沒想到我蕭恨浪蕩一生，最終卻落得如此下場，可笑，哈哈……」
蕭恨似乎受到了刺激，在半個月前，他甚至還在為葉瑾的事情感到不恥。
可如今這麼一算下來，他好像連葉瑾都不如。
人家雖說偏心，但至少從不讓自己的女人受委屈，可他……卻無視了自己的女人，在這種欺辱之中痛苦的死去。
他不配當一個父親，更不配……當一個丈夫。
蕭無衣就這麼冷冷的看著他，許久……取出一個儲物袋，將一百塊靈石放在桌子上。
又道：「這裡有一百五十塊靈石，是我這些年從你們蕭家獲得的所有花銷的十倍，今天我便一併還給你們。」
「從今天開始，你我兩清，再無半點瓜葛。」
轟……
似乎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一聲天雷響徹天空，陰雲密布，徘徊在黃鶴樓的上空。
所有讀書人眼眶紅潤的看著這一切，沒人能想像的到，蕭無衣的童年竟然過的如此悽慘。
從某種意義上，他比葉秋還要痛苦，唯一比葉秋好的一點是，他有一個無比更愛自己的母親。
或許也正是因為她偉大的母愛，才讓蕭無衣有了活下去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