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耐心
冬日的黑森林有種怪異的美，黑暗、寧靜卻又處處潛伏著殺機。
就好像整個世界籠罩在一種不確定的平靜之下，隨時可能掀起波瀾。
希德跟賽莉斯緹也不敢太過靠近，他們躲在距離戰場大約百米的位置，隱藏在一顆茂密的針葉林大樹旁，暗影籠罩了他們的身體。
周圍的環境因積雪反光顯得十分明亮，即使此時已是黃昏，希德也不敢亂動，他懷抱著皇女，讓無色無味無形的暗影迷霧籠罩了周圍。
山下之影的隱身能力還是非常強大的，隨著暗影將兩人籠罩，再也沒人能夠發現他們，有一隻雪兔路過希德身邊，不到一米的距離內來回蹦跳著尋找食物也未發現希德的行蹤。
確定自己藏好了之後，希德這才使用獵鷹之眼注視著百米開外的情況。
那是群精英豺狼人戰團跟隨紅髮青年圍困著一群光精靈，它們哇啦哇啦地說著粗鄙的獸人語，除了許多經典髒話以外希德完全聽不懂。
有些獸人有自己獨特的語言，除非經過專業的練習否則完全聽不明白，希德能聽懂的只有各種族經典髒話，這是瑞茲蘭傭兵們最擅長的。
賽莉斯緹也聽不懂，帝國皇女用疑惑的目光盯著希德，希德也表示自己不明白。
雖然聽不明白，但場面已經很能夠說明問題了，在林海雪原中的一小片空地內，幾位光精靈巫師正在竭力維持著法陣，天藍色的法陣將其中一位光精靈貴族保護在其中，而除了這幾個光精靈以外，法陣內躺著兩個光精靈，生死不知，法陣外也有一些屍體，但已經被豺狼人啃食得面目全非。
肯定是出了什麼事，希德猜測紅髮青年在追逐皇女等人的路上可能是遇見了這群光精靈，因此轉變了獵殺目標，結果沒想到光精靈也不是軟弱可欺之輩，雙方大戰數場，終於將光精靈逼入了絕境。
再細看，那位光精靈貴族不僅五官明亮光彩照人，在日漸昏暗的夜空中，他的臉蛋似乎也有光籠罩，不僅非常明晰白淨而且英俊的相貌還充滿著獨一無二的驚人魅力。
這肯定不是普通的光精靈，希德猜測這位光精靈肯定是某位聖座至尊的後代，他的身上流有至尊之血才會如此魅力非凡，只是如果以惠尼作為對比，這位光精靈貴族的血脈要稀薄不少，應該是多傳了幾代人或是旁系血脈。
豺狼人的數量比起之前追殺希德時已經少了很多，它們將光精靈包圍了，只是面對著光精靈的法陣，這些豺狼人包括紅髮青年似乎也沒有什麼辦法，因此它們只是將光精靈包圍起來，雙方對峙。
希德注意到豺狼人中也有不少典範階的強壯存在，其中甚至有兩三頭守望者，它們已經覺醒了龍之血脈，擁有了施法能力，身形強壯孔武有力，駝背身高接近兩米身披重甲，紅髮青年還是豺狼人當之無愧的領袖，卻不具有絕對的控制力。
在他們的對面，光精靈貴族面色蒼白身形狼狽，他的胸前背後大腿和腰部都有爪印，顯然是受了傷，最嚴重的是他的右臂，光精靈貴族的右臂已經被繃帶牢牢地裹住卻依然在不斷地滲血，他神色慌張止不住地絕望。
真正令希德感到有趣的是光精靈貴族的身邊也有一位獸人的身影。
這位獸人身材高大，身高差不多有兩米，和絕大多數的獸人不同的是，這位獸人並沒有將自己練成那種巨熊狀肌的標準獸人戰士模樣，相反的是這位獸人的身形跟希德一樣修長勻稱，充滿著美感。
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這位獸人有著很高的智慧。
更讓希德和賽莉斯緹感到有趣的是，這位獸人的相貌還很英俊帥氣。
這就非常反常。
獸人是種天生魅力低下的種族，它們中除了一些極少數的半獸人混血有高魅力引來一些「福瑞控」以外，絕大多數的獸人在凡人眼中都長得差不多，如果用希德前世的例子來舉例那就是天朝男人在路邊見到黑人男性一模一樣，一看到一臉黑的反應就是腦子裡冒出一句「尼哥」，然後心生鄙夷不再關注。
但這位獸人是真的長得很帥，他的五官又端正又協調，頭髮紮成麻花辮系在腦後，是少見的高魅力者，而且也完全沒有什麼血脈神術魔法的加持，他就是單純地長得很帥，大部分凡人認知中的英俊。
這使得希德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心想就算是獸人偶爾也是能roll出美男的嘛。
舉個栗子，為什麼籃球之神麥可-喬丹能夠風靡全球？
除了他超高的球技和偉大的生涯以外，有個看起來次要其實比較重要的原因就是喬丹本人的顏值非常過硬，即使是黑人他的樣貌依然能夠稱得上英俊帥氣，這是NBA能夠依靠著他完成全球推廣的重要原因。
獸人應該是這位光精靈貴族的奴隸，他實力不錯是三階典範階職業者，手持著彎刀護在光精靈貴族身邊，沉默地看著豺狼人。
雙方就這樣對峙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紅髮青年並不著急，豺狼人們則是正在準備篝火，似乎打算長時間圍困。
「我們怎麼辦？就這樣看著？」賽莉斯緹看著完全陰沉下去的天色，皇女思考著說道：「幫助光精靈麼？」
「我們為什麼要幫助光精靈？」希德搖頭，他顯得很不屑：「殿下，聽我說，在你做出決定之前，你總是要過一遍邏輯思維，用別人的立場和邏輯來過一遍思考是否合理，再做決定。」
「首先，我們有沒有把握消滅這一大群豺狼人外加這個紅髮青年？」
賽莉斯緹思考了一下，輕聲搖頭：「沒有，敵人實力不明，而且其中有很多三階的豺狼人，那個紅髮青年到底實力如何也是未知數。」
「其次，如果我們救了這個光精靈，對我們有什麼好處而言麼？」
皇女這下明白了：「以光精靈的傲慢來說，他甚至不一定會相信我們。」
「沒錯，既然如此，那麼我們為什麼要冒著生命危險去救跟我們不相干的人呢？」希德點頭：「那個紅髮確實是我們的死敵，但敵人的敵人也不一定就是朋友，我們沒必要這麼著急出手，先等等吧。」
「好的，導師。」皇女狡黠地點了點頭，將頭埋在了希德的胸膛上，即使是隔著一層厚厚的衣物她也能聽到他有力的心跳聲。
兩人慢慢地移動到了合適的位置，拿出乾糧和水咀嚼著，耐心地等待。
狩獵，最重要的就是耐心。
黑夜降臨，黑森林被密不透風的黑暗籠罩，除了積雪能夠反射出的淡淡星光，格羅德斯維爾小鎮附近已經完全黯淡。
豺狼人們在紅髮青年的率領下已經堆起篝火，開始燒烤精靈護衛們的屍體飽餐一頓，希德注意到光精靈護衛中精靈的比例沒有那麼高，之前死去的精靈護衛中人類的比例不小。
他們都是加入了光精靈「外籍軍團」的人，光精靈規定別的種族如果在外籍軍團服役25年就可以取得光精靈永久綠卡並在曙光群島居住。
神聖帝國人當時嘲笑過光精靈的政策，說怎麼會有人願意去光精靈外籍軍團當二等人呢？
然而事實是，想去光精靈外籍軍團服役的可以從大陸西邊曙光群島一直排隊到大陸東邊的克里格巨型草原荒漠，無論神聖帝國如何禁止，第三四階層出身的平民職業者只要有機會都會朝著光精靈外籍軍團投自己的簡歷，希德就代寫過不少。
夜漸漸深了，希德跟賽莉斯緹還在耐心等待著變化。
光精靈的防禦法陣很強，但不可能永遠持續下去。
篝火燃燒，烤肉的香味傳來，豺狼人們在說著話吃著烤得半生半熟的屍體，只有紅髮青年始終站在原地，緊盯著那個光精靈貴族。
沒想到這次出來還有意外之喜？
真是美味的肉體，美味的靈魂，美味的血脈，只要吸收了他，我就可以……紅髮青年貪婪地想到。
法陣中的光精靈貴族感覺到了紅髮青年那恐怖的目光，那是一種純粹的惡。
這令他感到非常恐懼，他害怕極了，雙腿不停地顫抖，只能依靠著身邊的那位獸人帥哥攙扶。
果然，又過去不到半個小時，一位光精靈巫師終于堅持不住了，長袍下的身體已經因為法力完全透支而進入了脫力的狀態。
法陣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缺口，紅髮青年立即獰笑起來，他化作一道黑影飛入，手掌化為一根巨大的骨刺，伴隨著寒芒划過冰冷的空氣，這位光精靈巫師的腹部被骨刺穿透，熱血噴出，伴隨著無比悽慘的悲鳴，紅髮青年伸手將光精靈巫師倒吊抓起，抽出骨刺握住巫師的雙腿。
法陣內傳來光精靈們的悲鳴咒罵聲，剩下的光精靈巫師趕緊加強了守護之力，紅髮青年再嘗試靠近就發現自己被法陣中的雷電擊中手掌焦黑壞死，於是笑著退出了法陣附近，作為獵手，他一直都很有耐心。
「哎嘿嘿嘿嘿，夜宵來嘍。」紅髮青年笑道，豺狼人們爆發出歡呼聲，它們圍上來撕扯著光精靈巫師的身體。
一開始的時候，這位光精靈巫師甚至還活著。
他甚至還有力氣求救，就在豺狼人朝他身上塗鹽巴的時候，求救聲變成了哀嚎。
「…………」希德聞著這股香味忍不住默默地將乾糧收了起來，他趕緊看向自己懷裡的皇女，用眼神詢問她沒事吧？
出人意料，賽莉斯緹只是臉色有點發白，摟著希德的雙臂微微收緊而已，見到希德看著自己，皇女還以為他有點難受，於是握住他的手，有點羞澀又有點勇敢地說道：「這樣會讓你好受些麼？」
「我是問你有沒事。」希德無語。
「我？我還好，我雖然是帝國皇女，但又不是沒有接觸過這些。」賽莉斯緹這才發現自己會錯意了，她輕輕地在希德的胸口錘了一下，不滿地說道：「我可是親自處決過22個死刑犯，哥哥帶著我在帝國監獄待過幾天，當時該吐的就吐過了。」
「吶，我第一次也像那個傢伙一樣吐。」皇女指著法陣中的那個光精靈貴族。
那個光精靈貴族此時已經精神崩潰了，他神色驚駭地看著被活烤的護衛，雙膝跪地狂吐不止，吐得眼淚鼻涕橫流，吐得流出了黃綠色的液體，吐得整個乾嚎著又像哭又像發瘋一樣，原屬於光精靈的優雅已經徹底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個極端狼狽的懦弱身影。
如果他是初心者，任何人都能理解。
但他是個典範階的巫師，而且身上肯定還有聖座血脈，這就令人感到鄙視了。
「典型的三門巫師。」希德輕聲說道：「惠尼曾經一眼真，鑑定為三門巫師。」
「三門巫師？」賽莉斯緹好奇。
「三門巫師是惠尼對光精靈現狀的總結，這些巫師們的生活大體上有這樣的幾種特徵，所謂的三門就是出了家門進校門，出了校門進巫師塔門，他們的生活表面上光鮮亮麗，走南闖北，遊歷過整個世界，但實際上他們沒有在任何郊區野外生存過，也沒有經歷過真正的生死之戰，他們的生活圈子僅限於浮空城的富人區，還有就是各種高級旅館周圍的三條大街。」希德解釋道：「和這種人交流一向非常困難，黑麵包對他們來說就像是古聖時代一樣遙遠。」
「在光精靈中，這種巫師占比很大，他們看起來實力很強，但實際上真的遇到這種情況往往發揮不出來。」希德皺著眉頭：「有少部分的三門巫師會在經歷過極端情況後出現改變，但大部分三門巫師就是這樣快快樂樂和和美美地度過了一生。」
皇女陷入了沉思。
雖然希德說得是光精靈，但就她所見，帝國貴族這種情況難道就少了麼？
不，這是普遍現象。
「不過對方是個三門巫師對我們來說卻是個好消息。」希德沉聲說道：「三門巫師、大量的護衛、出現在這附近，你知道著這意味著什麼麼？」
皇女的腦筋轉得極快：「這意味著他們的身上肯定攜帶著寶物！而且絕不是凡品，他們有可能是為了恭賀大神官生日，甚至是運送交易物品而來的！」
「說得很對。」希德充滿著鼓勵地點頭。
「哼~我可是一直都有很認真在學習的。」賽莉斯緹驕傲地仰起頭。
希德沒有再說，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他很快就做出了判斷。
光精靈們快要堅持不住了！
他們的出手時機也即將到來。
那就是紅髮青年率領著豺狼人衝破法陣，成功消滅光精靈的一瞬間。
那一下將會是紅髮青年和豺狼人們最鬆懈最得意的時刻。
而那也是希德跟皇女最佳的出手良機。
又等了兩個小時，這群獵殺者們突然傳出了興奮至極的吼聲，只見防禦法陣的光芒忽明忽暗。
「夜風的血裔啊，你逃不掉了。」紅髮青年發狂地大笑起來，他的身體四處鼓包，伸出六七根骨刺：「把東西交出來。」
「然後，我們就可以，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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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