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憎恨之道
惡狼大公蓋爾哈特,在他幾十年的壽命中很多人給他貼上了一大堆標籤:
軍人、偏執狂、老色批、暴脾氣、神經質、勇敢者。
貪婪、勤奮、慷慨、嫉妒、驕傲、狡詐。
蓋爾哈特既是一個無比勇猛的將軍又是個中年油膩的老色批,既是一個優秀的公國之主又是個殘暴的統治者,他並不特別聰明也不是什麼飽學之士,但蓋爾哈特狡詐如狼的性格總是能夠讓他在諸多問題上找到對他有利的辦法。
自從弗里德蘭戰敗後,蓋爾哈特就臥病不起,對外表示他生了重病需要休養,一切事情交給了他的親叔叔奧蘭多負責。
見到塞西莉亞站在榻前,毛髮旺盛的蓋爾哈特大公趕緊起身:「冕下,您怎麼到我們這裡來了?」
「你打算裝病到什麼時候?」塞西莉亞優雅的體態總是那麼迷人,但她那雙蒙在黑紗後的雙眼卻讓這位素來以人形自走炮王聞名任何獵艷機會都從不放過的惡狼大公心驚膽戰!
大神官,有權開除神聖帝國中除皇室外任何一個人的教籍!
作為傳統的惡狼人,蓋爾哈特打心眼裡看不起女性,在惡狼傳統文化中,男人為戰而生,女人則是作為財產當做物品來交易,蓋爾哈特大公從不掩飾他的大男子主義。
可這一套對面前的塞西莉亞不作數,對大神官來說性別這種東西對她沒有太多意義了,當中央黑鷲直轄領or牡鹿公國、渡鴉公國的一些女職業者改善組織朝大神官發來入會邀請時,塞西莉亞一樣是嗤之以鼻將塗著香水辭藻華麗的信件隨手扔進垃圾桶。
因為這是個屬於強者的世界。
蓋爾哈特不敢多話,他強撐著病體從床上支起身體:「冕下,我這不是裝病……」
「我知道,尿路感染,我們多情的大公染上了淋症。」塞西莉亞的直言不諱令惡狼大公面紅耳赤,蓋爾哈特張了張嘴巴,突然朝著屋內的所有僕人發怒:「滾出去!都給我滾出去,馬上!否則你們都將被送上斷頭台!」
傭人跟侍女們趕緊關門出去,只留下了大神官跟惡狼大公兩個人,蓋爾哈特非常不好意思地靠在床頭:「冕下,我這病……如果能好,我一切都聽您旨意。」
「…………」塞西莉亞一把將公正者柱在地面上,大神官默念著咒語,龐大的法陣自公正者的劍尖蔓延至整個房間的所有角落!
金色的絲線羅列出成千上萬道天界語言,順著公正者的周圍環繞,隨著塞西莉亞的法旨,法陣開始旋轉,鋪開,一條條詞彙被她從法陣中挑選而出。
那是億萬字句組成的黃金國度,那是無數奇蹟形成的雲中宮殿,在大神官的力量之下,周圍的所有空間都發生了偏移,現在的她就像是一方世界之主,掌控萬物。
大神官伸手握住一道金光,將其放在公正者右邊的托盤上。
天秤發生了偏移。
沒有絲毫停滯,塞西莉亞又握住兩道金光。
她開始給天秤配平,金髮美人的動作非常熟練,沒過兩分鐘,公正者上的天秤已經平衡。
弧光閃爍,兩道金環順著大神官的手指旋轉,一隻手從虛空之中取出了一個晶瑩剔透的玻璃杯,裡面盛著綠色的漿液,放在了蓋爾哈特面前:「喝下去,就行了,500金埃居記在你的帳上。」
蓋爾哈特立即接過迫不及待地喝下,他身上的病痛在五分鐘內無影無蹤,大公不可思議地檢查著自己之前感染的部位:「萬分感謝!」
這便是塞西莉亞又一個強悍至極的能力,她作為聖座至尊的奇蹟——等價交換。
只要在塞西莉亞的認知範圍內,她就可以通過公正者配合她裁定萬事萬物價值的特殊能力引發獨屬於她的「奇蹟」。
與虛空交易令大公瞬間痊癒就是這奇蹟中的一類!
每一位聖座至尊都擁有一種獨一無二的能力,這種能力幾乎不可以復刻,漫長的歷史上從未見過擁有相同能力的聖座至尊,只是有些聖座特別擅長戰鬥,有些聖座的能力會偏向於別的方向。
可惡,我惡狼什麼時候才能再出一位聖座,重現皇朝盛景?蓋爾哈特大公如是想到,他自然也對大神官有所垂涎,只是他很有自知之明。
翻身下床,蓋爾哈特大公立即推開大門,完全遵照著大神官的意志下令。
「敲鐘,集合!聽我命令,聖焰城所有子爵以上的貴族來城堡集合,馬上!」
「是!」外面的侍從立即領命。
「惡狼冠軍勇士出動。」塞西莉亞慢慢地步出臥室大門。
「……如您所願,冕下。」蓋爾哈特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秒鐘,選擇了遵命:「傳我命令,聖焰城惡狼冠軍勇士大隊集合!」
整座城堡立即活動起來,人們奔走相告。
「還有什麼要求麼?我的冕下?」惡狼大公姿態放得很低。
「不用,這次,我只需要你們當觀眾就可以了。」塞西莉亞的表情很是平靜,大神官輕鬆地說道:「因為有個人,想要你們看一場表演。」
「一場,精彩的演出。」
「演出?」
…………我是演員的分割線…………
惡狼公國,狼堡。
雪依然很大,天空中道道白絮飄過,落在狼堡的地面上,郊區附近的村落家家戶戶此時都房門緊閉,11月底的天氣已經非常寒冷,這個時候是典型的農閒時節,農民們也大多服完了勞役,無論他們剩下多少糧食,此時都應該做好了過冬的準備。
不朽斗皇約瑟夫已經很有主人的派頭了,獸人庫恩亞克就像個侍從一樣聽著他的教導。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約瑟夫這個人給希德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簡而言之,擺了卻沒有完全擺。
作為瑞茲蘭的國王,約瑟夫是個徹底的擺爛人,他每年除了一兩次固定活動以外基本上不干涉王國的任何政事,甘願當橡皮圖章,走虛君掛機流那套,一切問題由王國議會解決,他只負責國王級別的享受跟偶爾露個臉。
簡而言之,只享受權利,不承擔義務。
這其實很糟糕,希德很快就發現約瑟夫有本錢這樣做是因為瑞茲蘭各區域自治的光榮傳統,成熟的王國議會體制,大神官的影響力輻射跟約瑟夫本身實力多方面作用的結果,不是真因為虛君掛機流是最好的制度!
而作為天命階大尊者,約瑟夫十一世卻從未有任何一天懈怠過自己的武藝鍛鍊,他總是四處旅遊,在岩漿里跟獨眼巨人摔跤,在荒野峽谷中單挑比蒙巨獸,在雷暴雲中鏖戰雷鳥,在元素領域徒手撕開鳳凰的身軀,打翻天空泰坦。
這曾經也是希德的擺爛目標——個人實力一定要提升上去,至於別的大事與我無關。
現在不行了,希德越來越意識到他不可能擺下去了。
身披著一件深紅色的黑鷲皇家守衛大衣,內穿外勤制服,黑色龍鱗腰帶穿過長褲,腰間懸掛迅捷劍的希德瞳孔深邃而冰冷,隱隱泛著一層深紅色的倒影,他的衣著打扮已經令他避免了所有的麻煩,這身衣服和外貌,還有他直接外放的英雄階氣息說明了他的身份,偶爾有出來在冰面上打漁的漁夫跟出來碰運氣的獵人看到希德這行人往往只會敬畏地躬身示意。
劍魂之道!
自從修行了這條道路,希德的氣息就可以自如地收斂或者外放,他可以通過這種方式輕而易舉地告訴所有人我是第四階的強者,當然他也可以關掉周身凌厲的氣息,選擇山下之影的方式遁入人群中,化為不起眼的殺手。
冬季的惡狼風景跟冬季的瑞茲蘭完全不同,在希德的記憶中,冬季的瑞茲蘭雖然貧窮,但是由於地廣人稀跟領主的限制較少,人們還是會在這個季節殺牛宰羊,晾曬毛皮,那些無法度過冬天的動物會被全部宰殺乾淨。
而惡狼這邊的平民則幾乎沒有什麼牲畜可以宰殺,他們甚至比起土地貧瘠的瑞茲蘭人還要貧窮,沿途可以看到獵戶跟漁夫們都行色匆匆,顯然打獵捕魚並不是免費的,偶爾還能看到人撿著枯枝落葉充當柴火,理所當然,砍柴稅也是一種稅。
神聖帝國貴族的腐化已經非常嚴重了,他們幾乎是在千方百計的增加稅收,四等人每年都需要承受沉重的稅賦。
希德的身邊,一位身披黑鷲披風的窈窕身影跟白髮少年十指相扣,她的小短靴踩在布滿積雪的路面上,標準的黑鷲皇女軍服露出來玲瓏有致的嬌軀輪廓,一條標準的加厚加絨深紅色連褲襪裹在她健美筆直的雙腿上,賽莉斯緹享受著這一刻,皇女總覺得即使是隔著一層薄薄的絲質手套,希德身上傳過來的熱量依然令她感到十分舒適。
在人前野外,賽莉斯緹將自己轉變回了原來的冷酷冰山,外人再也看不到她私下時的樣子,唯有緊握的手說明著皇女的態度。
故事即將迎來尾聲了,他們之間的契約也要結束了。
這幾天來賽莉斯緹的心情也有些古怪,私下相處時她不允許希德離開她的視線範圍,她喜歡坐在他懷裡看書聊天,親密相處,在外面賽莉斯緹又會減少跟希德的親密互動,只是緊握著他的手。
那天皇女殿下到底跟大神官發生了什麼?希德有嘗試問過,但賽莉斯緹馬上尖叫著讓他住嘴,並叫他絕對不允許跟大神官問及這件事。
希德更好奇了。
但這目前都不重要。
隨著距離狼堡越來越近,希德暫時跟皇女等人分開,讓賽莉斯緹先回到狼堡內,而他要去完成一件事。
因為他在回狼堡的路上,收到了一封信,上面寫著「希德-亞博倫親啟」。
約定好的地點是狼堡附近的一處黑森林之中,天空中飄落一片片的雪花。
雪下得不是很大,不過希德的身上還是被覆蓋了一層,他抖了抖黑鷲披風,將雪抖落在地面上。
穿過了一片被大雪覆蓋的針葉密林,希德來到了約定地點。
前方站著一個有巨大尾腹的紅袍生物,該生物從長袍下伸出五隻手臂,每隻手臂都不盡相同,紅袍下的臉已經有一半被神秘的金屬液體覆蓋,只剩下半張臉還像人類。
「你找我?」希德神色自若,但他長袍下的手已經握住了武器,另一隻手則是握住了胸前的天使之淚吊墜。
「是的,我找你。」紅袍生物點頭:「希德-亞博倫閣下,我是拜虛教正權首座阿諾德-巴里根,我約你前來,是因為一件事,關於這次的事件。」
希德表情嚴肅,他不敢有絲毫懈怠,他不知道拜虛教找他有什麼事,不過信件上的言辭十分誠懇,而且願意向真神發誓他們沒有惡意。
別的事情希德不清楚,但是拜虛教對真神發誓這是最惡毒最認真的誓言。
「果然拜虛教牽涉進入這件事很深,你們是來自首的麼?」希德諷刺道:「我看不像。」
「拜虛教不到絕對迫不得已,不會跟聖座至尊為敵。」紅袍生物的聲音中缺乏感情:「即日起,拜虛教退出這次事件。」
「你們怕了?」希德冷笑著搖頭:「算了,我能理解,但是就這些麼?如果只是如此簡單,那麼為什麼特地叫我來一趟呢?」
「我們請你過來,是因為我們可以幫助你,閣下。」阿諾德的帽檐下發出古怪的音律:「我們認為你已經鎖定了嫌疑人,我們同樣得知你與嫌疑人之間有著重大仇怨,我們認為你需要我們的幫助。」
「幫我,怎麼幫我?」希德皺起眉頭,看來拜虛教也查了自己的事情。
「你的對手很強,比你要強得多。」正權首座阿諾德警告道:「而且你的這位對手將事情處理得非常乾淨,根據我們的計算,你的成功概率不足13%,我們可以為你提供幫助,拜虛教與魔鬼之前曾經合作,我們可以為你提供武力支持跟搜集證據,這將極大地有益於你的復仇。」
希德眯起眼睛,他海藍色的眼珠中泛出一絲深紅色:「這不可能沒有代價。」
「是的,萬事萬物都需要代價,你所仇恨的那人對我們來說已經沒用了,我們需要一位新的合作人。」正權首座阿諾德說道:「首先我們需要一管你的血,那位皇女的也要,還有請您設法為我們取來一根塞西莉亞至尊的頭髮,我們定有重謝。」
「說完了?」希德在聽到合作者的那一刻開始就面無表情。
「第三個是備選項,請您小心些,不要暴露我們。」
「滾吧,從哪裡來滾回哪裡去,拜虛教的正權首座,我不會接受你的條件。」希德直接轉身離開,白髮少年面色冷得像冰。
「你確定?閣下,你不是那位的對手,我們跟他合作過,我們知道他的厲害,你沒有證據沒有實力,你將很難完成屬於你的復仇。」阿諾德對希德的拒絕似乎並不驚訝,他只是又強調了一遍:「你或許還不了解神聖帝國的政治生態,沒有我們幫你的話……」
「我的復仇是我的事情,跟你們無關,我,絕不會為了我的復仇就跟你們勾結在一起。」希德停下了腳步,少年消瘦的身影在風雪中好似一顆堅挺的松樹,他聲音堅定,態度冷漠:「我不會讓仇恨蒙蔽了我的雙眼。」
「真遺憾,我只能代表拜虛教祝你好運了,閣下。」阿諾德嘆了口氣,正權首座默默地退入了黑森林中:「年輕人,做好事情變得最糟糕的準備吧,再會。」
「……再會。」希德緩緩步出黑森林。
隨著希德做出的選擇,天使之淚出現了變化,樹狀圖中,光芒逐漸散去,通往憎恨的道路黯淡了。
留下給希德選擇的,只剩下了「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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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