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我沒想給你們送終啊

  第297章 我沒想給你們送終啊

  冀城。

  楚國邊境的一座城池,也是楚國最後一座淪陷的城池。

  張居閒。

  一個原本在兩國默默無名的書生,卻因為冀城而成為了兩國官場的名人。

  武國大軍入侵,一路攻城掠地戰無不勝,唯獨在冀城遭遇了阻攔。

  而冀城守軍將領便是張居閒。

  一介書生,帶著冀城三千士兵,竟然守住了冀城三月,若非楚國國都被滅,張居閒讓武國承諾不屠殺冀城州百姓,選擇開門投降,只怕要想打下冀城還需半月。

  武國兩萬士兵折損在攻城之中。

  武國降臨對張居閒自然是恨之入骨,而張居閒也在開門投降之時,選擇了自縊。

  人死了,但武國將領的怒火併未消散,不能屠戮冀城百姓,那便將張居閒的屍體五馬分屍。

  此刻,便是有武國的士兵將張居閒的屍體給抬了出來,用繩子給綁住,纏在了幾匹馬上,只等將軍下令。

  武國將軍手高高舉起,正要大喝一聲,突然上空有狂風呼嘯,烏雲瞬間籠罩了城中上空。

  狂風吹的現場所有人眼睛都無法睜開只能閉上,而等到狂風散去,烏雲消散,人群中突然有士兵驚叫起來。

  「不見了!」

  「張居閒的屍體不見了!」

  場地中心,綁著張居閒的繩子已經斷裂,張居閒的屍體不見去向,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聯想到剛剛出現的狂風,現場不少士兵臉上都有著慌亂之色,武國將軍也是眼瞳急驟收縮了一下。

  「此事,不得泄露,違令者軍法處置。」

  ……

  ……

  武夷山。

  蛟蛇帶回來了張居閒的屍體。

  武夷山上出現了第四座墳墓,這一座墳是年輕道長親自給立的。

  「你說,我像不像一個送葬者?」

  年輕道長突然的一句話讓蛟蛇愣了一下,沉默了那麼一會才答道:「前輩您認識的這幾位都是普通人,普通人壽命不長。」

  「普通人壽命不長,若是修士就不會了,對吧。」

  這個「對吧」,年輕道長既是問蛟蛇,也是在問他自己。

  修士。

  武夷渡沒有修士,就是整個楚國都沒有。

  楚國沒有,武國也沒有。

  所謂的楚國和武國,相比起梁朝,一國之疆土也不過是一州之地。

  但離著兩國數百里之外的綿雲山脈。

  寒山門,此刻正面臨著一場抉擇。

  寒山門築基初期的掌門去世,僅留下數位年輕的凝氣弟子。

  沒了築基掌門,山脈周遭幾個門派紛紛發難,想要占據寒山門的山門地盤。

  寒山門作為唯一有築基掌門的宗門,占據的是山脈靈氣最充沛之地,這些門派自然覬覦此地。

  無奈之下寒山門的大師兄只能帶著幾位師弟師妹放棄山門,選擇遠走他鄉。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大師兄童蘊章安慰著師弟師妹們,就這麼一路向南,直到路過武夷山。

  「咦,這山中有靈氣。」

  童蘊章在山腳之下,感受到靈氣存在,臉上有著欣喜之色,立刻召集師弟師妹們開會,最後決定就在這裡重建寒山門。

  武夷山很高。

  童蘊章原本還想著帶著師弟們攀登山頂,可最後卻發現在半山腰之處便是上不去了,有一股無形的阻力阻止著他們上前。

  無奈之下童蘊章也只能放棄,讓師弟師妹們召集山腳村民,開始在山腰處修建新的寒山門。

  砍伐樹木,搭建閣樓,刻石立碑。

  一年之後,寒山門正式開宗。

  宗門重開,不可一日無宗主,然而面對師弟師妹們的勸說,童蘊章卻不打算擔任門主,或者說他現在還不願意。

  「喪家之犬,愧對祖師,豈敢擔任宗主。」

  童蘊章的態度很堅決,哪一天他能夠帶著大家重新奪回宗門舊址,才會考慮擔任宗主。

  若是哪位師弟師妹能做到這一點,也可以成為新的宗主。

  寒山門的弟子們都憋著一口氣,待在武夷山上拼命修煉,功夫不負有心人,短短十年時間,寒山門凝氣後期弟子便是有六位,而童蘊章也是突破到了築基。

  所有寒山門的弟子知道他們境界能夠突破的這麼快,和武夷山的靈氣充沛分不開,武夷山的靈氣比起宗門原來所在的山脈還要充沛。

  但綿雲山脈是他們寒山門存在數百年的基業,怎麼能就此放棄。

  這是童蘊章和這些師弟師妹們的執念。

  在童蘊章穩定了築基境界後,便是帶著師弟師妹們殺回了綿雲山脈,當初被奪走的,他們要全部拿回來。

  次日!

  年輕道長嘆息了一聲。

  寒山門的人走了,也不會再回來了,因為綿雲山脈那邊出了一位築基中期修士,童蘊章等人這是有去無回了。

  「這次倒不用給送終了。」

  聽到年輕道長的話,蛟蛇也是沉默住了。

  這真的是邪門啊。

  所有和武夷山有關係,似乎都活不長。

  普通人如此,修士也是一樣。

  「前……前輩,這些人是外來者,算不得咱們武夷山的人。」

  沉默了半天,蛟蛇憋出了這麼一句安慰的話。

  ……

  山門建築今猶在,不見當年修煉人。

  寒山門的人走了,武夷山又恢復了冷清。

  一日。

  武夷河上飄著一個木盆,盆里有著被襁褓裹著的嬰兒。

  水靈靈的小嬰兒,眼睛瞪的大大的,允吸著小手指,好奇的看著出現在眼前的身影。

  年輕道長將小嬰兒抱起來,在那襁褓之中還有著一封書信。

  掃了眼書信內容,年輕道長就想把這嬰兒給重新放回襁褓去了。

  「小蛟,你說我該養他嗎?」

  蛟蛇也是有些無語了,那書信的內容他一眼便能看完,這前輩要是養了這小子,只怕又得給這小子送終啊。

  到現在蛟蛇已經看出來了,前輩不會插手武夷山之外的事情。

  當初的葉言不會,後來的簡揚和張居閒沒有,那這位想來也不會吧。

  信里有言,這小嬰兒是盤龍宗宗主之子,盤龍宗大長老篡權,殺害了盤龍宗宗主,那盤龍宗宗主的親信拼死將小嬰兒給救了出來,但遭遇追殺,不得不用此辦法。

  說白了,盤龍宗宗主親信也是逼不得已聽天由命了。

  吱吱!

  似乎是感覺到了年輕道長的想法,嬰兒不知道什麼時候抓住了年輕道長捏著襁褓的手指,放在嘴邊想要允吸。

  「罷了,既然相遇便是有緣,便是替你取名唐緣吧。」

  年輕道長最終還是決定收下這嬰兒,將其給帶回了道觀。

  ……

  ……

  桃花謝了又開,開了又謝。

  唐緣在武夷山的第十二個年頭,當初的小嬰兒已經成為了少年郎。

  少年郎扛著柴火走進了道觀,看到自家師傅又躺在藤椅上曬著太陽,也只能無奈笑笑。

  自他記事以來,師傅就開始把所有活計交給他了。

  洗衣做飯,挑水劈柴。

  有時候他不想幹了,故意不做飯,師傅也不批評他,還是就這麼躺在藤椅上。

  那一次他自己餓了兩天,師傅餓了三天,因為他提前一天給自己藏了一點吃的。

  最後還是他自己餓的不行了,重新開始燒爐做飯。

  「師傅,伱遲早有一天得餓死!」

  ……

  ……

  這麼多年下來,唐緣已經習慣了自家師傅的懶散了。

  「老金,來幫我一把。」

  唐緣目光看向了趴在自己師傅腳下的一條金色長蛇,這蛇在他有記憶以來就一直趴在自己師傅腳下。

  可惜的是,老金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得,這一人一蛇真是一個比一個懶。」

  唐緣最後只得自己把柴火壘好,正準備洗鍋做飯,突然耳朵一豎,因為他聽到了院門外有腳步聲。

  這道觀只有自己和師傅,山下村民都很少來,怎麼會有人?

  院子門口,出現了一對中年男女。

  兩人的目光第一時間便是落在了正準備燒鍋的唐緣身上,眼中有著激動之色。

  「少宗主,可算找到您了!」

  一直靜靜躺在藤椅上的年輕道長,眼皮輕微磕了一下,而藤椅下的金蛇也是翻動了一下身軀,似乎是在找一個更合適的睡覺姿勢。

  在唐緣居住的小竹屋,唐緣靜靜聽著這對中年男女講述著他的身世,原來這兩人是他爹爹當年的親信,其中一位正是當年把他放在木盆中的人。

  這幾年,兩人一直順著武夷河周圍尋找,後來在山腳聽村民說,村子裡有一位少年,年紀和少宗主相仿,且是和山上道士居住在一起。

  山上道士不會生小孩,那這孩子必然是撿來的,兩人這才山上來找尋。

  現在見到和宗主眉眼相像的唐緣,兩人就認出了這是少宗主,絕對錯不了。

  半個時辰後,這對男女才離去,唐緣走出了自己的竹屋。

  「師傅。」

  「當年你被裝在木盆中,上面有一封書信,你是盤龍宗宗主之子。」

  年輕道長緩緩開口,確認了這對中年男女的話。

  唐緣沉默。

  「師傅,我想要報仇。」

  「去吧。」

  年輕道長沒有勸阻,父母之仇,為人子女豈有不報之理。

  唐緣沒有就這麼離去,接下來三天,將道觀給上上下下清理了一遍,又給煮了許多食物。

  「師傅,徒兒走了,給您做的飯菜夠吃十來天了。」

  「您別太懶了,沒事的時候也該活動活動。」

  當晚,唐緣告別了年輕道長下了山,山腳下那對中年男女已經在那等候了。

  「前輩,要不要我去跟著小緣?」

  蛟蛇開口詢問,唐緣和前面幾位不一樣,唐緣是前輩撫養大的,這關係已經算是真正的師徒了。

  那盤龍宗的大長老他也知道,不過就是一金丹強者,一個尾巴就能掃死的傢伙。

  「不用了。」

  年輕道長搖搖頭,蛟蛇便是不再開口,他這心裡卻是有些疑惑,前輩到底是要幹什麼?

  唐緣下山的第一年,道觀的柴灶再也沒有燒過。

  年輕道長就這麼在藤椅上躺了一年,期間唐緣寫過幾封信回來,托的村民帶上來的。

  唐緣在信里告知道長,他跟著父親的親信前往了青霞宗。

  青霞宗的宗主和他父親當年是好友,在青霞宗他的安危不會有問題,他在青霞宗開始了修煉,且進展神速,一年時間就已經是到了凝氣中期。

  青霞宗的宗主說,按照他這個進度,很有可能三十年就可以築基。

  「三十年築基,憑著這些年吃下的靈藥洗髓,二十年就足夠了。」

  蛟蛇輕蔑搖頭,這青霞宗的宗主也是個沒用的,小緣在山上前輩可是給餵了不少高階靈藥的,這些藥性足夠小緣突破到金丹。

  二十年築基,六十年金丹。

  這是前輩給小緣規劃好了的。

  讓蛟蛇開心的是,小緣這孩子沒有忘記他,在信里最後還給自己也問了好。

  真是懂事的小傢伙啊。

  ……

  後來,唐緣的信來的就少了,一年變成了一封,有時候幾年才一封。

  信中更多的是提及到他現在突破到了什麼境界。

  「看來小緣過得還不錯。」

  蛟蛇看完信,笑呵呵朝著道長說道。

  「兒行千里母擔憂,兒在外也是報喜不報憂。」

  道長卻是搖了搖頭,蛟蛇一聽怒了:「有人欺負小緣?」

  蛟蛇一怒,浮屍千里!

  他現在就打算殺到青霞宗去。

  道長抬手一按,蛟蛇便是不能動彈。

  「武夷山在這裡,我也在這裡,山不會動,我也不會走,孩子若是想回來隨時都可以。」

  蛟蛇聽懂道長的意思了,除非唐緣回來,或者寫信求幫忙,不然前輩是不會出手的。

  但蛟蛇也留了心眼,下一次送信的村民上山的時候,他告訴村民給回個口信:「沒事多回家看看。」

  可惜的是,口信如泥入大海毫無回音。

  再收到唐緣的信,已經是十年後的事情了。

  唐緣築基了。

  但唐緣寫信不是因為築基,而是他要結婚了,道侶是青霞宗的宗主之女。

  他想請師傅下山一趟,參加他的婚禮。

  在唐緣心中,他拜了幾位師傅,可唯獨武夷山的道長才是他真正的師傅。

  「結婚了?」

  蛟蛇愣住了,這小小青霞宗的宗主之女,怎麼配得上小緣。

  「前輩?」

  蛟蛇看向道長,一直躺在藤椅上的道長,站起了身:「徒兒結婚了,自然得喝一杯喜酒。」

  年輕道長這麼多年,第一次走出了武夷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