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那行宮。69🅂🄷🅄🅇.🄲🄾🄼
幽暗昏惑的迴廊盡頭,一座寬敞的偏殿內,黑色的紗幔,猶如霧氣一般瀰漫,層層疊疊的收攏於骨制的鉤中。
十幾重對開的紗幔之後,三層丹墀上,設有一張寬大的墨色寶座。
寶座鏤刻百鬼夜行,扶手的兩側,離地約莫五尺的位置,懸浮著兩團慘白色骨火,冰冷,死寂,跳動之際,愈增殿中寒意。
厲獵月頭戴聖女冠冕,黑裙如夜,膚光勝雪,高踞寶座,正闔目養神。
在寶座兩側,數十幽魂侍女抄手而立,皆煙裙曳地,低眉順眼,姿態恭敬。
此刻丹墀下空無一人。
少頃,偏殿外,傳來一個人的腳步聲,很快兩名幽魂侍女無聲無息的推開殿門,引著一人入內。
鄭荊山特意換了一身全新的袍服,將儀容整理的格外精神抖擻,此刻,他壓抑住激動的心情,以格外恭順殷勤的姿態,走進殿中。
只朝丹墀上看了眼,目光觸及那頂聖女冠冕時,他眼中的激動更甚,忙不迭的上前,恭恭敬敬跪下:「恭喜師姐正位聖女!」
「師姐天資卓絕,威儀天成,為我聖宗聖女,乃是眾望所歸,理所當然!」
「縱觀偌大聖宗,天才無數,卻無一人能及師姐!」
「師姐實乃我聖宗未來所在!」
這番話,雖然是故意奉承,卻也是鄭荊山的真心感受。
在他去挖礦前,他每次面見厲師姐的時候,就能感到,自己跟厲師姐之間的差距,猶如天壤之別,這是其他任何一位結丹,都沒能給予他的感覺。
而此刻,厲師姐的氣息,更是如淵如海,深不可測。
雖然她只是端坐上首,並未刻意放出氣息,但聖女的威勢,仍舊讓他有種難以呼吸的壓迫感。
鄭荊山震撼之餘,想到已死的老對頭苗成陽,不禁在心中微微冷笑。
天賦比自己好、實力比自己強有什麼用?
沒有站對邊,修為再高,也是徒勞!
現在就連對方的靠山周真傳,都自身難保……
回想當初,他被苗成陽一次次打的鼻青臉腫、一次次敗的灰頭土臉的境況,鄭荊山不由生出一種造化弄人的感慨。
不過,自己這個時候回來,也是件好事。
算算時間,厲師姐應該已經忙完了初登聖女之位的一系列雜務,接下來,估計很快就會對周真傳下手!
而他鄭荊山,作為厲師姐手底下的第一心腹,可想而知,肯定會被委以重任!
到時候,周真傳辛辛苦苦這些年的收藏、資源,乃至於貼身心腹侍女等等……想也知道,都是他來代為接手……
就在鄭荊山心頭竊喜之際,厲獵月淡淡問:「何事?」
「回師姐,當初我聽聞師姐之命,為防誤事,連夜出發,趕往陰麓山脈。」
「抵達之後,更是身先士卒,夜以繼日的下礦挖掘。」
「陰麓山脈的礦藏貧瘠,出礦率極低。」
「為了早日達到師姐的所需,我不畏艱難險阻,日日夜夜都奮戰於井下。」
「哪怕數次遇險,都在所不惜!」
「畢竟,我受點傷沒事,絕不能耽擱了師姐的事情!」
「幸不辱命,經過這些日子的努力,最終挖掘到了兩萬三千八百九十五斤蚺鱗礦……」
「今日終於能夠一睹師姐威儀,特此獻上。」
一邊說著,鄭荊山一邊取出儲物囊,雙手高舉過頂,想要奉與厲師姐。
只不過,丹墀上的厲獵月什麼都沒說,一點要收下礦石的意思都沒有。
見狀,鄭荊山神色訕訕,猶豫了會,只得先將儲物囊放下,接著說道:「說起來,全虧師姐往日的教誨,我前往陰麓山脈之後,雖然日夜下井勞作,卻也未曾耽擱修為。」
「現在,我已然突破築基後期,往後,必然能夠為師姐,為厲氏,分憂更多事務……」
他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不啻是提醒了厲獵月,當初兩人前往鹿泉城時。
鄭荊山乃是築基中期,裴凌不過練氣二層。
現在,裴凌已經丹成一品,鄭荊山卻才突破築基後期!
真的是個廢物!
於是,厲獵月面色微冷,立刻喝道:「再有一個字的廢話,便滾!」
眼見厲師姐神色不豫,鄭荊山心中壓力劇增,他急忙說道:「厲師姐,是這樣的!」
「我奉師姐之命,前往陰麓山脈挖礦期間,裴凌那小子,先是假傳師姐之命,命我前往博羅山脈挖礦。」
「此舉根本就是罔顧師姐威嚴,自作主張!實在可恨!」
「爾後我心中疑慮,暗忖此子為何敢如此囂張跋扈?所以私下打聽了一些他的情況,發現這些日子,兼桑一脈在他手中,備受欺壓!」
「甚至,連金素台都打上門去,對方卻避而不見,藉口閉關怯戰!」
「這種行為,毫無疑問,他根本沒將兼桑一脈的利益放在心上。」
「而眾所周知,兼桑一脈素來支持師姐。」
「他這麼做,很顯然,也是不顧師姐的體面!」
「若非我前不久倉促回宗主持大局,如今的兼桑一脈,只怕早就人心渙散,一盤散沙啊師姐!」
「綜上所述,裴凌此子,口蜜腹劍,巧言令色卻毫無擔當,根本不配為兼桑一脈脈主!」
「還請師姐明察秋毫,罷免其脈主之位,由我重新出山,主持兼桑一脈。」
「屆時我必定能夠令兼桑一脈蒸蒸日上,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傳揚師姐的威名……」
聽著聽著,厲獵月面色漸冷。
但鄭荊山卻絲毫沒有注意到這一點,還在信誓旦旦、充滿期待的做著各種保證。
就在這時候,厲獵月忽然察覺到,又有人進入了朝那行宮,而且是她非常熟悉的氣息……
於是,她也不急著處置底下那廢物,當下一揮廣袖,身影瞬間消失不見。
眼見厲師姐忽然離開,鄭荊山頓時愣住,一時間有些不明所以。
但厲師姐沒讓他走,周圍那麼多幽魂侍女盯著,他卻也不敢直接這樣離開。
只能在原地跪著,繼續斟酌著奪回脈主之位的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