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顏穎臻又補充了一句：「我有考慮，等採薇初中畢業，就讓她到星條國念書。如果走出那一步，我也會做出相應調整，那個時候我就會常駐星條國。」

  「而我就回國。」段曉晨笑吟吟地說。

  因為在認識上早有默契，所以短短地交談後，她們迅速達成了一致。

  至少短期內達成了一致。

  段曉晨想，希望在這幾年裡，大家各自守諾，不會爆發大的衝突吧。

  顏穎臻一副智珠在握的淺淺微笑，「計劃總不如變化快，有很多東西，定下大體框架就行了，沒必要想得太細。因為到了那個時候，你就會發現，情況變了，周圍的環境變了，原來的考慮不適用了。所以啊，我們就別想幾年以後的事了。」

  她從小桌的抽屜里拿出一副撲克，左右看看，「還是來打牌吧！」

  段曉晨掃了她一眼：「你牌癮真大！」

  不過嘴裡說著鄙視的話，段曉晨的手已經不自覺地接過撲克，開始洗牌切牌。

  許清雅嘟了嘟嘴，眉毛耷拉，勉為其難地說：「那就打一小會啊。」

  牌局進行了一陣，顏穎臻輸得面如土色。

  不過她有一點好，哪怕輸得再多，也不會輸掉風度，而且鍥而不捨。

  一邊打牌，她們也一邊閒聊著。

  所聊的話題，怎麼也繞不開杜采歌。

  然後很自然地就談到「武林」。

  「顏姐姐，你估計武林的全球票房能到多少？」

  問話的是許清雅。

  她終究只是個二十歲的年輕女孩，雖然比同齡人成熟，但也不可能真的看透紅塵、雲淡風輕。

  作為一部熱賣電影的女主角，她有自矜，有驕傲，這很正常。

  她也熱切地期盼「武林」能不斷地打破記錄，影史留名。

  顏穎臻看著手裡的牌，似乎漫不經心地回答，「15億美元吧。」

  「那都能進入世界票房排行榜前10了！」許清雅的臉上浮現出隱隱的激動。

  她迅速心算了一下，現在大華元和美元的匯率差不多是5：1。

  「37億大華元？總覺得不太可能的樣子。」

  「呵呵，」顏穎臻迅速看了她一眼，似乎看透了她心裡的小得意和言不由衷的小驕傲，「電影時光網又一次調整了『武林』的票房預期，現在它們認為『武林』能拿到18億國內票房。而在星條國，這部電影也很受歡迎，排片率現在上調到22%了，下周的票房還有望逆勢上揚。在櫻島，威塞克斯……『武林』也都有不錯的成績。所以，37億大華元，是一個稍嫌理想的數字，但並非不可能達到的。」

  許清雅笑嘻嘻地，「如果真的能拿到37億全球票房就好了，世界票房排行榜就要重新排序了，這讓我有一種自己在參與歷史的感覺。畢竟，仔細想想，這部電影能取得成功，雖然是因為大叔這個導演太出色，可也有我的功勞啊！」

  段曉晨沒有故意否定她的貢獻：「確實『霍玲兒』這個角色不是誰都演得來的。」

  顏穎臻嘴角扯了扯，感慨說，「我懷採薇的時候，也差不多是你這年齡。不過那個時候的我，還是個傻乎乎的小女孩。不像你，已經取得這種層次的成就了。」

  許清雅吐了吐舌頭：「要比成就我可不和顏姐姐你比。你這是欺負人啊！」

  顏穎臻抿著嘴，淡然一笑，「領域不一樣，不能直接對比。」

  「是啊，」段曉晨附和著說，「其實仔細想想，我們都在很年輕的時候，就在所屬的領域裡成為頂尖層次的了。」

  許清雅笑道：「那是你們太優秀了啊。我的話，如果沒有大叔幫我，我就只是個普通的青年崑曲演員。」

  「是最頂尖的青年崑曲演員。」段曉晨糾正了她的話。

  許清雅笑得很是坦然，「反正是不太可能像現在這樣，甚至被人認為有機會入圍三大獎的最佳女演員。」

  這幾天確實有不少影評人、影迷們盛讚她的表演，認為她是今年國內三大電影獎最佳女主角的有力競爭者。

  「大叔教我演戲，給我機會，讓我演出合適的角色——最關鍵的是，他拍的電影都取得了商業上的成功，讓我的表演能被更多的人看到、接受，」許清雅撫摸著肚子，笑嘻嘻地說，「我當然覺得我其實也是個很優秀的女孩子啊，但是沒有大叔的話，這些事我肯定是做不到的。」

  段曉晨低頭悵然說：「我也是啊。曾經有記者問我，說『娛樂圈有句話，說是林可一手捧出了三大歌王，兩大歌后。你怎麼看？』我當時反問他，『你覺得我該怎麼看？』他說，『我覺得這種說法對你們太不公平了，簡直是否定了你們的努力。』」

  許清雅眯眼笑道：「我想起來了！那是前幾年的事了吧。我還記得段姐姐你是怎麼回答的，你回答說，『我們的努力確實很重要。但是沒有他寫的歌，我肯定也成不了歌后。至少不會這麼快成為歌后。』」

  段曉晨並不是失落，她的悵然，只是想起了那段時間裡，杜采歌正在經受抑鬱症的折磨，幾乎與外界斷了聯繫，不接她的電話，不回她的信息。

  她為了想和杜采歌製造偶遇，特地在杜采歌的對面買了一套房。

  那幾年時間裡，她都沒怎麼和杜采歌見過面、說過話。

  每天都覺得好累，好灰暗，就快撐不下去了。

  所以在和杜采歌重新取得聯繫後，她才那麼緊緊地抓住他，生怕再一次被他疏遠。

  她溫柔地笑道：「我心裡其實一直都是這麼覺得的：成為歌后，沒什麼了不起。如果沒有他，我就什麼都不是。」

  「段姐姐你太貶低自己了。」許清雅評價說。

  顏穎臻也撇撇嘴，「少往他臉上貼金。快出牌，別光顧著聊天。」

  段曉晨搖頭笑道：「你是沒這種體會，畢竟你是自己出來創業，自己建起了一個商業帝國。要是在古代，以你的能力，說不定都能當女皇。我不同啊，我是真的什麼都不會，只是老天爺給了我一副好嗓子。可光有好嗓子，有什麼用？如果沒有他，我什麼都做不成。」

  「我就不愛聽這話。不要低到塵埃里去！」顏穎臻不以為然。

  回顧過去，她不得不承認，杜采歌提出的那些有預見性的東西，讓她少走了很多彎路。

  甚至可以說，在創業初期，她還沒有鍛鍊出那些手腕、嗅覺、韌性的時候，正是對杜采歌的盲目崇拜，相信他說的一切，才讓她順利地挖到第一桶金，奠定了遠光集團的基礎。

  但她不會因此就看輕自己。

  如果沒有她自己的努力，不斷地提升自己，後來她也做不到掌控這樣一個萬億大集團；如果沒有她中後期做出的修正和調整，遠光集團也不可能發展壯大。

  顏穎臻始終堅信：沒有他的預見力，就沒有遠光集團，她顏穎臻也很難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把握住時代的脈搏，成為亞洲首富。

  但她一樣會有精彩的人生，一樣會成為商場上的女強人。

  沒有她的執行力，他的那些預見力就什麼都不是。只會成為陽光下的泡沫，五顏六色，一戳就破。

  「顏姐姐，我就不明白，你那麼好強，可為什麼你會接受……這樣一個局面呢？」

  顏穎臻皺了皺眉，正想反唇相譏。

  但是抬頭一看，卻見許清雅神態認真，並非嘲諷，而是真的很疑惑。

  顏穎臻就按下那點怒氣，表情平淡、實則內心充滿傲氣地說：「我和你們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許清雅還是很認真。

  顏穎臻不屑於回答。

  我是白女票，你們呢？

  ……

  申勁松站在他最喜歡的位置，憑窗眺望，看到的卻不是以往的風景。

  他不是喜歡嘆氣的人。

  但是卻不能自制地接連嘆息了幾聲。

  他不知道為什麼，最近一切都亂套了。

  似乎全世界都在和他對著幹。

  醞釀了很久，要一鼓作氣搞臭段曉晨，逼得杜采歌騰不出手腳——結果被余晴輕描淡寫地化解了。

  段曉晨反而成了被人同情的一方。

  好不容易，余晴和杜采歌在首映式上，自己鬧出了笑話，鬧出了事故。

  把許清雅的事情捅了出來。

  這是他都沒有調查到的。

  原以為這樣下去，「武林」總該涼了吧，畢竟導演和女主角鬧出這麼大一個醜聞。

  可是網民們竟然沒事一樣，繼續去看電影。

  自己安排帶節奏的水軍，喊出了「抵制劣跡導演」「抵制劣跡藝人」的口號，可是卻響應寥寥……

  最讓煩心的還是姚綺雲那個女人。

  一天到晚打電話來，說「有人在追查我」「我快被發現了」「我要是被抓住了，一定把你供出來」……

  這個蠢女人。

  之前聽到杜采歌在余晴直播間裡說，他已經在籌備一個大動作，申勁松還有點警惕。

  現在知道，原來杜采歌所謂的大動作只是去尋找姚綺雲，這讓申勁松舒了一口氣。

  還好姚綺雲也不是太傻，發現了在被人追查後立刻和自己聯繫了，現在自己可以有針對性地做出一些安排來。

  這都不是事。

  真正讓申勁松憂慮的，是「提督大人」。

  成片他當然已經看過了，不僅僅是他，幾個投資方都派出代表來看過。

  「提督大人」的質量還是挺高的。

  雖然拍攝的時間非常緊湊，但舒宜歡的水平在那裡，這點是不用擔心的。

  但看完成片後，申勁松還是感覺有些不對勁。

  又說不上有哪裡不對勁。

  這是大華國影史上製作成本最高的電影，沒有之一。

  影片還是典型的舒宜歡風格，稍稍加了一點實驗性質的東西，但是不多。

  除去宣傳之外，兩個多億的製作成片，讓「提督大人」的特效、演員陣容，都是空前強大。

  錢都花在了刀刃上，影片的精良程度是誰都無法否認的。

  至少在申勁松看來，「提督大人」的特效是比「武林」高出半籌的，而且故事也還算流暢。

  絕對是一部優秀的電影。

  但如果對手是「武林」的話，申勁松還是很心虛。

  其實他也不是覺得「提督大人」比「武林」差。

  幾家投了資的公司派來的專業人士，在觀影后也認為，「提督大人」的質量是過硬的，即使在「武林」上映後，他們也堅持這個看法，覺得「提督大人」方方面面都不比「武林」差。

  但申勁松還是莫名地覺得，如果真的要和「武林」硬槓，「提督大人」應該是會輸的。

  當然，值得慶幸的是，他很早就做出了決策，不和「武林」硬碰硬，要避開「武林」的鋒芒。

  這部電影，不需要和誰較勁，只要賺錢。

  只要票房超過12億，就開始盈利了。

  以舒宜歡的名氣，以他的水準，以「提督大人」的演員陣容和特效，票房超過12億，應該不難吧？

  雖然有些忐忑，但到了這個時候，開弓已經沒有回頭箭了。

  申勁松只是有些遺憾，沒能利用余晴直播間事件，把「武林」給弄垮。

  否則的話，「提督大人」上映之時，就真的毫無風險，只要等著數錢就行了。

  而現在的話，還需要多做些準備工作。

  他回到辦公桌前，開始打電話。

  ……

  打了一圈電話，已經到了黃昏。

  西斜的太陽照進落地窗，將他的辦公桌都染了一層妖異的紅光。

  申勁松往後靠進椅背，揉了揉疲憊的眉心。

  在電話里，他又是許諾，又是利誘，但是得到的反饋讓他喜憂參半。

  國內的幾條大院線，都明確答應提高給「提督大人」的前3日排片。

  這是好消息，預計「提督大人」在前3日能拿到45%左右的排片，高於「武林」剛上映的時候。

  「武林」的首日排片只有36%。

  但也有不好的消息。

  星條國那邊，「提督大人」原本預計首日排片18%，畢竟舒宜歡在星條國也有不錯的知名度。

  可是剛才的溝通中，申勁松得知，星條國的好幾條大型院線都要對近期排片重新做出調整。

  目前還沒說會不會增加或減少「提督大人」的排片，但申勁松總有點不詳的預感。

  為什麼那些院線要突然調整排片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