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雅醒來時,周圍黑漆漆的。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想下床去洗手間。
但是等等……似乎有哪裡不對?
借著微弱的光線,她看到旁邊的沙發上,坐著一個黑影,靠在椅背上,頭歪著,發出輕微的鼾聲。
許清雅的心臟都快嚇得停擺了。她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甚至她覺得如果此時自己去照鏡子,肯定能看到頭髮根根倒豎。
一聲尖叫已經到了嗓子眼。
但是再等等,好像,這是大叔?
大叔為什麼在我房間?
不對,不對……許清雅終於清醒了一點。
這好像……不是我房間?
這是大叔的房間……
記憶一點點找回來了。
好像是昨晚自己想等著大叔忙完,再說幾句話。
結果可能是太困了……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
外套脫掉了,不知道是自己脫的還是大叔幫忙。
但是裡面的衣服都沒動。
許清雅對大叔的人品還是相信的,根本沒有絲毫懷疑。
大叔這種風流浪子,才不屑於對熟睡的女孩做什麼鬼鬼祟祟的事情呢。
因為從他的經歷,他就不相信有自己不能用正常手段得手的女孩,根本不會去考慮用歪門邪道。
許清雅雖然很想躺下繼續睡,但是既然已經醒過來了,她可不能沒臉沒皮地留下。
於是她躡手躡腳地下床,悄無聲息地穿好自己的外套,到洗手間去釋放了一下壓力。
夜裡清晰的聲音讓她有些臉紅。
然後走到房門邊,手搭在門把手上,卻又猶豫了。
站了幾秒鐘,她悄悄地走進來,來到大叔身前。
她輕輕拉開一點窗簾,點點星光灑了進來,雖然光線仍然很淡,但因為她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所以可以看清大叔的臉龐和五官。
大叔輕輕擰著眉,不知在夢裡遇到了什麼煩心事。
她慢慢地俯下身,悄悄地靠近。
那張英俊,卻又在每條紋路里寫著滄桑的臉,近在咫尺。
她能聽到大叔的呼吸聲,感覺到熱氣打在自己嫩滑的臉上。
我在做什麼呀!許清雅猛地抬起頭,覺得臉上有些發燒。
都怪大叔的呼吸太燙人了。
許清雅靜靜地凝視。
不記得在哪裡看到的,說一個人最真實的時候,就是他睡著的時候。
卸下了一切防備,脫下了偽裝的面具。
一個面目猙獰的大漢,可能內心出乎意料的柔軟,在睡著時,會顯得非常可愛,面部也變得柔和。
一個光鮮靚麗的人,可能內心充滿嫉妒和醜陋? 睡覺時會不自覺地咬牙切齒? 面容扭曲。
如果這個說法是真的。
那麼大叔是一個善良溫柔,但是又很糾結、心事重重的人呢。
她看得出了神。
當她驚覺時? 不知什麼時候? 她的小手已經撫上了大叔的臉頰。
睡夢中,大叔不安地動了動? 嘴裡發出含糊的呢喃,不知說了什麼。
許清雅沒有動作? 過了一會? 大叔再次安靜下來。她手挨著大叔的臉頰,輕輕地摩挲。
……
杜采歌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身上蓋了一條毯子。
明顯不是酒店的毯子。
而許清雅已經芳蹤杳杳。
對此杜采歌並不感到意外,女孩子臉皮薄? 醒來發現自己睡在一個男人的房間裡? 肯定會很不好意思。
他本來昨晚也想把許清雅叫醒來,讓她回去睡的。
但是考慮到她最近其實也很辛苦,跟著學這、學那,所以終究沒忍心叫醒她。
洗漱完,他檢查手機? 發現有幾條信息。
其中范玉弘發給他的是:儘快回個電話給我。
是早上不到7點就發來了。
杜采歌立刻撥通范哥的電話。
接通後,他問:「老哥? 什麼事。」
「我就是叮囑你一句,不要亂說話。」
杜采歌詫異了:「說什麼話?」
輪到范玉弘吃驚:「昨晚的金曲獎你沒看?」
「沒看? 」杜采歌立刻猜到了一點,「是不是我沒拿獎?」
范玉弘沉聲說:「也不是沒拿獎? 最佳原聲配樂給了你的《那些年》。但是最佳作詞人? 最佳作曲人? 最佳編曲人,三大創作人獎項都沒你的份。」
杜采歌撇撇嘴:「知道了。無所謂,我不會亂說話的。」
「我得到了消息,今天恐怕會有很多記者去找你,你自己注意一下。」
「恩。」
「說真的,」范玉弘還是不放心,「你真的不會懟金曲獎?」
杜采歌笑了:「我懟他們做什麼,我本來就不在乎。」
閒扯兩句後,杜采歌就掛了電話。時間寶貴,不能浪費。
他用LL給王冬妮發了條信息,等了兩分鐘沒見王冬妮回,便又發了條信息給陳帆,問「王冬妮好點沒有。」
陳帆倒是很快回了。「她今天還不太好。你別急著過來,她爸媽會給你電話的。」
杜采歌琢磨了一會,放棄了思考,回道:「好。」
他現在確實太忙。
彭斯璋和姜佑曦的檔期都不寬裕,必須儘快拍完他們的戲。
而且有幾個他們的鏡頭要等到段曉晨回來。
所以合理地制定拍攝計劃非常重要。
按時完成每天的計劃也很重要。
還有《全職高手》,也拖不得,要配合微信的布局。
這不僅僅是自己賺多賺少的問題,更是關係到無數人的飯碗,輕忽不得。
到了攝影棚,迅速做籌備,準備開工。
杜采歌和許清雅眼神交匯了幾次,見小姑娘神情無異,有說有笑,便不再操心。
此時還在籌備階段,道具師、化妝師們正在大顯身手,就已經陸陸續續有記者到來。
還好場務們機敏,沒把人放進來,否則就亂套了。
等了一會,記者越來越多,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杜采歌把劉梓菲叫來,商量了幾句,又給范玉弘打了個電話溝通。
最後他決定自己出面接受採訪,免得今天的拍攝受到影響。
在工作人員的擁簇下,杜采歌走了出去。
立刻就有數十個話筒向杜采歌伸來,又黑又粗又長,像是要捅到他嘴裡去似的。
這讓杜采歌想起了以前在地球觀摩過的生活藝術片,頓時臉色就不太好看了。
還好杜采歌有先見之明,帶了一些工作人員過來,將他死死地護住。
「請大家不要擁擠,注意秩序。如果你們做不到,那我掉頭就走。」他大聲喊道。
幾個工作人員開始維持秩序,讓記者們不要推搡擁擠。
很快騷動就平息了下來。
杜采歌再次開口:「我知道大家來一趟也不容易,如果我不接受採訪,你們也很難交差。但是呢,這裡畢竟是片場,我們在這裡每分每秒都是要燒錢的。」
停頓了片刻,掃視所有人後,杜采歌說:「所以這樣吧,我隨機挑選幾名記者朋友,回答你們每人一個問題,然後大家就各自散去,好不好?」
這也是很常見的一種手法了,記者們都沒什麼異議。
海明威也不是什麼大明星,跟拍偷拍也沒什麼價值,只要把該問的問題問清楚了,他們也懶得留在這。
「女士優先吧,這位穿格子裙的美女,」杜采歌點了一個30歲左右的女記者,她拿著貼有LL門戶網標籤的話筒,「提出你的問題。」
那名女記者大概也沒想到自己運氣這麼好,第一個就被點中。她並不是那種很漂亮很顯眼的,平時遇到類似的場合,被採訪人往往對她視而不見。
愣了片刻後,她激動地發問:「海明威老師,昨天的金曲獎頒獎典禮上,只有一個不太重要的獎項頒發給你,請問對此你怎麼看待?你有什麼想對金曲獎組委會說的麼?你覺得如果你到了頒獎典禮的現場,情況會不會有所不同?」
「這是『金曲獎』,不是『海明威獎』,不頒發給我很正常。我從來沒說過我想獲得金曲獎得重要獎項,對吧?下一個,」杜采歌直接忽略了她後面幾個問題,「那位白襯衣的記者朋友。」
被點到的男記者沉穩地問:「海明威老師,許多人認為,您至少應該拿個『最佳作詞人獎』和『最佳作曲人獎』,認為您比獲得這兩個獎項的於飛老師和胡裴老師更有資格贏得這兩個獎項。請問您怎麼看?」
瑪德,這些記者一個比一個狠,這是想讓我去得罪於飛和胡裴?順便讓中立歌迷討厭我?覺得我是傻筆嗎?
杜采歌臉上不見絲毫異色,含笑說:「於飛老師和胡裴老師都是非常優秀的音樂人,我很喜歡他們的作品。」
「里,或許唯有主角得勝才是真正的正義。可這是生活不是,我也不是主角。輸贏都很正常。下一個!」
第三個記者問道:「有人認為,您之所以沒有獲獎,與您沒有到現場有很大關係,據說評獎委員會的成員在私底下說,不會再將重要獎項頒發給不到場的人。那麼明年您會去金曲獎的現場麼?」
杜采歌聳聳肩,「看情況吧,有時間就去玩玩,沒時間就不去了。我對金曲獎沒什麼興趣,也沒有特別牴觸。愛給我就給我,不想給我,我也無所謂。下一個!」
言下之意,是金曲獎還不值得自己費心思,自己根本不在乎。
如同羚羊掛角一般,巧妙地裝了個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