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采歌比較遺憾的是，劉梓菲沒有抓住他們的這段表演，給一個特寫。
他們配得上一個特寫。
作為群演，卻演出了重要角色的質感。
這兩個群演……下次可以找來再拍幾個鏡頭試試。杜采歌心裡閃過這個念頭。
把今天的素材全部分門別類，整理好後，杜采歌叫來鄒國勇和董文賓，把陳帆的事情給他們講了個大概。
聽完，兩人沉默了半晌。
然後抬頭看了看他，董文賓臉色浮現笑意：「搞一把？」
鄒國勇說：「搞吧。」
「那我給彭斯璋打電話。」杜采歌做出了決定。
晚上等杜采歌和顏穎臻通過電話，又去找許清雅聊了幾句，回到房間。
差不多12點的時候，「紅舞鞋」發來了一條信息：「不好意思，我睡得太沉了！」
杜采歌迅速回覆：「沒事。禮物喜歡麼？」
「超級喜歡的。」
「喜歡就好。」發完這句，杜采歌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本就是不擅長和女孩子聊天，不擅長那種「small talk」，不懂撩人的直男。
上輩子也好，這輩子也好，他被倒追過很多次，卻從來沒有主動追過女孩子。
不是不想追，更不是矜持，而是不知道該怎麼追。
有女孩子打電話給他，或者發微信給他，他最常用的回覆是：「有事麼？有事說事。」
往往會導致尷尬冷場。
或者引來一個「呵呵」。
不知道斷送了多少姻緣，說多了都是淚。
上一世，他明明和前妻三觀不合，卻能結婚，一方面是他前妻漂亮，另一方面是他前妻太會撩了。
他說「有事沒，有事說事」。
他前妻會撩人地回答：「沒事，就是想你了，想聽聽你的聲音。」
當他說「我現在很忙」，他前妻會溫柔地回應：「沒事，等你忙完再陪我說話吧，多晚我都等你。」
他就是這麼被套路了。
這次答應王冬妮要做她男朋友，杜采歌是下決心要做個溫柔細膩體貼的男朋友，讓她人生最後的一段旅程能走得開心一點。
但是決心歸決心，他是真的沒有開發這個技能啊。
還好，看來王冬妮屬於那種很能自娛自樂的類型，並沒有覺得他冷淡，一會兒就興致勃勃地跟他聊起了別的事情。
王冬妮今年20歲? 檢查出生病之前在讀大二。
正是對什麼都好奇? 有很多計劃和夢想的年紀。
如果不考慮到她現在的狀況，光是聽她說話? 還是覺得挺有趣的。
聊到12點半? 王冬妮發來一條信息：「對了，你答應做我7天的男朋友? 就從今天開始算起好不好。」
「好。」
「那我開始做攻略了？接下來7天你要服從安排哦。」
「……好。」杜采歌是不理解。這還要做攻略？
接下來王冬妮那邊就沒動靜了。
杜采歌趁機畫了一些分鏡頭，然後對明天的拍攝計劃做出了一些安排? 寫下來準備明天交給劉梓菲。
過了20分鐘? 王冬妮把攻略發來了。
「今天：分享各自的個人信息。對了還要一起吃晚飯！普通的晚飯就好。」
「明天：牽手。拍照。用一對耳塞，每人戴一隻，一起聽音樂。聊聊明星八卦！」
「第三天：我做飯給你吃，中午或者晚上都行。爸爸說我燒的菜可好吃了！你有口福了！一起坐地鐵? 逛商店? 我們互贈禮物。」
「第四天：一起看落日。到公園裡餵猴子。還有擁抱！」
「第五天：共進燭光晚餐。看一場電影。然後你可以親我的臉頰！只能親臉哦！」
「第六天：接吻~在這之前我會向同學該怎麼接吻的，放心肯定不會磕到你的牙齒。」
「第七天：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不用去很遠，就在魔都周邊的城市就可以。林安不錯，看看西湖挺好的，雖然這個季節的西湖不怎麼好看。又想去看看園林。到底去哪裡呢? 讓我再想想。」
都是些很簡單，甚至可以說很樸素。對普通人來說? 很容易辦到的事情。
杜采歌回覆說：「好。早點睡！」
紅舞鞋回覆：「你也早點睡，親愛的? 不要加班了！」
「嘻嘻，這是我第一次叫男生親愛的~感覺好奇妙哦！」
「晚安！抱抱。」
收起手機? 杜采歌笑了笑? 繼續工作。
……
次日? 杜采歌把任務分派下去，將拍攝計劃交給劉梓菲後，又叮囑了兩句，然後問：「昨天請來的群演里，有兩個特別有喜感的，你有印象麼？」
劉梓菲歪著頭想了想，眼前一亮：「你這麼一說我就想起來了，是有兩個讓人一看就想笑的。我不知道他們叫什麼名字，但是有點印象。」
「找到他們的聯繫方式。」
「好。」劉梓菲沒問為什麼。
然後杜采歌便自己開車，前往市里。
如果是公事，他會找司機開車。
雖然方慕宸還沒替他招司機來，但逐夢互娛也有司機班，劇組是配了幾名司機隨時待命的。
但今天不是去拍攝陳帆的鏡頭，是去陪他的新女友。這是私事，還是不要走公司的流程了。
當然，儘管只要他一句話，也可以不用走流程，司機們也樂意替領導干私活。
但沒這個必要對不對，杜采歌內心裡也從來沒把自己當成領導，更沒覺得自己是辦企業的。
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拍電影的，額，順便干點文抄公的勾當，把地球的一些文化精粹搬運到蔚藍星來。
杜采歌先把車開到家裡，拿了他那把卡斯特大師作的吉他，筆記本電腦，還拿了點換洗衣服。
然後才開車前往醫院。
途中去了他喜歡的那家蒼蠅館子，打包了幾個菜。
到達醫院時，差不多是中午了，陳帆正在吃飯，旁邊一個身材瘦小的老年婦女正在照顧他，應該是他母親。
王冬妮這邊，今天是她父親在陪伴，她母親不在。
昨天杜采歌送她的兩束花，被插在可樂瓶子剪成的塑料花瓶里。
因為杜采歌來之前發了信息，所以王冬妮他們還沒吃飯。
見到杜采歌走進，王冬妮拍著手，笑得一臉幸福：「哇，隔著老遠就聞到飯菜香味了。是蒜香排骨對不對？」
「對，有一份蒜香排骨。」杜采歌對王冬妮父親打了個招呼，笑著把飯菜擺在病床旁邊的小柜子上。
王冬妮顯得歡欣雀躍，她父親也流露出笑意，雖然如果仔細看，就能看到他眼底揮之不去的陰霾和傷感。
吃完飯，杜采歌坐在王冬妮病床旁和她閒聊。
他還記得王冬妮寫的攻略，今天的打卡項目是：一起吃飯，聊天交換個人信息。
「能吃海鮮嗎？晚上我去買點海鮮。」
王冬妮看著她父親。
她父親點點頭。
「我最喜歡吃皮皮蝦！」
「沒問題。」
王冬妮壓低聲音：「對了，我應該怎麼叫你啊？總不能一直叫你親愛的。平時也該有日常一點的叫法吧。」
「這個隨便你啊。」
「叫你威少行麼？」
「……還從沒人這麼叫過我。如果你喜歡的話，當然沒問題。」
王冬妮擰著眉想了很久：「Emmmmm……叫你威少，總覺得像是狗腿子在叫自己的老大。我覺得，我還是叫你阿明吧。」
杜采歌哭笑不得：「隨便你。」
王冬妮振振有詞：「不能隨便我啊，我們是情侶，我對你的稱呼，要經過你的同意，你也得喜歡才行。」
「我同意，我喜歡。」杜采歌無奈地說。
其實他只是不反感罷了。
「阿明」雖然土氣，但是不難聽。
「對了，謝謝你送給我的禮物，這是送你的回禮。」王冬妮從枕頭底下找出一個嶄新的錢包遞給杜采歌。
杜采歌看了看，是個奢侈品牌的錢包，售價應該要3、4000塊錢。
杜采歌沒有拒絕，微笑著收下並說了謝謝。
聊了一陣，他們交換了一些個人信息，比如喜歡的電影和音樂，在哪上的學，和朋友做過什麼趣事……
漸漸地杜采歌發現，王冬妮說話的速度越來越慢，仿佛說話是很艱難的事。
她的身上不停地冒汗，臉色也非常蒼白。
「你怎麼了？要不要休息一會？」杜采歌關切地說。
王冬妮咬著嘴唇，搖搖頭。
王冬妮父親湊過來看了看，問道：「要打一針麼？」
王冬妮緩緩地點頭。
於是王冬妮的父親帶著愁色走了出去。
王冬妮低聲說：「不好意思啊。」
「沒關係，」杜采歌猶豫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光光的腦袋，「你安心休息，別想多了。」
「我想和你多說說話。」
「我知道，有機會的。」
「別摸我頭，沒有頭髮，感覺很奇怪吧。」
「不是，其實手感挺不錯的。你頭型很好，小時候你爸媽肯定很用心地用小米枕頭給你墊著。」
「恩。」
過了一會，王冬妮的父親帶著護士進來，護士給王冬妮打了一針。
王冬妮的眼皮子開始打架，但還是強撐著和杜采歌說話。
不過沒說幾句，她很快就昏沉沉地睡著。
王冬妮父親的眼睛已經紅了，扭過頭，唉聲嘆息。
杜采歌和他說了幾句話，但沒有什麼話題，尬聊了兩句，彼此都不想再開口。
「哦，叔叔，」杜采歌摸到了口袋裡的錢包，說道，「以後我送禮物給冬妮，如果你們要回禮的話，沒必要回價值差不多的東西。我知道這是你們的禮貌，但是說實話，我得經濟條件還可以，對價格不敏感，所以呢……其實送禮物吧，心意到了就行，對吧叔叔？冬妮送我一條手帕，一副親手畫的畫，我也會很高興的。」
王冬妮父親看了他一眼，點頭說：「你是不錯的年輕人，很體貼。不過，你大概是沒想清楚吧。冬妮是我們唯一的女兒，我們也不可能再生一個了。等到……到了那一天，我們留著錢還有什麼意義呢？等我們也死了，這錢留給誰呢？」
杜采歌只能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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