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8日。當杜采歌和范玉弘等四人正在通過檢票口，準備乘上飛往北境的飛機時。
一個穿著樸素，但是盤正條順，大眼睛裡透著一股機靈勁的女孩出現在天億娛樂的前台。
「你好，」女孩的聲音非常悅耳，「我叫鄔杏兒，我和貴公司選秀部的陳經理有預約。」
前台的美女低頭看了看，重新抬起頭來時露出公式化的微笑：「鄔小姐，您好。請直接去陳經理的辦公室，她正在等您。您知道陳經理的辦公室吧？」
「謝謝，我知道。」鄔杏兒得體地回以微笑。
她早已做好了功課，輕而易舉就找到了陳經理的辦公室門前。
這位陳經理是天億娛樂選秀部的一位實權經理，專門負責挖掘音樂方面的人才，簽新人和練習生。
業內有個說法，想打動她不容易。
但因為她的權力很大，所以一旦打動她，她就能給出相對而言最好的合同。
一個天賦上乘的新人，拿到B簽都不是夢想，甚至有一線機會去爭取A簽。
深吸一口氣，鄔杏兒抬起纖細的手腕輕輕敲了敲。
「請進。」一個很有威嚴的女聲在門後響起。
鄔杏兒推開虛掩的實木門，只見一個看上去30出頭的富態女人坐在辦公桌後，腰背挺得筆直，極有氣質。
鄔杏兒沒有多看，立刻深深地一個鞠躬：「陳老師好！我是鄔杏兒，昨天與您通過電話。」
她事先打聽過，這位陳經理算是技術官僚，曾經是小有名氣的獨立音樂人，更喜歡別人叫她「老師」而不是「經理」。
「恩，恩，」陳經理說，「坐吧。」
鄔杏兒掃了一眼，便在長沙發上坐定，注視著陳經理，沒有東張西望打量辦公室的陳設。
這位陳經理相貌平平，身材也算不上好。
但是氣質絕佳，而且很會打扮，接近50歲人了看上去和30多歲的女人差不多，走在路上絕對不乏回頭率。
陳經理也注視著她，輕輕頷首，「外形還不錯。你那幾首歌我認真看了，送來的DEMO我也聽了。歌寫得有一定的水準，唱功也不錯，嗓子有點特色。歌是你自己寫的？」
「是的，陳老師。」鄔杏兒努力不讓自己的緊張表現出來。
「多大年齡了？」
「21。」
陳經理沉吟著：「年齡偏大了。」
鄔杏兒心裡MMP，臉上微微笑：「陳老師，我很努力，很勤快，而且自認為學習能力不差。」
「是麼。」陳經理不置可否。
頓了頓，她繼續說：「對你的情況，我和幾位同僚討論了一下，已經有初步結論了。」
鄔杏兒感到心跳在加速。
但陳經理這時賣了個關子，「不過在這之前，我想先問問你。其實現在有不少年輕的音樂人會選擇與音樂平台簽約，直接發布數字單曲、數字專輯，他們中也不乏有實力、有天分的年輕人。」
「他們覺得，這樣分成更高，賺得更多。而且沒有公司的約束，他們的創作更加自由。」
陳經理盯著鄔杏兒，一直嚴肅的臉上，浮現一抹微笑，「你呢，為什麼不這樣做？我們天億娛樂旗下的『哆來咪』音樂平台其實很不錯，這一年多以來市場占有率不斷上升，有好幾位獨立音樂人在我們的平台揚名了，賺到錢了。其實你可以試試的。」
鄔杏兒不清楚，這是一次考驗，還是對方的真實意圖。
不過來之前她就考慮過這個問題，不慌不忙地回答：「陳老師，我認為確實有一部分獨立音樂人會比較嚮往自由，但我更希望能有一個強有力的、富有經驗的公司幫我規劃自己的職業生涯。」
「而且，雖然簽約了公司的話，分成會更低。但公司提供的培訓，成長的機會，前輩的教誨，以及未來的宣傳力度，都不是直接簽約音樂平台能比擬的。」
「所以，綜合考慮後，我寧可選擇放棄一部分眼前的收益，也放棄一部分自由。我賭的是公司看得到我的潛力，會用心培養我，那樣的話，我會有一個更光明的未來。」
陳經理唇邊的微笑更明顯了。
她微微頷首，卻沒有立刻說話，而是操作著她面前的電腦。
很快，音樂聲從音箱裡傳出：「天上風箏在天上飛，地上人兒在地上追。你若擔心你不能飛，你有我的蝴蝶……」
鄔杏兒聽得出來，這正是自己送到陳經理辦公桌上的DEMO。
靜靜地聽完一首，陳經理又切換到下一首。
「這是一首簡單的小情歌，唱著人們心腸的曲折。我想我很快樂，當有你的溫熱，腳邊的空氣轉了……」
一首接一首地播放下去。「月光放肆在染色的床邊，轉眼魔幻所有視覺。再一杯那古老神秘恆河水，我鑲在額頭的貓眼揭開了慶典……」
「長大以後，我只能奔跑。我多害怕，黑暗中跌倒。明天你好，含著淚微笑，越美好，越害怕得到。」
「愛是一道光，如此美妙，指引我們想要的未來。魔力北極光，奇幻的預言，趕快去找不思議的愛……」
全部放完後，陳經理按下暫停，抬頭看著這個面容姣好，神經緊繃，故意裝出平靜模樣的女孩兒。
「無與倫比的美麗，小情歌，舞娘，明天你好，歐若拉，」陳經理緩緩開口，「五首歌，卻有著不同的風格，看來你並不把自己局限於某一種音樂風格。」
「是的，陳老師，我總是想挑戰一些不同的領域。」鄔杏兒努力笑著。
陳經理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過了一會才說：「如果你簽在我們公司。你是想馬上用這5首歌發一張EP呢，還是再攢一攢，攢出一張完整專輯？以後你的歌都要自己操刀，還是願意讓公司去幫你收歌？」
這方面鄔杏兒也早有考慮，此時流利地回答：「暫時來說，我打算以數字單曲的形式，慢慢將這幾首歌放出來，不急於一次性發布。至於以後我的歌，我願意接受公司的安排。」
陳經理緩緩點頭，「你說銀星也給了你不錯的條件，那你為什麼不選擇銀星？坦白說，我們公司很難給你更好的條件。」
鄔杏兒笑了笑，「因為仔細考慮後，我覺得銀星培養人才的機制已經落伍了，而天億的模式讓我覺得更有前景。」
陳經理站了起來，向她伸出手。
鄔杏兒激動萬分，立刻三步並做兩步上前，與陳經理握了握手。
陳經理用鼓勵的語氣道：「我會給你提供一份B級合同。具體的條款，將由法務部門對接。如果你確定簽約了，接下來一段時間將輪轉到培訓部，由培訓部認可了，才會轉到我這來，我會好好包裝你，幫助你華麗地出道。」
「謝謝您，陳老師！」鄔杏兒一副喜極而泣的樣子。
在她準備退出辦公室時，陳經理叫住她，「對了，最後一個問題。」
鄔杏兒停下腳步，一對透著機靈勁的大眼睛忽閃忽閃。
「我看了一下版權站，你的這幾首歌都是前幾天註冊的。難道是你這陣子靈感爆發，短時間內寫了幾首歌？」
鄔杏兒低下頭，眼神里透著黯然：「其實這幾首歌是我在這兩年時間裡慢慢寫出來的，本來沒打算急著註冊，想再修改修改。但是我的合租室友卻想把我的歌偷去，還好我及時發現了。哎！」
陳經理的語氣淡淡的，略帶一點唏噓，「知人知面，不知心。還好你發現得及時。」
「是啊，還好我發現得及時。」
「音樂新力量這個節目，你看過麼？」
鄔杏兒心裡充滿狂喜，「看過！」
「我們公司可以選送四、五個年輕歌手過去，我這裡有一個推薦名額。你回去好好準備一下，把狀態調整好。」
「是！謝謝陳老師！」
……
坐在沙發上，喝了一杯杜采歌倒來的熱水，余魚終於稍稍平復，嚎啕大哭變成了輕輕抽泣。
杜采歌為了避嫌，坐得和她稍稍隔開一點距離，溫言細語說：「不管你遇到了什麼事，說出來吧，說出來然後我們看怎麼來解決。」
余魚抬起頭看了杜采歌一眼，淚眼婆娑，杜采歌從她的眼神里看到了自責、內疚。
「老師，我對不起你！你想怎麼打我罵我都行！」
「說說看。」杜采歌有預感，事情不小。
「我……」余魚低下頭，再也沒有勇氣與杜采歌對視，她的聲音細如蚊吶，「我……」
她分明說了句什麼，可杜采歌沒聽清。
「再說一遍？」
余魚的手用力地掐著她自己的大腿，大滴大滴的眼淚落在手背上。「老師，我把您的歌弄丟了！」
杜采歌一時沒弄明白。「什麼意思？」
余魚抽泣得更加急促，說話也含糊不清。
過了好半天，杜采歌才搞清楚。
之前他教余魚時，曾順手彈奏、唱過一些地球上的歌曲。
其中有一部分，是原主還沒在版權站註冊過的。
余魚回家後練習時，被她的合租室友聽去了——她的合租室友也是一個從外地來到魔都，追逐音樂夢想的女孩子。
她與那個女孩情同姐妹，這兩年一直互相扶持、互相鼓勁，甚至可以說是相濡以沫。
所以在那個女孩面前，她沒有太提防，大大咧咧地展示了杜采歌的一些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