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點一刻，杜采歌就帶著劉梓菲出現在攝影棚。
約定的碰頭時間是9點半，然後1個小時化妝、籌備、準備道具之類的，10點半正式開拍。
預計花一天時間拍完，當然如果沒拍完，攝影棚也還能再續租一天。
張天王的原版MV，是拍的外景，並沒有著力去拍故事情節，而是主要突出張天王那時的帥大叔形象。
總體給人的感覺是，有點凌厲，酷，有大量的仰角鏡頭。
但是故事情節很凌亂，甚至可以說沒有故事情節。
而杜采歌沒打算照著原版的拍。
就原版里MV女主角出場的那幾個鏡頭，他也不好意思替劉梓菲索要2-3萬的薪酬啊。
別人看在他的面子上或許表面上嘻嘻哈哈不說什麼，但轉過背指不定有什麼閒言碎語呢。
杜采歌還想帶著劉梓菲去多蹭幾部MV的拍攝，幫她多賺點錢，不想自己把路堵死了。
杜采歌到了後，彭斯璋還沒出現，不過整個攝製組的人差不多都到齊了。
杜采歌就和化妝師、道具師、燈光、攝影分別交流，劉梓菲在旁邊全程聽著。
沒聽多久杜采歌就趕她：「你去化妝去，別耽誤時間。這點基礎的東西，不值得聽。」
「才不，我就要聽。」劉梓菲聽得津津有味，哪裡肯走。
杜采歌瞪了她一眼。
劉梓菲被瞪得心裡發毛，她知道杜采歌在拍攝現場有多麼嚴厲，也想起之前杜采歌叮囑過，不要表現得和他很熟絡的樣子。
於是低下頭，顯得有些委屈。
然後越想越委屈，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杜采歌也沒想到一個眼神就讓她哭了，但也只能裝作沒看到，不去理會。
劉梓菲自己默默地淌了一會淚，自己又覺得羞得不行。
她總結呢，還是這陣子太辛苦了，雖然一直強撐了過來，但心理有點脆弱，早就想找個機會哭一場了。
見杜采歌沒再趕她，她就站在杜采歌身後，專心地聽杜采歌和工作人員交流、指派工作。
到了10點40，彭斯璋還沒出現，杜采歌就有點要發作的跡象了。
劉梓菲看出了苗頭不對，趕緊溜去化妝，這個時候她可不想往槍口上撞。
杜采歌的身份現在呢，在圈裡已經不是秘密。
以他的咖位，確實可以指著彭斯璋的鼻子臭罵，可以和各大娛樂公司的高層談笑風生。
九天傳媒那邊負責溝通的一個經理打了幾個電話後，汗流浹背，一邊偷偷看著杜采歌越來越陰沉的臉色，一般對杜采歌點頭哈腰，擦著汗說：彭斯璋已經在路上了，遭遇堵車，我會再去催一催。
杜采歌沒和他廢話，只點頭應了一聲：「恩。」
這人雖然掛著個經理銜，實際上也只是個小透明，對他發火太掉價了，杜采歌才不會這麼做。
到了11點，彭斯璋還沒出現。
杜采歌站起身，果斷地說：「我們先開工，把沒有彭斯璋的鏡頭拍完。」
旁邊那個九天傳媒的經理很猶豫：「大部分鏡頭都有彭斯璋吧？」
「我是導演，」杜采歌平靜地說，「我說了算。」
「可是劇本上……」
「劇本是我寫的，我現在想改，有問題嗎？」
和他對視一眼，那個經理果斷搖頭：「您說了算。」
於是一群人忙碌起來。
杜采歌之前寫的劇本，一方面要展現彭斯璋的魅力，一方面也要給女主角足夠多的鏡頭，要在4分鐘的MV里拍一個短小精悍的故事，很考驗敘事能力。
但現在，杜采歌決定，把彭斯璋的鏡頭砍掉三分之一吧，給女主角更多的鏡頭。
「副導演！副導演！」
杜采歌喊了兩聲，劉梓菲才反應過來喊的是她，忙推開化妝師，跑過來聽訓。
杜采歌小聲和她交流了幾分鐘，劉梓菲頻頻點頭。然後又坐回去繼續化妝。
杜采歌本來還想著，要是這次與彭斯璋合作愉快，以後不妨多合作幾次，修復關係。
但是現在看來還是算了，先儘量忍著脾氣，保證這次合作中不出現嚴重衝突、別撕破臉皮吧。
本來是想對九天傳媒示好，可別搞得因為彭斯璋的原因和九天傳媒反目成仇。
11點40，前期準備工作終於做好，杜采歌看了看時間，說道：「我知道大家已經有點累了，有的人也餓了。但是請再堅持一下，我們拍到1點半再休息。」
這些工作人員對杜采歌都不熟，暫時一個個都處於觀望狀態，沒有跳出來炸毛的。
等到拍攝開始，杜采歌嚴格的要求，對業務的熟悉程度，立刻鎮住了他們，讓他們不敢造次。
「第二機位怎麼搞的，角度不對！」
「燈光，麻煩再偏左10度，謝謝。」
「燈光，請注意，我不想重複。如果你們不能達到我的要求，我不介意換人。」
「第一機位，你什麼學校畢業的？我很疑惑，連鏡頭的分割比例都搞不清楚，你的老師怎麼會讓你畢業？」
「女主角，我知道你是新人，表演經驗不多，我也允許你犯錯，但是請你給我把最好的態度拿出來。」
「女主角，注意找准鏡頭，你的眼神老是偏離。」
「道具師！把女主角的手鍊換掉，這一款太俗了，和女主角的氣質不搭。」
「化妝師，你過來一下。注意看，鏡頭裡女主角的眼線。看到這裡了嗎？從這個角度看，這已經接近於煙燻妝的效果了，我不喜歡，我要女主角表現出很清純，很古典的那種美，不要妖嬈。給你20分鐘，給她重新畫好眼線，做得到嗎？」
到了1點半，杜采歌準時喊卡。「雖然還有一點點就能拍完了，但是我看大家的狀態都有點受影響了，那就先休息、吃飯吧。」
早已準備好的盒飯被送了進來，這個只有十幾人的微型攝製組立刻一人一個盒飯狼吞虎咽起來。
劉梓菲拿著盒飯，扒了兩口就沒什麼胃口了。
她猶豫了一會，來到杜采歌身前。
杜采歌獨自坐在一個角落裡，拿了個硬紙板墊著，坐在地上，慢吞吞地吃著。
不過他看的神態，以及剛剛劉梓菲自己吃飯時的體會，就知道他絕不是在品味美食——因為這盒飯太難吃了。
他肯定是在思考問題。
「杜哥，」劉梓菲小聲問，「我表演得怎麼樣啊？」
「哦，」杜采歌給了她一個微笑，「還行，畢竟演員不是你的本職，能做到這樣已經可以了。不過我建議你還是多學習一點表演，否則以後自己執導電影的時候，你都不知道該怎麼去指導演員。」
「我明白的，」劉梓菲不好意思地低頭笑了笑，「這陣子在各個劇組打雜，有時也在小劇組混個副導演，要給演員講戲，我發現自己在表演方面的理論功底是太差了，確實需要惡補一番。」
「恩，加油，你行的。」杜采歌心不在焉地鼓勵了一句。
「這個故事究竟是講什麼呀？我怎麼沒看懂，你沒按照劇本來拍。」
杜采歌笑了笑，「我就算按劇本來拍，你也不一定能看懂，每個導演的思路都不一樣，而且經常有臨場改變。」
「比如說，按照原始劇本，在之前第3幕第2場那裡，你要看著拆開的禮物，對彭斯璋甜甜一笑，然後輕輕靠在他胸口，」他解釋道，「但是現在我削減了彭斯璋的戲份，對劇本做了改動，所以就讓你看著手機簡訊，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在床上打了個滾，來表達你看到情人寫的情話之後，那種開心。」
劉梓菲若有所悟，點點頭。然後四下看了看，沒人注意他們這邊，才小聲開口：「杜哥，彭斯璋還沒來。他也太耍大牌了吧？」
杜采歌搖搖頭：「你別管，記得來的路上我對你說的話。」
劉梓菲當然記得。
杜采歌的原話是：「如果我和彭斯璋懟了起來，你要表現得漠不關心，不要插嘴，也不要拉架。」
「不要我插嘴我理解，」劉梓菲好奇道，「為什麼別讓我拉架？」
杜采歌看著她笑了笑，低頭吃飯，沒有回答。
劉梓菲納悶著走開。
走了幾步才猛然醒悟：是她的咖位不夠，連拉架的資格都沒有。
她甚至只能躲得遠遠的，免得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免得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杜采歌一個人埋頭慢慢吃飯，思考著接下來的拍攝。
雖然對他來說，拍MV可以算是殺雞用牛刀。
用牛刀殺雞是浪費，可如果掉以輕心，沒掌握好力道，一刀殺下去雞沒死還活蹦亂跳，那就是搞笑、丟臉了。
因此杜采歌還是很認真地對待這次拍攝。
《如果這都不算愛》這首歌，是伍栢作曲，李卓熊填詞。
在風格上呢，帶一點輕搖滾的味道。
所以MV的拍攝，杜采歌也決定走酷、搖滾一點的路線。
當然，賣酷是男主角的工作，女主角只要顏值能打，賣萌、賣可愛就行。
草草吃完飯，杜采歌又去過了一遍之前拍攝的鏡頭。
考慮有幾個鏡頭是否要重拍。
他看看時間，正要宣布繼續拍攝，忽然那個九天傳媒的經理屁顛屁顛地跑來，赧然說：「海明威老師，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彭老師馬上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