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曉晨款款走到舞台邊緣，裝模作樣地看了一會，然後突然縴手一指：「就你吧，這位帥氣的歌迷朋友，請上來配合我一起抽獎。」

  眾多歌迷順著段曉晨的手指看去，卻見一個男人尷尬地歪著身子，似乎想躲開。

  這個幸運的魂淡！

  「哥，快上去吧！」杜媃琦搡了搡她的親哥。

  「不去！」

  「為什麼不去？趕緊去啊！」

  「就不去！」杜采歌扭了扭腰，躲開妹妹的掐腰龍爪手。

  段曉晨笑吟吟地對背對舞台，站在台下維護秩序的安保人員說：「幾位大哥，麻煩幫助那位先生登到舞台上來。對，就是那位躲躲閃閃的先生。」

  歌迷們出離了憤怒。

  這幸運的魂淡是誰啊！

  明明幸運地被女神選中，可以近距離和女神接觸，配合女神去抽獎。

  在這過程中，能清晰地看到女神的一顰一笑，甚至聞到女神的體香……

  這麼幸運的傢伙，你竟然不趕緊跳上舞台，反而躲躲閃閃，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許多歌迷只想大喊一聲：「放開那個男人，讓我來！」

  杜采歌當然不想到台上去被公開處刑，見導播將鏡頭切到他身上，他的形象出現在大熒幕上，立刻低下頭，拼死抵抗。

  「幾位安保大哥，他如果不肯上來的話，就……」

  大家以為段曉晨會說「就算了。」

  但是，段曉晨笑吟吟地發出威脅：「就把他抬起來丟到台上來！」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歌迷立刻起鬨，但少數頭腦冷靜清醒的立刻就意識到，段曉晨和這個男人恐怕是熟人。

  如果是將陌生人「抬起來丟到台上」就太過分了，段曉晨不是這麼沒素質的人。

  「海大，海明威，你還非得要我三請四請才肯上來麼？」

  段曉晨甜甜的笑容下，隱藏著戲謔之意。

  被叫破了身份，杜采歌覺得，如果再埋頭做鴕鳥，那就太虛偽做作了。

  雖然很不爽，段曉晨沒提前和他打招呼就讓他上台，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可是如果堅持不肯上去的話，會讓段曉晨尷尬的。

  面對段曉晨，他總是有那麼一絲歉疚，一絲心軟。

  想了又想，他也沒找到什麼好的解決辦法，只能嘆息一聲，站了起來。

  而那些後知後覺的歌迷到這時候才發現，原來女神並不是隨便指了一個人，而是找了個熟人。

  再看看大屏幕上，咦，這個男的雖然頭髮花白，看上去年齡不小了，但還是蠻帥的嘛。

  身材也瘦條瘦條的，看著還挺養眼。

  他跟女神是什麼關係呢？

  這裡是不是有個大瓜吃哦？

  許多歌迷興奮起來，有種偷窺到了秘密的感覺。

  段曉晨並不是愛豆，而是用歌聲打江山的實力派，大部分歌迷其實並不抗拒她去戀愛結婚。

  哪怕嘴裡說惋惜，說這世界上沒有哪個男人配得上她，但如果她真的公布了戀情，大部分歌迷都會獻上祝福。

  在旁邊安保的幫助下，杜采歌攀上舞台，無奈地瞥了段曉晨一眼。

  這一眼，心情很複雜，眼神自然也顯得很複雜。

  而現場的攝像機準確地捕捉到了這一幕。

  段曉晨笑了笑：「想看我，可以大大方方地看哦。」

  體育場裡又是一片譁然。

  在數萬人的目光下，杜采歌還是有點發怵的。

  雖然他以前也跑過路演，面對幾百、幾千的路人做宣傳，但幾百幾千，和幾萬人的視線，其實是有差距的。

  在幾萬人的關注下，會覺得那些視線都猶如實質，壓力極大。

  他深呼吸一口氣，立刻著手調整狀態，免得在舞台上丟臉出醜。

  這時有助理拿了一支話筒來，杜采歌接過，轉身微笑著面對現場歌迷。

  段曉晨笑著問：「海大，你先向我的歌迷們做個自我介紹吧！」

  杜采歌想了想，舉起話筒說：「大家好，我是海明威。身份嘛，是一個網絡作家，作品有《誅仙》《鬼吹燈》等。」

  現場開始有些騷動，這兩本網絡的影響力很廣，許多人就算沒看過，至少也聽身邊的朋友提起過。

  而也有部分歌迷，一直關注段曉晨的動態，因此也清楚海明威的另一個馬甲——曾經多次與段曉晨合作，一手將段曉晨推上歌后寶座的音樂天才林可！

  現場已經有零零散散的人在喊叫「林可！」「海明威！」

  杜采歌繼續說：「同時我也喜歡音樂，有時會自己寫點歌曲。就這樣吧，關於我實在沒什麼好說的，讓我們開始抽獎吧。」

  段曉晨笑道：「有一些朋友已經知道海明威的身份了。不知道這裡在座的歌迷朋友，有沒有人去過我第一次在魔都舉辦演唱會的現場？或者看過那場演唱會的視頻資料？」

  「有！」

  「我去過！」

  「我也去過！」

  這時又有助理上前，將一個物品遞給段曉晨。

  段曉晨接過，又反手遞給杜采歌，同時說道：「那你們還記不記得，在那場演唱會上，有一位嘉賓唱了一首『用情』？」

  「記得！」整齊的聲音喊道。

  杜采歌下意識地接過那物品。

  不出所料，是「殺生丸」的面具。

  怔了怔，他苦笑著搖頭，將面具戴上。

  事已至此，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雖然他一直嘗試割裂「林可」和「海明威」，但在有心人眼裡，這就是掩耳盜鈴而已。

  尖叫聲越來越大。

  「林可！林可！」

  其實很多歌迷還是不知道林可是誰，只是跟著起鬨而已。

  但一些老資格的歌迷，就是真的很激動了。

  在他們心目中，段曉晨最經典的那些歌曲，都是出自「林可」之手！

  如果林可能與段曉晨再次合作，一定會讓段曉晨的事業再攀高峰，再推出一些經典歌曲！

  段曉晨沒有制止歌迷們的呼喊，安靜地笑著。

  過了一會才優雅地舉起話筒：「海明威，海大，跟我合唱一曲吧。」

  杜采歌沒有拒絕，既然已經到了台上，只能順其自然。

  再扭扭捏捏，只是徒留笑柄而已。

  他坦然說：「唱哪首？」

  「你聽。」段曉晨做個手勢，音樂聲響起。

  聽了幾秒鐘的前奏，杜采歌立刻辨認出來。

  「廣島之戀。」歌迷們的反應也不慢，大聲將歌名喊了出來。

  段曉晨退後兩步，看著杜采歌，隨著音樂漸入，她的笑容消失，眼神也變得有些迷離，有些幽怨，似乎完全進入了角色。

  「你早就該拒絕我，不該放任我的追求。給我渴望的故事，留下丟不掉的名字……」

  杜采歌剛開口唱了一句，忽然就有一種「déjàvu」，似乎曾經經歷過這樣的場景。

  在過去生命中的某一刻，他也曾站在段曉晨的身邊，戴著殺生丸的面具，唱著歌。

  這是原主的記憶被喚醒，還是僅僅是種既視感？

  杜采歌沒有時間去思考。

  他努力地唱著。

  平心而論，他的演唱非常一般。

  嗓子還行，但是技巧太拉胯了。

  但是段天后的歌迷們很給面子，叫好的叫好，鼓掌的鼓掌，還零星有人喊「林可我愛你」「海明威我愛你」之類的。

  段曉晨的目光深情，接口唱到：「時間難倒回，空間易破碎，二十四小時的愛情是我一生難忘的美麗回憶。」

  聽到這歌詞，杜采歌仿佛又回到了在mira酒吧的那個晚上，段曉晨附在他耳邊呢喃：「我曾經深深地愛著一個男人，為他付出了一切，甚至主動引誘他，把自己全部地獻給了他……」

  他心底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煩躁，很想把話筒摔到地上，掉頭就走，離開這個讓他感到尷尬的舞台。

  但是他很快定了定神，並且明白自己的煩躁是因為無法回應段曉晨的感情，有點惱羞成怒。

  深吸一口氣，他拋開雜念，暫時完全地將心神投入到這首歌里：「越過道德的邊境，我們走過愛的禁區。享受幸福的錯覺，誤解了快樂的意義……」

  當唱到合唱部分時，段曉晨主動上前，拉起杜采歌的手。

  因為是在舞台上，眾目睽睽之下，杜采歌也沒有抵抗。

  畢竟，在演唱時，男女歌手拉手之類的動作是很常見的，並不能代表什麼。

  杜采歌也大大方方地抬起頭，與她對視。

  就算心裡有不滿，暫時也要壓抑，先好好地與她合作，將這首歌唱好，不要破壞她的演唱會。

  「不夠時間好好來愛你，早該停止風流的遊戲！」

  「願被你拋棄，就算了解而分離，不願愛得沒有答案結局。」

  聚光燈下，段曉晨的眼眸黑得發亮，就像是一口深不見底的潭水，眼波流轉間，似有情若無情，深深地吸引著杜采歌。

  「不夠時間好好來恨你，終於明白恨人不容易。」

  「愛恨消失前，用手溫暖我的臉……」

  唱到這一句時，段曉晨突然抽出手，繞過面具，溫柔地撫摸上杜采歌的臉頰，靠近耳朵的地方。

  杜采歌強忍著退開、躲避的衝動，表情不變，只是聲音有些微顫。

  「為我證明我曾真心愛過你！」

  還好，段曉晨很快便收回手，再次與杜采歌拉手，半轉身看著觀眾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