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參與會議的人一個個起身離去，顏穎臻終於不再掩飾自己的疲憊之色。
助理孫雅玲開始收拾長長的會議桌，整理散落的文件，關掉多媒體。
顏穎臻則揉了揉酸痛的脖頸，站在了巨大的落地玻璃前，向外遠眺。
那燈光璀璨的城市是如此美麗，宛如仙境掉落到了人間，就連天上的繁星和皎月都顯得遜色許多。
在這熱鬧、美麗的大都會裡，人們相信著夢想，相信奮鬥，相信財富。
而她，有過夢想，且為之奮鬥過。
並且積累了大多數人幾輩子也無法獲得的財富。
雖然還沒有被媒體冠以「大華國女首富」的稱謂，但圈子裡的人都知道，這個頭銜其實早已經屬於她了。
一路走到現在，磕磕碰碰，殊為不易。
她不會貶低自己，在獲得這一切的過程中，她付出巨大。
換成別人，就算也相信了杜采歌曾經用宛如親見的語氣描繪的那一切，也不見得有這種行動力，能將這些幻想一一變為現實。
微博，貼吧，社交軟體，在線支付，網際網路金融，遊戲，視頻網站，網絡文學，智慧型手機……並且由這一切所組成的，巨大網際網路生態。
在實現這一切的過程中，她曾無數次懷疑，懷疑路是走不通的，懷疑杜采歌的幻想僅僅只是痴人說夢。
但是到了現在，她當然已經不會懷疑。
先知？不，杜采歌沒有那麼神奇。
但他確實是個極有想像力，極有洞見力的人。
儘管他脾氣差，幼稚，天真，粗暴，粗俗，衝動，盲目，低情商……
但在那一切缺點下，他也有著熱情，有著頑童般的真誠，有著對未來的準確洞見。
他是一個讓人難忘的傢伙。
顏穎臻不得不承認，不管在回憶他的時候，自己多麼想去討厭他，憎恨他，最後卻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好的一面。
真是糟透了。
「現在情況怎麼樣了？」開了一天的會，顏穎臻的聲音有些沙啞。
孫雅玲停下手上的動作：「顏總您稍等，我收拾好這些就馬上去查。」
顏穎臻沒好氣地說：「別以為我沒看到，你在那裝模作樣地做記錄，其實一直在刷微博，刷貼吧。」
孫雅玲神色不變：「是的顏總，不過我是在對我們的產品進行調研。」
「說吧，到底怎麼了？」
孫雅玲稍稍猶豫後，輕輕搖頭說：「局面很混亂，現在網上對林可的聲討早已經超過2002年和2004年的程度。」
顏穎臻有些詫異：「這麼嚴重？才一天時間？」
「是的，一天時間，就已經發酵到這種程度了，現在的水軍比那個時候厲害多了。」
顏穎臻若有所思，嘴角輕輕一扯：「還說我們是網際網路領域最大的巨頭，現在看來，我們還是有些低估了這個時代網際網路的傳播力量。身在寶山，而不自知。」
孫雅玲似懂非懂，不知道這位年輕的商業奇才想到哪裡去了。她猶豫著說：「說真的，如果我是林可，看了網上這些辱罵，估計我會氣得吐血。林可先生的承受力似乎不算很強……」
「哼！」不提這個還好，她一提起，顏穎臻顯然是怒了，「那個懦夫！玩女人的時候得意洋洋！天不怕地不怕！真出了事就當縮頭烏龜！沒當擔！不是個男人！」
孫雅玲低頭，眼觀鼻、鼻觀心，裝作什麼都沒聽到。
顏穎臻的胸膛劇烈起伏了一陣，慢慢才消氣，吩咐道：「讓我們所有的產品立刻屏蔽『林可』這兩個字。也不僅僅是這兩個，多屏蔽幾個別的詞，對外就宣布我們在測試產品功能。」
「是。」孫雅玲知道，這就代表著，「微光微博」「百靈搜尋引擎」「百靈貼吧」等重磅網際網路產品以及數十款遊戲中，都暫時無法正常地打出「林可」這個詞。
「ll那邊呢？門戶網呢？」孫雅玲問。
沉吟片刻後，顏穎臻說：「那邊不管。總不能不讓人正常聊天吧！那會引起普通網民對我們產品的反感，損失太大。」
「明白，我馬上著手，以您的名義通知下去。」
顏穎臻看著窗外發呆。
過了一會，她才如夢初醒般地開口：「對了，有新的玩家下場嗎？」
孫雅玲搖搖頭：「根據我們的監控，沒有，暫時還是之前那三個主要勢力在出手。不過呢……也不能說完全沒有，『羅恆佐』，這個名字您有印象麼？」
顏穎臻想了想：「好像以前是個演員吧。」
孫雅玲道：「準確地說，他曾經是一位人氣很高的演員，拿過影帝頭銜。」
「他怎麼了？」
孫雅玲低著頭說：「他老婆是『艾瑩』。」
見顏穎臻仍然有些茫然，孫雅玲提醒道：「一個女歌手，攝影醜聞事件的女主角之一。」
顏穎臻恍然大悟。
「雖然後來根據照片細節來看，林可給艾瑩拍那些照片時是在艾瑩與羅恆佐結婚之前，但還是對艾瑩的事業造成了毀滅性衝擊，羅恆佐也飽受困擾。」
顏穎臻笑了笑，「我還記得，羅恆佐後來沒幾個月就宣布息影，退出娛樂圈。他腦袋上綠油油的，淪為笑柄，換誰也咽不下這口氣。不過這人也是沒骨氣，前幾年又復出了吧，雖然沒演戲了，但是一直在接各種綜藝。他演技很差的其實，我不喜歡他的電影。」
「為了吃飯嘛，這一點我能理解。雖然我不喜歡他的人品，更不喜歡他的電影。他除了漂亮臉蛋之外一無是處，如果沒有資本捧他，他三輩子也成不了影帝。而且他那人品，三天兩頭就挑個女粉絲侍寢，還真把自己當作皇帝了。嘖嘖，和他相比，我覺得林可就像純潔的白蓮花，」孫雅玲嘴角抽了抽，露出一個冷笑說，「這時候他又在微博上賣慘了，倒還真有不少人同情他。要對付他麼？」
顏穎臻沒什麼表情：「他配麼？懶得理他，隨便找個理由把他的社交帳號全部暫時封停就行。」
「明白。」
說完這句話，兩人一時相顧無言。
良久，顏穎臻忽然有點尷尬，嘆息著很僵硬地解釋一句：「真是……讓人不省心。要不是覺得他（林可）還有點才華，動了惜才之心，我才不會理這種人。」
孫雅玲心裡有些感慨：其實女人吶，再有能力，再有錢，氣場再怎麼強大，其實內心和普通人又有什麼區別呢，還不是渴望愛情，渴望溫暖的懷抱，每天為了孩子、為了孩子她爹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