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悲觀】

  不同於剛才在常達家平均花260塊錢買一隻羊，在接下來的幾戶人家裡，張建軍算是讓侯明見識了他的討價還價能力，接下來他們一共又跑了4戶人家。

  在第一家買了11隻羊，平均一隻花了255塊錢；第二家買了9隻羊，平均一隻花了251塊錢；第三家一共買了16隻羊，平均一隻249塊錢。

  讓侯明感到最離譜的是最後一家，張建軍在這家一共買了16隻羊，但平均一隻羊的價格只有246塊錢，直接比在常達家的價格低了14塊錢。

  到這個時候，侯明也真真切切的相信了剛才張建軍所說的話，他的確是故意沒怎麼和常達討價還價的。

  「你這傢伙厲害，都說山西人做生意厲害，如果不知道你是d縣過來的，我還以為你是山西人呢」

  侯明衝著張建軍豎起了大拇指，這年頭能以這個年紀就外出做生意走南闖北的，果然都有幾把刷子。

  「一共75隻羊，幸好我剛才聯繫了一輛大卡車，要不然怕還裝不下呢」

  侯明有些感慨，一般情況下，來這裡買羊的羊販子是不會雇卡車拉羊的，他們都會一路趕著羊群出發，逢市場就進去賣，是真正意義上的去一處賣一處。

  像張建軍這樣，直接在這裡把羊買好用卡車拉回去，那簡直太奢侈了。

  「我主要是在我們d縣境內販賣寒羊，所以犯不上一路趕著羊群走這走那」

  張建軍笑了笑，這大概就是重生的好處吧，想想前世，他其實和那些真正意義上走南闖北的羊販子沒什麼區別，像逢市場就進這種事他也幹過。

  這一世沾了重生的光，很多東西他可以站在未來視角，可以讓他少走許多彎路，少吃很多苦。

  ………

  「候哥，你的手機號我留了，我回去以後就抓緊賣羊，如果順利的話，說不定過不了幾天我就又過來了，咱們保持聯繫」

  上午十一點二十，75隻羊全部裝車完畢，一輛很大的卡車差點裝滿，雇這輛卡車花了1000塊錢。

  在出發之前，張建軍把應該給侯明的200多塊錢酬勞全部結清，並且順手多給了侯明一盒煙。

  「沒問題，建軍兄弟，你多會過來都行，只要提前給我打個電話就可以了」

  衝著侯明揮了揮手，張建軍轉身就跳上了卡車的駕駛室，示意司機小李出發。

  「很少有人僱車拉羊，老闆，你這些寒羊是打算拉回去賣嗎？」

  司機小李的年紀看起來沒有比張建軍大幾歲，整個人糊的油里油氣，頭髮焦黃，一看就是長時間跑車煎熬的，聽口音應該不是薩克旗本地人。

  「是啊，這麼遠的路，走一趟可真不容易」

  張建軍回了一句，這年頭出來跑車給人拉貨可不是好營生，運氣不好是要送命的，這絕對不是開玩笑，畢竟你給人拉貨，是要給人負責安全無損的送到地方的，在這個過程中，什麼情況都可能遇到。眼前這個小伙子看情況開的也不是自己的車，應該是打工給老闆開車的。

  「我是山西大同人」

  在接下來的聊天中，小李告訴張建軍他今年21歲，是山西大同人，去年剛結了婚，一年四季全靠他出來給人開車養家餬口，他老家那裡種地基本上沒什麼盼頭，而實際上，在他還沒有結婚的時候，他已經是三四年的老司機了。

  「我們那裡煤是多，但有錢的越有錢，沒錢的還不照樣越沒錢，像我這樣沒啥本事的，只能一輩子給人打工，所謂的煤老闆和我根本沒關係」

  小李在說到自己的家鄉時，有些自嘲，在外人眼裡，家在煤炭豐富的山西大同，應該是一件多麼幸福是事，畢竟多少煤老闆是從那裡走出來的。

  但實際上呢？不僅僅是小李沒在家鄉的煤炭開採上面撈著一點錢，像他這樣的人卻普遍存在。

  「真二八經土生土長的煤老闆有幾個？大部分都是外來的，人家有錢，有技術，動動嘴皮子就把錢掙了，像我們這種沒錢的還不是乾瞪眼」

  「真不知道有一天煤炭開採完了，大同還能剩下什麼」

  小李最後的這句話對張建軍觸動很深，因為在他重生之前，在很多人看來，所謂的「中國科威特」不過就是下一個山西大同。

  煤炭和石油，又有什麼區別呢？

  一旦開採了，還不就都沒有了。

  所以，現在的d縣石油開採才剛開始，那麼數年、數十年之後，當打井隊一個個都滿載而歸的迅速逃離之後，d縣除了千瘡百孔、滿地狼籍之外，還剩下什麼？

  張建軍有些悲觀，他覺得這實際上就是一種悲哀，誰讓你落後呢？落後讓你只能用資源去換取gdp，不計成本的自殘。

  從科學的角度來說，這並不是發展，從生態環境的保護來說，這更是犯罪。

  「都不容易啊」

  張建軍遞給了小李一根煙，一己之力難以改變一個地區的命運，作為重生者，張建軍能夠預料到未來d縣的命運，但現在的他卻做不了什麼。

  想到這裡，他倒是有些慶幸自己這一世依舊選擇了羊販子這條道路，因為這條道路現階段看上去雖然有些狹窄，但至少還是有無限可能的，以後的他，說不定有希望對d縣的經濟發展做出實質性貢獻呢。

  「以後我只要過來買羊，就聯繫你拉羊，你看怎麼樣」

  自己認識一個拉羊的，總比一直依靠別人聯繫要強一些，張建軍覺得小李這個人不錯，開車技術好，還能吃苦，所以他隨即決定以後只要他過來薩克旗這邊買羊，就聯繫小李給他拉羊。

  「沒問題，老闆，你需要拉羊就聯繫我，只要我閒著，就一定隨叫隨到」像小李這種給老闆開車的，平時拉活一般都是老闆聯繫的，所以，他不能保證張建軍聯繫他時，他一定能到，但是只要他閒著，他一定會到的。

  和小李閒諞了一會兒之後，張建軍就躺在座位上睡著了，他太困了，或許只有每次出門回家的時候，他的內心才會真正意義上的放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