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錦華在車上時想著自己有一肚子話，比如質問少年為什麼這麼趕盡殺絕。
又比如嘲諷少年，怎麼做到一邊把自己丈夫送進牢里，一邊還邀請自己母子喝咖啡的。
再或者，想懇求他，能不能放過馬老闆一馬。
只是這些話，在見到林夕的那一瞬間，她發現自己已然說不出口。
站在雙方立場上，他這麼做似乎也沒錯，她榮錦華沒有什麼理由責怪。
何況從林夕的神色中，她看到了隱藏在平淡下的堅決。
那是絕不會像任何人妥協的堅決，指望他開口放過馬老闆，絕無可能。
短短瞬間，榮錦華想了很多。
最終在車上想的那些話都沒有說出口，而是化作一句，「兩杯白開水，謝謝。」
林夕對身後的周建軍示意了一下，等他去安排之後，轉過頭來說道，「榮女士這段時間變化很大啊。」
想到前段時間初見時，榮錦華還有著發自骨子裡的高傲。
而現在，憔悴的像是操勞半生的農婦，全然沒有了當初的精氣神。
更不要說那種高傲了，沒有馬老闆，她怕是再也高傲不起來了。
榮錦華苦笑一聲，對於自己這段時間的變化她自己怎會不知。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不就是林夕嗎。
明明林夕是她的仇人，但她偏偏無法再向當初那樣，擺出高高在上的臉色來。
或許是雙方身份地位之間發生了變化，沒有了馬老闆，榮錦華也沒有了那份底氣。
她沒敢再給林夕擺臉色，卻也沒辦法好聲好氣的說話。
面對林夕的挖苦，她直接了當的說道，「你叫我們母子來，不會就是為了挖苦的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真的是高看你了。」
說完後，她目光死死的盯著林夕。
若是林夕敢露出嘲諷的神色，她一定二話不說帶著兒子就走。
要不是林夕在電話里威脅她，讓她們母子倆下半輩子困苦一生，她怎麼也不會過來讓林夕羞辱。
恰在這時，周建軍捧著兩杯開水走了過來。
周建軍的體型很有壓迫力，以至於榮錦華的氣勢一滯，那咄咄逼人質問的態度卻是無法繼續維持下去了。
一旁她兒子茫然的接過了水杯，總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對。
好像，他跟母親來見的人，並不是能救自己父親的人，反而像是雙方之間有仇一樣。
現在他仍然謹記著出門前母親的交代，哪怕再有疑慮，也沒有開口。
林夕看了他們母子一眼，並沒有露出如榮錦華所想的那種得意炫耀，或是刻意羞辱的模樣，而是很平靜的說道，
「你如何看我，其實我並不在乎。事情的起因經過想必你也很清楚，我就不多說了。總之我的行事問心無愧，你還是先看看這個吧。」
林夕沒有繼續話題，從周建軍隨身帶著的包里取出了一份協議，遞給榮錦華。
榮錦華遲疑了片刻，還是接過了協議看起來。
越看她的臉色就越是不對，到最後，甚至冷汗止不住的流。
一旁的她兒子再也忍不住了，焦急的問道「媽，你怎麼？沒事吧？」
見榮錦華沒反應，他忍不住站了起來，指著林夕質問：「你到底給我媽看了什麼？我告訴你，有什麼沖我來，別想傷害她！」
林夕抿了一口咖啡，漫不經心的說道，「協議就在你身旁，想知道你自己看看不就是了。」
說完，也不等榮錦華兒子開口，目光淡淡的看著他說道，「上一個用手指著我的，已經去見閻王了，你也想去麼？」
林夕臉色很平靜，甚至語氣也沒有半點起伏。
但榮錦華兒子卻嚇到了，他感覺心裡很慌，沒有了主意，但他不敢再用手指著林夕了。
下意識的他聽從了林夕的話，將放下的手伸向協議，拿了過來。
回過神來的榮錦華想要阻止，但已經來不及了。
他已經看到了協議上的內容，尤其是特意用紅線劃出來的那一條。
上面寫著，不管馬老闆因為任何原因，要出手手中股份，第一選擇都是林夕。
而價格，則要以市場價的一半。
當時馬老闆確信林夕永遠沒機會，雖然林夕耍了花招，特意加上了價格這一條，但他還是沒想太多就簽下了。
馬老闆是對自己有絕對的自信，雖然這自信只是他的錯覺，但其他人不知道啊。
尤其是榮錦華母子，當他們看到這一條之後，下意識的就以為馬老闆不準備把股份給他們，而是要賣給他人。
這正是林夕刻意引導的結果，他就是要這對母子這麼想。
在此時，林夕還不打算就這麼算了，而是乘勝追擊。
「馬老闆肯定是完蛋了，但他很謹慎，他名下的資產，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來路不明。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要求法院強制執行協議，你們覺得馬老闆有沒有反抗的機會？
按照現在市值來算，馬老闆手上股份，大概價值三千萬，一半也就是一千五百萬。
這筆錢馬老闆肯定是不會自己留著的，你們覺得，他是會留給你們呢，還是給榮女士的那幾位妹妹，以及馬公子的那些弟弟們？」
林夕看到母子倆在自己話語下，臉色越來越蒼白，到最後甚至隱隱有些絕望。
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效果達到了當下也不著急，就這麼一邊喝著咖啡，一邊等待他們的回覆。
好一會後，榮錦華才算是鎮定下來，她抹了一把汗水，看向林夕問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很簡單，只要你們有辦法從馬老闆手裡弄到股份，我可以讓這份協議作廢，按照正常價格購買！
到時候這筆錢就只是屬於你們了，跟你們的弟弟妹妹們沒有半點關係。
而有了這筆錢，你們也可以繼續現在錦衣玉食的生活，而不必像周家一樣，整天為了生計奔波。」林夕這才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說起周家那些人現在的下場，簡直一言難盡。
對著點，榮錦華顯然也是了解過的。
「我不相信你會這麼好心，願意多出一倍的錢給我們。」榮錦華努力的讓自己清醒過來，話語中充滿了對林夕的不信任。
「要不然呢，你們以為對我有什麼價值？」林夕攤了攤手，像是根本就不在乎榮錦華答不答應。
林夕的這模樣反而讓榮錦華有些驚疑不定，她仔細思索起來，覺得對林夕來說，她們確實沒什麼利用價值。
畢竟林夕完全可以直接找法院，強制執行。
但要說林夕會這麼好心的送錢給她們，榮錦華也不會相信。
「行了，明說吧。我不希望吃相太難看，讓整個香江富豪抵制我，所以才找到你們。
當然你們要是不願意也沒關係，我完全可以跟你的那幾個妹妹談。
反正只要最終結果是一樣的就行，至於跟誰合作，我都沒關係。」林夕見榮錦華遲遲下不了決定，只得將自己的顧慮說出了一部分。
聽了林夕的話後，榮錦華心動了。
她知道如果自己拒絕，林夕一定會去找馬老闆養在外面的那幾個。
但這本來就是她榮錦華的東西，憑什麼給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