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鏡頭後移,給了這間病房一個全貌。
一個中年女人正坐在病床的不遠處,仰頭看著掛在天花板上的電視機。
「看風,媽媽。電視上說,颱風要來了。」女人把凳子挪到病床邊。
「我感覺不太舒服,好像在一條船上漂浮著,晃來晃去的。我的眼睛越來越睜不開了,嘴裡也像是塞滿了棉花。」老人一邊說,一邊用手抓著自己。
她的身體衰弱極了,才抓幾下,裸露的皮膚上就出現了痕跡。
女人輕輕握住自己母親的手,「媽,要給你吃點止痛藥嗎?醫生說多用點也沒關係,這樣你能少遭一點罪。」
無論是妝容、動作、語氣,還是女兒所說的話,觀眾們都看得出來柳冰飾演的老人已經命不久矣了。
不過,謝林馬上聯想到了電影的名字《返老還童》,這名字是不是在說老人非但不會死,反而會越變越年輕?
老人緩緩搖頭,拒絕了服用止痛藥的建議,然後給女兒講起了一個故事。
伴隨著她的話語,電影的視角從病房轉移到幾十年以前。
那時候有個鐘錶匠,他的兒子活蹦亂跳的上了戰場,卻安靜無言的躺著回了家。
鐘錶匠悲痛欲絕,從此閉門不出,耗盡心血打造了一座大鐘,在車站建成的那一天,他向世人展示了自己的作品。
大鐘開始運行後,人們卻驚訝地發現,這鐘是倒著走的。
面對眾人的質疑,鐘錶匠說道:「沒錯,我就是這樣設計的。假如時間能夠倒流的話,也許那些我們在戰爭中失去的孩子就能死而復生,回到家鄉,耕種、生活、生兒育女,過上平靜的生活。也許,我的兒子也能回來。」
看到這裡,汪念皺起了眉頭,「倒著走的鐘?什麼意思啊?」
一旁的男友說道,「我也沒看懂,感覺好無聊啊。」
坐在前面的謝林倒是看懂了這個故事的含義,時間倒流,這不就正好對應著返老還童這個電影名字嗎?看來,自己是猜對了。
老人講完了鐘錶匠的故事以後,讓女兒去自己的行李中找出一個黑色的筆記本,把內容念給自己聽。
這是一個叫周明的人所寫的日記,隨著女兒的講述,電影視角又是一變,視角里的主人公從病床上的老人變成了幾十年以前的周明。
在車站大鐘建成的那一天,紐扣商人張柯也在現場,看完典禮後,他狂奔回家看望即將臨盆的妻子。
這時候孩子已經生下來,但妻子因為大出血已經不行了,她臨死前跟丈夫說的最後一句話是,「答應我,給這個孩子一個容身之所。」
嗯?什麼意思?
謝林有些沒明白,張柯明明是孩子的父親,當然要用心撫養自己的孩子,可是妻子為什麼要說讓他給孩子一個容身之所呢?
有疑問的不止是他一個,對於這句話,在場的觀眾們都很疑惑。
張柯走到嬰兒床前,掀開了蓋在孩子頭上的布,臉上的表情瞬間從悲傷變成驚訝,他抱起孩子奪門而出。
來到河邊,他想要把嬰兒扔進河裡,可這終究是自己的骨肉,正在猶豫之際,行蹤可疑的他被巡警發現了。
為了逃脫警察,張柯陰差陽錯跑到了一棟房子前,他把嬰兒放在門前的樓梯上,還將身上的全部現金都塞進襁褓中,然後躲在了一旁,直到有個女人發現了門口的嬰兒,他才離開。
女人掀開襁褓,被嚇得叫出了聲。
下一秒,鏡頭給了嬰兒一個特寫。
影廳里也響起一陣驚呼,因為這個嬰兒長得竟像個垂死的老人,直到這時觀眾們才明白,為什麼張柯的妻子會對他說那些話,為什麼張柯會做出這些奇怪的舉動,甚至還想溺死自己的孩子,只因為他是一個畸形兒。
謝林猛然一拍額頭,原來是這樣,返老還童指的不是在病床上的老人,而是指這個未老先衰的嬰兒,也就是日記的主人周明,他一生下來就老了,隨後會慢慢返老還童逐漸變得年輕。
也許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遇見這個嬰兒的女人叫周莉,由於她自己沒有生育能力,所以決定收養嬰兒,並給他起名為周明。
經過醫生檢查,周明雖然才剛出生,就患有白內障,耳朵也不好,還有嚴重的關節炎,他所表現出來的衰竭和虛弱,不像是新生兒,更像是耄耋年紀的老人。
幸運的是,這棟房子其實是一所老人贍養院,看見這個滿臉皺紋的嬰兒,老人們倒是很親切。一個老婦人掀開襁褓看了一眼,說道:「我的老天爺啊,他長得真像我前夫。」
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婦人說這個嬰兒長得像自己的前夫,這句話太好笑了,影廳里頓時響起一陣笑聲。
就這樣,周明在這個老人院裡安頓下來,等他長大點,觀眾才發現,他的長相跟電影的男主演吳立真人差不多。
可是他的軀體明明就跟小孩子一樣啊。
這是怎麼拍出來的?
謝林思考著,化妝或許能把小演員化成這個樣子,但從臉上的微表情還有時不時的特寫鏡頭來看,這一定不是化妝所能做到的。
想要達到這個效果,肯定要上特效了。
這麼一想的話,連各種臉部特寫都看不出異樣來,劇組在特效製作上肯定花了不少資金和功夫。
傳言說方遠對細節的要求極為嚴格,看來不是假話,換做其他劇組,說不定隨便找個小演員來,化上老人妝就糊弄過去了。
電影接下來的一段鏡頭向觀眾們展示了老人院裡的生活,這些老人們拋開了過往的矛盾,生活中只會關心天氣好不好,洗澡水的溫度適不適合,還有一天將要結束時的陽光。
在這樣平淡如水的生活中,唯一能起點波瀾的就是哪個老人又去世了,哪個老人又搬了進來。
對於周明來說,在這種環境中成長有好有壞,壞處是他因為老邁的身體不能到街上跟同齡的孩子一起玩,可是他的心理年齡也只有幾歲,跟老人院裡飽經滄桑的老人們也沒有共同語言,所以他的童年看起來有些孤獨。
但是這也有好處,因為他習慣了孤獨,看淡了生老病死,才能用一雙平和的眼睛去看待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