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妻子不同意,夏陽還是在星期天去了證券公司。
不過提著一台大塊頭機器去面試,這看上去太不正式了,正好這家公司門口有一個街頭歌手,夏陽往他帽子裡放了5塊錢。
「你幫我看一會這東西好嗎?我馬上有一個會議,帶著它進去不太好。我先給你5塊,等會出來會給你更多的。」
歌手沒停止唱歌,只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於是夏陽把東西放下。
剛走了幾步,他又覺得把這麼貴的東西交給一個陌生人保管好像有些不妥。
想了想,他掉頭回來,跟歌手強調說:「這東西不值錢的,你也賣不出去,我是專門賣這個的都賣不出去。你幫我看一會,很快我就回來了,到時候我給你更多錢。」
歌手點頭表示明白了,依然沒停止唱歌。
這下夏陽總算放心了,邁步走進寬敞闊氣的證券公司,找到二樓的人事部門辦公室。
「你好,我是來應聘的。」
「應聘?好的,你請坐。」一位職員接待了他,「我找找我這兒有沒有實習申請表,好的,找到了。我只能給你這個了,因為我這只是分公司,總公司的高傑主任才是全面負責人事工作的。」
「好的。」夏陽接過表格,正要填寫,卻透過職員身後的玻璃看見了下面的街道,那個街頭歌手提著自己的機器在路上大步走著。
那可是我家一個月的生活費。
「不好意思,我有點急事,我要走了。」夏陽急著去追回自己的東西,拿起表格就跑出了辦公室。
一路狂奔來到大街上,可哪裡還看得見歌手的影子。
晚上回到家,夏陽久久不能入睡,既是因為丟了一台儀器,還因為他發現股票經紀人的工作並沒有想得那麼容易。
這家公司每半年只招20個實習生,而這20人中只有一個能正式成為股票經紀人。在一眾競爭者中,自己的高中學歷實在不起眼,這讓夏陽很難相信自己會被錄取。
第二天,他送兒子去上學,卻發現幼兒園整天就是放一些連續劇給學生看,完全沒有教學生識字寫字。
夏陽很生氣,他把這間小幼兒園的園長叫了出來,質問道:「你們整天就是給學生看電視?」
園長是個年老的女人,她慢悠悠地解釋道:「是看了些電視劇,不過都是歷史劇。」
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胡說八道,再說了如果只是看電視的話,我為什麼不讓兒子在家看電視呢?我花錢送到你這裡來,不是為了讓他在你這看電視的。」
面對夏陽的憤怒,園長毫不在意,「那你可以多花錢把他送到別家幼兒園去啊。反正你總是晚交錢,還抱怨這抱怨那的,我還想抱怨呢。」
這番話下來,夏陽頓時無言以對,只能沉默離去。
儘管錄取希望渺茫,夏陽還是填寫好實習申請表格,然後去了公司總部,在那裡他看見了人事部主任高傑。
他想跟高傑說上幾句話,看能不能給他留下點印象,可惜高主任事務繁忙,只聽了三兩句就轉身離開了。
幾天後,夏陽正在街頭電話亭給客戶打電話,卻再次看見了那個街頭歌手的身影,以及他手裡的儀器。
夏陽確信那就是自己的儀器,因為這整個城市只有他一個人有這種儀器的經銷權,他把全部的身家都壓了上去,所以丟掉一台就意味著一個月的伙食費沒了。
他立刻追了上去,並在一輛公交上堵住了他們,搶回了自己的被偷走的儀器。
晚上,夏陽接兒子回家。
妻子看見他手裡提的兩台儀器,「今天又沒賣出去?」
「是,不過我拿回了前幾天被偷的那一台。還有,我給兒子買了生日禮物,一個籃球。」
兒子很高興,抱著籃球在屋裡跑來跑去,一旁的妻子卻沉默不語。
一個月後,夏陽還沒收到面試通知,他決定上門問一問,如果失敗就另想辦法。
在公司門口,他等到了行色匆匆的高主任。
「你好,高主任,我叫夏陽,我在一個月前給您遞了一份實習申請表,但是……」
「不,我現在沒空。我急著去諾亞廣場,下次再聊吧。出租,出租。」高主任攔下計程車,準備上車離開。
下次,誰知道下次是什麼時候,眼看他就要走了,夏陽急中生智,「高主任,高主任,正好我也要去那裡,讓我坐個順風車吧。」
「額,上來吧。」
終於,夏陽如願以償獲得了和高傑談話的機會。
不過不管他怎麼大講特講,一路上高主任的注意力都放在手中的魔方上。
「高主任,你有在聽我講嗎?」
「啊,什麼?這玩意太難了,根本不可能拼好。」
「額,高主任,我可以拼好,真的。」
「真的嗎?」
高主任半信半疑地把魔方交到他手中,事實證明夏陽沒有說謊,只用了十來分鐘他就把六面都拼好了。
接過復原後的魔方,高主任滿臉驚奇,「哇,你怎麼拼的?我花了兩天時間都拼不好。」
夏陽正要趁機推銷自己的才能,計程車司機卻轉過頭,「你好,諾亞廣場到了。」
「拼得不錯,有空再見。」
好不容易得到的機會就這樣飛了,夏陽有些懊惱,然而更惱人的還在後面,高主任下車走了,卻沒有付錢,而他身上只剩十塊零五毛,根本不夠付車費的。
夏陽無奈,只能隨便找個地方下了車,然後一路狂奔,而計程車司機就在後面追趕。
兩人就這麼你追我趕地來到地鐵站,一列地鐵停在鐵軌上,馬上就要發車了。還好在車門關閉的最後一刻夏陽登上了地鐵,可惜儀器被卡在了外面,他只好選擇鬆手放棄。
儀器掉在站台上,被之前出現過的流浪老頭撿走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既丟了儀器,還因為大雨還耽誤了接兒子回家的時間,夏陽只好到電話亭打電話給妻子。
「不好意思,我耽誤了時間,我就在回家的路上,你去接一下兒子好嗎。」
「我要走了,我已經接走了兒子,我要帶他一起走。」
「什麼?」
「我要離開這個家,掛了。嘟嘟嘟……」
聽著電話里的忙音,夏陽忽然有些不知所措,這時,一輛公交車在不遠的站台停下。
回家,對,趕緊回家挽留妻子。
他放下聽筒,冒雨狂奔,終於上了車。
緊趕慢趕終於跑回了家,卻發現妻子和兒子已經不見了,家裡的衣服物品也少了很多。
坐在空蕩蕩的客廳里,夏陽雙臂抱著腦袋,有些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