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傑當然相信,這世上肯定有愚蠢至極的病人,他們控制不住自己最低級的欲望,在生命即將有可能得到救贖之前,依然有可能會犯錯。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但如果這個病人是一名哲學博士,是一名極其自律的牧師,同時在十幾年前就已經戒除菸癮的病人呢?
這多少就有點不正常了。
「我想, 霍福德作為一號病人,應該也是因為你的引薦吧。」
蘇傑大膽推測道:「梅奧中心豬心移植團隊雖然最初的初衷,是希望能夠挽救你珍貴的生命,所以在你並不知情的前提下,開始研究豬心基因修飾的項目。」
「但這絕對是一項巨大投入的研究,當一切都開始動真格的時候, 他們不可能不經過你的允許,不然最後的一切可能都會成為泡影。」
「你當時同意了, 但也留了一個後門,為一號病人的替換留下了想像的空間。」
蘇傑自顧自的推測著,而韋德教授則默不吭聲,頭微微低下,讓人看不清臉部表情。
停頓了片刻,見韋德教授沒有反應,蘇傑只能繼續說道:
「你最開始也參與到了豬心移植的項目中,提供了很多寶貴的經驗,促成了豬心移植項目的不斷推進。」
「但在最後時刻,在確認病人人選的時候,你卻退縮了,將這個寶貴的活下去的機會給了霍福德,這位十幾年來你的精神理療師。」
「作為一種報答。」
這一次,韋德教授終於開口了,他咧了咧嘴,不屑道:「這不算什麼,和霍福德給我的幫助相比,一顆豬心什麼都算不上。」
承認了,我的推測是正確的……蘇傑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幾乎明白了所有的真相。
韋德教授眼睛看著病床上的霍福德,喃喃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霍福德知道了真相,用這種方法把豬心還給我,讓我去接受這台手術?」
蘇傑默默的點了點頭。
「他知道我不可能接受這台手術的!」韋德教授突然憤怒的砸向輪椅。
蘇傑用力的按在韋德教授瘦弱的肩膀上,沉聲道:
「他了解你。」
「所以,他才會選擇這種你無法拒絕的方式。」
一瞬間,韋德教授愣住了。
他僵硬的轉過頭,看向病床上雙目緊閉,神志喪失的霍福德。
不知道為什麼,韋德教授產生了一種錯覺,他感覺霍福德似乎在微笑。
在麻醉鎮靜藥的作用下,霍福德的面部肌肉明明已經完全鬆弛,可韋德教授卻偏偏感覺到。
他似乎在微笑。
就像之前無數次那樣,在治癒自己精神創傷後,露出勝利的微笑。
「你是這樣想的嗎?霍福德?」
韋德教授伸手握住霍福德冰冷的手,聲音微微有些顫抖道:「你是這樣想的嗎?要用這種方式, 最後一次告訴我,要好好活下去?」
十幾年的友誼, 兩人始終扮演著對方『醫生』的角色。
韋德教授治癒肉體, 而霍福德治癒精神。
可這最後一次,霍福德卻選擇要治癒韋德教授的肉體。
用自我犧牲的方式。
接下來,是極為漫長的沉默。
韋德教授就這麼呆滯的看著昏迷不醒的霍福德,腦海里似乎閃回過了無數回憶片段。
而蘇傑則默默站在他的身後,等待著他的決定。
自始至終,蘇傑都沒有想過要改變韋德教授的想法,他做的只不過是讓韋德教授了解真相,然後自己做出選擇。
不管這個選擇是什麼,但一定要是韋德教授發自內心的。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終於,韋德教授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你叫蘇傑是吧。」
「嗯。」
「你是怎麼知道這麼多事的,你明明和我才第二次見面,和霍福德更是只見過一次。」
「猜的。」
「呵,你很聰明,和我年輕的時候挺像的。」
「我看過韋德教授你年輕時候的照片,確實挺像,我們都很帥。」
「……」
本來有些凝重的氣氛,突然就變得奇怪了起來,韋德教授回頭有仔細的看了看蘇傑,這張東方面孔即便是放在歐美人的眼裡,依然可以打上帥氣的標籤。
微微點了點頭,韋德教授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了幾分:「能麻煩你推我回病房嗎,我有點累了。」
「好的。」
監護室與心外科的距離並不遠,可蘇傑不太熟悉梅奧中心,所以找起路來還是挺艱難的。
不過好在兩人都不急著趕到目的地,沿路的風景也足夠賞心悅目,兩人就這麼慢悠悠的閒聊著。
不得不說,兩人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加上詹姆斯,三個人都是絕對的天才,同時又對醫學足夠的專注。
而相比較詹姆斯,蘇傑和韋德教授又都屬於比較內斂,低調為人的性格。
這使得兩人雖然只是第二次見面,但卻能如同老友一般,親密無間的聊一些心裡話。
「我年輕的時候,總覺得明天並不遙遠,所有的挑戰都能被戰勝,可直到某一天,我才知道我錯了,醫療是無情的,它總會在你最驕傲、最自信滿滿的時刻擊垮你,不留餘地。」
「當時的我一蹶不振,甚至想到了自我了解,是霍福德救了我,他以上帝的名義救贖了我的靈魂,讓我覺得自己活下去仍有意義。」
蘇傑推著韋德教授,在灑滿夕陽餘暉的長長走廊里漫步前行:「你的能力,對於很多病人來說,就是福音。」
「霍福德也是這麼說的。」
韋德教授蒼老的臉上落著金輝,他突然問道:「如果我願意接受豬心移植,你會上台手術嗎?」
蘇傑點點頭:「這就是我來這裡的目的。」
「那挺好的。」韋德教授露出了笑容。
輪椅最終停在了心外科的病房裡,蘇傑扶著韋德教授躺在了床上,兩人繼續意猶未盡的聊了會兒天,直到夕陽徹底沉入地平線,蘇傑才起身離開。
回到賓館,蘇傑簡單的吃了一些晚飯,然後便進入了虛擬手術室繼續練習,每日的功課無論什麼原因都不能落下,這是蘇傑一直以來給自己定下的規矩。
晚上八點。
蘇傑的手機突然響起,接起電話,那邊是興奮到了極點的詹姆斯。
「韋德教授同意手術了!」
「他還特意點名要你上台手術!」
「喂喂餵?蘇傑你有在聽嗎?手術定在兩天之後,零號病人豬心移植,全球都會為這個消息而轟動的!」
「FXXK!你怎麼這麼淡定,搞得好像你早就知道了一樣!!」
詹姆斯在電話里瘋狂的怒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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