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少女不帶一絲雜質的雙眼。
羅傑罕見地往前踏了一步,握住了對方的手:
「羅傑。一名旅者。」
……
「洞察:你注意到德魯伊少女琴的視線有些呆滯。結合她化身月熊時與蛙人們的戰鬥場景,你不難推斷出她有眼疾」
……
「第六感:你能感覺到她完全無法看見東西」
……
琴雖然看不見,但她的睫毛很長,並很秀氣地往上翹起。
她面朝羅傑,語氣歡快地問道:
「旅者?你是人類嗎?方便告訴我你的性別嗎?」
羅傑有些奇怪地鬆開了手:
「人類,男性。」
「啊……」
她低低地呼喚了一聲,下意識地側過身去:
「我是不是該穿件衣服?」
「無妨。」
羅傑心中有碼,自然坦蕩。
雖有真實視力,但作為一名俠隱,他怎能落了君子之風?
當下他提議道:
「你變成熊就可以了。」
琴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原來你喜歡這個樣子的。」
說罷。
她將雙手支在了地上,腦袋微微揚起,肺部迅速鼓起膨脹的氣——
不一會兒。
她就變成了一隻活潑可愛的小月熊。
一巴掌能拍死一個人的那種。
「我們快走吧。」
琴嫻熟地在地上翻滾著,憨態可掬。
羅傑心中一動:
「去哪兒?」
「當然是春日谷。」
琴理所應當地回應道:
「那是整片逐風山脈最美麗的地方。」
「你難道不想過去瞧瞧嗎?」
羅傑猶豫了一會兒。
最終釋然一笑:
「好。」
「那我們一言為定。」
琴歡快地說道。
下一秒。
小月熊在山坡上風風火火地滾了起來。
羅傑趕忙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琴的翻滾很流暢。
雖然偶爾也會撞上樹或石頭,但她多半早已習慣。
每次撞樹後。
她都會停下來,滿臉歉意地安撫著被撞的樹木。
羅傑在一旁默默地看著。
……
「超凡感知:你能感覺到老橡樹的疼痛,以及它對少女琴的憐愛;這些樹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她撞了,他們之間是多年的老友」
……
他大概能猜出琴為什麼用翻滾的方式趕路了。
雖說嗅覺和聽覺修煉到一定程度也能無視障礙。
但行動效率肯定沒有月熊翻滾這一招來的高。
只不過這一招有個要求。
那就是腦殼一定要硬。
看著小月熊腦袋上微微鼓起的幾個包,羅傑忍不住開口道:
「要不你還是變回人形吧。」
小月熊揚起腦袋:
「這麼快就喜新厭舊了嗎?」
羅傑滿腦子問號。
片刻後。
德魯伊少女茫然無措地穿上了羅傑給的一件長袍。
她是不是抓住長袍的某個部分,似乎有撕掉的衝動。
而她手裡則牽著一根魔法繩,被羅傑拽著被動地往前走去。
「你知道春日谷的方向?」
她有些納悶。
太陽底下。
羅傑的眼裡閃爍著微亮的光:
「當然。我的視力一向很好。」
此刻,站在山坡上向下眺望。
……
漫山遍野的鬱金香和紫羅蘭形成了絢麗的花海。
山腳下是漫無邊際的草地。
一座巨大的風車正漫不經心地旋轉著。
有人推著一車的小麥往旁邊的風磨坊里走去。
遠方山谷里點綴著一條條仿佛流淌著奶和蜜的河流。
一顆碧綠色的大樹參天而起。
樹下一群麋鹿正在嬉戲。
……
「提示:你發現了春日谷」
……
「我們走吧。」
羅傑輕輕拽了拽繩子。
「嗷。」
琴不情不願地應了一句。
兩人往山坡下走去。
一路上。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琴,為什麼你變身的月熊是雄性?」
剛剛月熊翻滾的時候。
羅傑瞅見了不該瞅的東西,便好奇地問道。
「大多數生物都是雄性的更強壯些吧,變身當然要選屬性強的呀。」
琴答的理直氣壯。
羅傑沉默了片刻,點頭道:
「確實有道理。」
……
沒多久。
他們就來到了春日谷的入口。
但是到了這個時候,羅傑卻主動停下了腳步。
琴有點傻傻地看著他:
「怎麼不走了?」
羅傑鬆開了手裡的魔法繩,開口道:
「你對我有什麼企圖?」
剛剛在琴邀請他來春日谷的時候,第六感就提示少女對他另有想法。
所以他才會猶豫。
最終選擇跟了過來,是因為定位器顯示,投放艙好像就在這一帶。
如果能找個知根知底的嚮導的話,說不定會更方便。
但在進入春日谷之前,他必須把這件事搞清楚。
……
少女標緻的小臉上露出遺憾的表情:
「被發現了呢。」
「那就開門見山吧!」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男人了!」
羅傑並不意外,只是沉吟道:
「理由?」
琴苦著臉道:
「按照春日谷的規矩,正式成年前我必須要為自己找一個男人,不許是谷里的人——否則我就會被趕出去。」
「要知道,再過30年我就要正式成年了,穩妥起見,我當然要提早準備!」
「可惜外面漫山遍野的都是蛙人,它們也不肯跟我走。」
「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人類男性,我當然不能錯過。」
羅傑往春日谷里眺望了幾眼:
「這種規矩,合理嗎?」
琴皺眉道:
「什麼是合理?」
「你只要告訴我願不願意就行了。」
「對了,我擅長各種變身,可以滿……」
羅傑慌忙打住:
「抱歉,我志不在此。」
「但我們可以做朋友。」
少女立刻警惕了起來:
「外婆說,男人想要跟你做朋友,多半是圖謀不小。」
羅傑瞄了一眼,不客氣地說:
「就算我有所圖謀,未必也有多大。」
「唔?」
琴明顯沒轉過彎來。
「沒什麼……」
羅傑淡定地問:
「我可以見見你外婆嗎?」
琴不由捶胸頓足道:
「原來你喜歡這一口。」
旋即她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自語道:
「等你見了我奶奶,恐怕就更不可能願意做我的男人了。」
「大家都說,她是春日谷里最美麗的女人。」
……
「是有這麼個規矩,我們這些來自「綠光之海」的德魯伊,必須在成年前為自己找到合適的配偶,並且不能是族裡人。」
「30年的時間彈指而過,琴的著急理所當然——同為長生種的你應該能明白吧?」
春日谷。
一間涼爽的樹屋裡。
琴的外婆溫柔地看著羅傑:
「我看你就很不錯,先別急著拒絕。」
「諺語說,男人娶妻要多留意心上人的母親,原因是女兒像媽,以後多半會越長越像,這是為了提前觀察——外婆也是一樣的道理。」
「琴的媽媽曾和我長得一模一樣,方方面面。」
「所以倘若你心中仍有猶疑,不妨多看我兩眼。」
她的名字叫「嵐」。
眼看著這女人用最自然的語氣說著最荒唐的話。
偏偏羅傑還無法反駁她!
因為嵐確實是他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
魅力絕對是20點往上走了。
嵐看上去三十如許,面容精緻,銀色長髮溫柔地盤在一邊。
她的眼睛仿佛會說話似的。
讓人多看一眼都要淪陷。
至於身材方面更是無可挑剔。
女術士莎爾在她面前都要自慚形穢。
「琴現在還小,以後會和我一樣的。」
嵐挺了挺胸。
如此推銷道。
琴在一旁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會的會的。」
「一定會的。」
羅傑不由以手扶額。
下一刻。
他轉移話題道:
「春日谷好像和外面不太一樣。」
嵐慵懶地道:
「外面可沒有「綠光之子」。」
「多年前,春日谷也曾遭遇飛來橫禍……」
「若不是有綠光之子的守護,我們可能也完蛋了。」
羅傑順著她的指示。
看向了那顆鬱鬱蒼蒼的參天大樹。
許多生性溫順生靈在樹下聚集。
麋鹿飲水。
白兔追逐。
還有一隻吃草吃到一半突然睡著了的羊駝。
它們都在那顆巨樹之下得到了庇佑。
那就是嵐口中的綠光之子,一棵擁有龐大自然之力的德魯伊樹。
「不過那件事後,綠光之子便陷入了沉睡。」
「我在你身上感覺到了很強大的力量,這樣吧,我們來做個交易。」
嵐不徐不疾地說道:
「眾所周知,德魯伊都是非常優秀的治療者,所以……」
「我很擅長用毒。」
「如果你有在這方面的興趣,我可以將我所有經驗傳授給你。」
「但你必須完成至少一項我的委託。」
「其一,娶了琴;其二,解決困擾綠光之子的以太畸變的問題。」
羅傑沉默地看著她。
嵐仿佛一尊美艷的塑像般,溫柔地看著他。
「沒有其他選項嗎?」
他突然開口道。
嵐的眼神平靜如水:
「或許有。但現在沒有。」
「好了年輕人,我有些累了,你可以讓琴帶著你在春日谷里到處逛逛。」
「但天黑之前,你必須離開,不留外人過夜,也是我們的規矩。」
羅傑認真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整整一個下午。
羅傑和琴一起逛遍了春日谷的每一個角落。
這裡美麗的仿佛仙境一樣。
春日谷的原住民們雖然態度冷淡,但給人一種可靠安心的感覺。
羅傑也沒忘了正事兒。
他試著用終極獵手尋找投放艙的位置。
但終極獵手給出的線路非常混亂。
有時候甚至是自相矛盾的。
這是追蹤被嚴重干擾的現象。
他看了一眼那棵參天巨樹,最終放棄了追蹤。
傍晚時分。
羅傑悄然離開了春日谷。
夕陽下。
琴揮手向他告別,她背後的風景美的像一張油畫。
那一瞬間。
在羅傑眼中深深的定格了。
……
夜晚時分。
羅傑爬上春日谷旁的懸崖。
今夜的烏雲很厚。
月光寥寥。
但在真實視力的注視下。
下方的春日谷一覽無餘:
……
山坡上的花海無聲枯萎。
露出下方的累累白骨。
巨大的風磨坊上釘著一具具流不盡鮮血的血屍。
谷內夜風悽厲似鬼哭狼嚎。
一個個行屍走肉般的怪物正麻木地遵循著生前的本能。
那參天巨樹早已枯萎凋零。
只剩下粗壯的枝幹。
在樹下乘涼的麋鹿與羊駝猛然從美夢中驚醒。
但她們已經被一隻只恍若活屍般的魔物圍住了。
魔物們撲了上去,掐住動物們的脖子,很快就將它們分食乾淨。
縱觀整座春日谷。
儘是這般地獄般的場景!
不。
仍有一處安詳之所。
羅傑的目光穿透了一切的迷霧。
白天他待過的那間小屋裡。
透過窗戶。
他能看到琴正安詳地睡在床上。
整個春日谷。
就只有她一個活人了!
便在此時。
一隻遍布屍斑的手無聲無息地按在了窗戶邊上!
……
「提示:你發現了夜晚的春日谷」
……
「第六感:你發現了大量的地縛靈,這裡一定發生過什麼慘絕人寰的大事,谷內的德魯伊們都被困在此地」
……
「第六感:你能察覺到他們渴望解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