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蘭達換上了一身白色的小西服,踩著白色的尖嘴皮鞋,挎著定製的白色包包,出席在某個會議中心舉行的本格拉鐵路勘察開工儀式。
和她並肩走的,是交通部的部長。兩人被前呼後擁,一起視察了馮總安排人擺放的公司介紹和歷史業績。
這些材料是臨時趕製出來的,綜合了三家公司的業績,蔚為壯觀。交通部長是行家,看到這些琳琅滿目的介紹,很有興趣,問了不少細緻的問題。
這難不倒馮總,他早有準備,從工程規模到使用的技術,以及當前的狀態,說得一清二楚,交通部長頻頻點頭。
米蘭達卻是沒有興趣,只是饒有興味地看著他們一問一答。今天她是主角,也不是主角。
本格拉鐵路整件事情是她運作下來的,所以是主角;但是,今天這種官方的活動,主角是交通部長,所以她要配合一下。
對於部長的行為,米蘭達並不反感。她很有信心,自己挑選來的承包商肯能是有真材實料的。
馮總等人的表現也證明了這一點,交通部長非常滿意。
等到眾人進入會堂,兩支精神抖擻的工程師隊伍已經恭候多時。這些工程師們老中青結合,是華國鐵路工程行業里的精兵強將,是CS公司和CR公司調兵遣將的結果。
每支工程師隊伍的身邊,各挺立一列兇悍的安保人員。
馮總簡要介紹了幾位核心的工程技術負責人,都是碩士學歷,高級工程師,並且都在非洲有過鐵路工程勘察設計經驗,與會堂外面的業績一一對應得上。
米蘭達笑道:「部長先生,還滿意吧?」
她的聲音不小,會堂里幾十號人,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交通部長哈哈笑道:「我相信,這是一家真正的有實力、有經驗的承包商。我很滿意!」
米蘭達很滿意交通部長的表態,轉回頭,問馮總:「陳先生呢?」
交通部長也好奇地看著馮總。他聽到米蘭達多次提起陳零,每次都是夸陳零,而且今天來之前他還聽到米蘭達說,洛比托港口工程也要交給這家承包商。這種場合,按道理陳零應該在會堂門口迎接才對的,怎麼會不在呢?
交通部長並沒有什麼不滿的意思,因為連米蘭達都沒有說什麼,他這個表面上的主角當然不會多事。
馮總早就有了準備,說道:「陳先生說不好意思見您,所以沒來。」
「哼,他這是在蔑視我。回頭找他算帳!」米蘭達一臉薄怒,口氣兇悍,部長在旁邊聽著卻覺得像是一位在朝自家男人賭氣的小女人。
他不敢多說,就當作沒看見,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們開始吧。」
既然是開工儀式,各單位的不同領導都要上台講話,中間要翻譯,整個流程下來,需要不少時間。
米蘭達還是賭氣的樣子,卻沒有轉身走人,而是一聲不吭坐在了放有自己名牌的位置上,掏出手機打字。
其他人都當作沒看見,按照既定的方案,輪流上台講話。
「你在哪?為什麼沒來開工儀式?」米蘭達發的第一條簡訊,質問陳零。
過了一會兒,陳零回了:「我在看屍體。」
米蘭達盯著屏幕愣了一會兒,寫到:「人?動物?」
「你猜。」
「你為什麼沒到開工儀式?怕見我嗎?」
「看屍體,沒空。」
「屍體有我好看嗎?」
那邊好久沒有回覆,米蘭達得意的笑了,放下手機,聽台上交通部長講話。
她知道這個問題不好回答,故意發給陳零的。
另一頭,陳零真的是在一處偏僻的地方看屍體。一具男屍體,一具女屍體。
陪同他的,是續景華,身後站著幾位著制服的軍人。
原本陳零是打算去開工儀式的,但是續景華突然打來電話,請他親自去看一眼婉君和他女朋友的下場。
陳零第一反應是沒必要,但是覺得續景華說話的狀態有點奇怪,聯想到那天在羅安達一號頂層續景華的反應,決定還是去看一下。
他特意帶上了弗朗索瓦,一起到了羅安達一號,然後由續景華帶路,到了這個沒有任何標識,但是戒備森嚴的地方。
一進來,陳零和弗朗索瓦都注意到幾位似曾相識的面孔。
應該都是當初去過獅子山搶鑽石的。
陳零估計這幫人才是續景華的根基所在。能在異國他鄉正大光明地指揮當地的軍人做事情,絕對不是簡單的事情。
陳零和弗朗索瓦在暗暗察看,續景華也在暗暗察看陳零的反應。
只見陳零隻是在進門那一剎那略微抬了一下眉毛,隨後一直表情輕鬆,毫無戒備之狀,包括跟他一起來的壯漢也是非常放鬆的樣子。
續景華猜測陳零藝高膽大,絕對有所依仗,他那些神出鬼沒的技能恐怕隨時可以發動。
「對了,陳先生,我已經和米蘭達談好了,洛比托港口項目由她去划算。」續景華突然說道,「作為交換,她給了我一點鑽石礦,非常有誠意。」
陳零笑道:「謝謝續老闆!」
「我要謝謝米蘭達。」續景華說道,「如果她一開始就說用鑽石礦來交易,也許我就答應了。」
陳零停下腳步,表情微妙,問道:「按你這麼說,豈不是米蘭達間接造成了婉君和他男朋友的死?」
續景華一驚,這陳零怎麼這麼敏感?
「誤會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續景華趕緊解釋,「你知道的,我特別喜歡鑽石,而安哥拉這邊的鑽石礦一直沒我的份,所以我才這麼說的。」
陳零點點頭,臉上又有了笑容,說道:「這個我們都知道。不然你續老闆也不會跑到富拉尼人的偏遠角落去散心。」
兩人之間的對話用的是漢語,就兩人聽得懂,續景華不至於在下屬面前被揭短而顯得尷尬。
續景華真的掏出一份文件,遞給陳零:「這是我和米蘭達之間的交易協議。鑽石是好東西,但是我和別人不一樣。我收藏原石,只清潔,不加工。」
「這種收藏愛好,沒幾個人玩得起吧?」陳零隨便翻看了幾眼,全是葡萄牙語,他只能連蒙帶猜看懂開頭和結尾幾個地方。
愉快的事情談完,眾人正好走到一間停屍房門前。
「陳先生,我就不進去了。」續景華語氣明顯暗淡下來,「雖然我的心結算是打開了,但是……」
陳零點點頭,說道:「英雄難過美人關,我理解。不妨換一個角度想想,這顆定時炸彈,被我們一起排除了!不然,保不準會炸死誰,說不定就是安哥拉的老大呢,嗯?」
陳零說完,跟著一名士兵進了停屍房,簡單地看了幾眼冷凍抽屜里情況。女的完好無損,男的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續景華和弗朗索瓦站在樹下說話,看到陳零出來,問道:「這麼快看好了?」
陳零點頭又搖頭,說道:「我又不是嗜殺之人,今天過來,實在是因為情況特殊。不瞞你說,我的確擔心你心慈手軟,沒法對她下手。」
「我確實下不了手,讓他們做的。」續景華竟然面露悲色,不知是為了婉君還是為了自己。
可能是受到他的情緒感染,眾人都沉默不語,直到陳零的手機響起簡訊鈴聲。
續景華看著陳零操作完,問道:「陳先生,敢問你和米蘭達之間是什麼關係?」
「朋友,合作夥伴。」陳零說道,能對外人說的,也就這些了。
續景華略微遲疑,說道:「有些關於米蘭達的話,不知當講不當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