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拿煙的手,微微顫抖
蘇承平陷入了沉默。
看到蘇承平的反應,俞東明有點懵,忍不住再次開口問道:「蘇老師?」
蔡小梅也是緊張兮兮的盯著蘇承平,等待蘇承平的答覆。
蘇承平還是沒有說話,仍舊沉默著。
見狀,俞東明頓時心裡涼了半截。
俞邵那小子表現的難道有這麼差?差勁到蘇老師都不知道該怎麼跟自己開口說了?
不過,確實,這盤棋局半個小時棋局就結束了,實在太快了點。
俞東明雖然對圍棋十竅通了九竅,但也知道圍棋一般對局時間都很長,即便現在比賽上都有超慢棋,一盤棋能下好幾天。
這盤棋,恐怕俞邵輸的真的很難看。
「煙。」
這時,蘇承平突然開口道,聲音還是有些嘶啞。
俞東明愣了愣,然後立刻反應過來,連忙將原本都縮回去的遞煙的手,再次伸到了蘇承平的身前。
蘇承平從俞東明手裡接過煙,再次開口,道:「火。」
聽到蘇承平的語氣,俞東明稍微有些錯愣。
倒也不是不給蘇承平火,他本來也是想給蘇承平打火機的。
只是蘇承平語氣有些命令的味道,好像給他火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聽起來讓人心裡不太舒服。
俞東明畢竟是開店做生意的,人情練達,老油條了,於是臉上也沒表現出什麼,立刻掏出了打火機,甚至還主動打了火,要給蘇承平點菸。
然而出乎俞東明意料的是,見到自己要給他點菸,蘇承平居然都沒象徵性的拒絕一下,只是就任由自己點完了煙。
「蘇老師——.—小邵他,是不是沒有當職業棋手的天賦啊?」
這時,見蘇承平一直不肯回答問題,蔡小梅終於忍不住了,一臉擔憂朝對局室張望,問道:「還有,蘇老師,小邵怎麼還沒出來啊?」
其實俞邵哪怕沒有當職業棋手的天賦,蔡小梅也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她只是擔憂俞邵輸了棋心裡受到打擊。
她雖然平時一直說俞邵各種問題,好像對俞邵很多地方都不滿意。
但是,只要想到俞邵可能會出現的失魂落魄的樣子,她一個做母親的就忍不住心疼。
蘇承平深深吸了一口煙,還是沒有說話。
這下就連俞東明都有些急了,到底怎麼樣給個準確啊,說下的差也行,哪有一直不說話的?
就在他忍不住繼續開口追問時,蘇承平終於開口了。
「當職業棋手的天賦?」
蘇承平緩緩吐出一口煙,抬起頭望著天花板,表情有些迷茫:
「他如果都當不了棋手的話,我——應該去當騎手吧——」
這話一出,俞東明和蔡小梅一下子都愣住了。
「棋手?蘇老師您已經是棋手了啊?」
俞東明沒聽明白蘇承平的意思,畢竟「棋手」和「騎手」聽起來是一樣的。
蘇承平沒有解釋,只是又將煙遞到嘴邊,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圈,一陣煙霧繚繞。
這時,俞東明突然注意到了一個細節,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蘇承平此時那拿著煙的手,正在微微顫抖著。
顫抖的頻率很小,如果不是俞東明細心,甚至根本發現不了。
棋手.—.
難道不是棋手,而是「騎手?!」
但是這個大膽的猜測,卻讓俞東明感到有些難以置信。
難道是—·俞邵贏了?
僅僅半個小時,就贏下了一個退役的職業棋手?
而且還讓蘇承平這個曾經的職業初段,說出了如果俞邵都當不了棋手,他應該去當騎手這種令人膛目結舌的話?
就在這時,俞邵也終於從對局室里走了出來,看到蘇承平後,開口說道:「老師,棋子已經收好了。」
蘇承平看了一眼俞邵,又沉默的吸了一口煙,然後微微點了點頭,將才吸了幾口的煙在門口的垃圾桶上按滅,轉身一句話不說的走進了對局室。
顯然,他已經不想再跟俞東明和蔡小梅聊下去了,關門送客的意思很明顯。
蔡小梅一直到現在還是一頭霧水,望向自己的老公,問道:「老俞,蘇老師這·——什麼意思啊?」
她還是沒弄明白,什麼叫俞邵當不了棋手,蘇承平就應該去當棋手。
什麼鬼?
心裡已經有所猜測的俞東明看了一眼俞邵,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也沒解釋,只是對自己的老婆說道:「先走了,回家吧,到車上再說。」
很快,三人就離開了奕道圍棋輔導班,回到了停在輔導班前的車上。
到了車上,蔡小梅再也忍不住了,看向俞邵,問道:「小邵,你這盤棋到底下得怎麼樣啊?」
「還可以吧。」俞邵開口道。
「什麼叫還可以,你說清楚一點兒。」蔡小梅有些不耐煩道。
當蔡小梅看到俞邵出來,沒有預想當中那種垂頭喪氣的樣子,心裡已經鬆了一口氣。
她現在就是純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感覺蘇承平的反應、自己老公的反應,都有些奇奇怪怪的,因此感到有些莫名煩躁。
「你贏了?」
主駕駛位上,俞東明突然開口問道。
「贏了啊。」
俞邵點了點頭,有些疑惑的問道:「蘇老師沒跟你們說嗎?」
聽到俞邵的話,蔡小梅一下子瞪大眼睛,愣住了。
即便心裡早有猜測的俞東明,也不禁深吸了一口氣,畢竟猜到和得到確認,
是完全兩碼事。
「棋手—」
「騎手?」
直到此刻,蔡小梅才終於後知後覺的明白了蘇承平的意思,有些震撼的吞了一口口水。
「小邵,居然下贏了職業棋手?」
「這·這可不得了!」
另一邊。
圍棋定段賽,決賽。
經過長達近一個月的廝殺,從預選賽到複賽,經過大浪淘沙般的殘酷角逐,
今年一批最優秀的棋手,如今已經全部齊聚於此,
他們將在此,爭奪今年那寥寥無幾的職業棋手名額。
殺進決賽,意味著他們距離成為職業棋手,只有最後的一步之遙!
他們之間,有的素昧平生,有的彼此相熟,有的甚至是從小認識的好兄弟。
但是,哪怕面對最親密的朋友,他們彼此之間一旦在決賽對上,也只能千方百計致對方於死地,彼此都沒有退路可言。
通往職業棋手的道路,有,且只有這隻有一條。
想要踏上這一條路,就必須踩著天才們的累累白骨,艱難前行。
一將功成萬骨枯,殘酷又無情。
這一條路,埋葬著太多的汗水與淚水,但卻從未有人在意,總有人不斷趨之若鶩的、義無反顧的,踏上了這條職業棋手之路。
空氣之中瀰漫著緊張沉重的氣氛,幾乎讓人無法呼吸。
即便是鄭勤,感受到這凝重的氣氛,都倍感壓力。
「請多指教。」
「請多指教。」
互相行禮過後,鄭勤率先將手伸進了棋盒,之前的猜先的結果,是他執黑子先行,對面執白。
鄭勤夾出棋子,落在棋盤之上。
十六列四行,星。
坐在鄭勤對面的,是一個年僅十三歲的少年,但是,能一路殺入決賽,就足以證明其不凡。
他看到鄭勤落下棋子,思索片刻,終於夾出白子,落於棋盤。
四列十六行,星!
噠、噠、噠·—
雙方落子速度都不算快,哪怕僅僅只是開局,因為沖段賽給出的對局時間非常充裕,因此雙方每一手都是深思熟慮。
不久之後,雙方已經落下十餘手棋,再次輪到了鄭勤落子。
看到此時的盤面,鄭勤沉默著。
他的腦海里,又浮現出了那一盤在高中圍棋聯賽上看到的棋局。
哪怕這一盤棋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星期,但直到此刻,那一盤棋的每一手,鄭勤都記憶猶新。
在那一盤棋,他看到遙不可及的差距,甚至有種卑微的無力感。
雙方每一手棋,都仿佛由萬丈而下,雙方每次夾出棋子,都不會放開,雙方每次棋子落在棋盤之上,都猶如攜帶著風雷之聲,震撼人心。
許久之後,他長吐一口濁氣,再次將手伸進棋盒。
「咔噠。」
棋子碰撞,發出清脆的咔噠聲。
鄭勤夾出棋子,望著面前縱橫交織的棋盤。
「雖然,確實是看到更加遙遠的差距———」
下一刻,鄭勤眼神銳利到仿佛能望穿棋盤,夾著棋子的手,飛速落下!
「但是,我又怎可因這差距過於遙遠而裹足不前?!」
噠!
四列十七行,托角!
在這一手,面對白子的星位小飛進角,鄭勤沒有常規的選擇二路飛,而是選擇了之前俞邵和蘇以明那一場對局之中,選擇的全新變化星位托角!
「直接靠上來了?」
看到黑子這一手,坐在鄭勤對面的少年一下子愣住了,滿臉不可思議。
鄭勤望著他,眼神之中,如有一頭甦醒的獅子。
「我要繼續前行。」
「一直!一直!一直走下去!」
「他們固然走的比我更遠,但是,又何嘗不是為我提前踏平了路,我能走的更快!」
「我要成為職業棋手,一路攀登,直至絕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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