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零章 欺負老實人,我喜歡!

  雖說心中已經泛起驚濤駭浪,但夫子面上仍是波瀾不驚道:

  「江大人說笑了,君子閣若是真有這三位大儒,又豈會讓江大人這麼容易降服?

  老夫也不會淪為今日的階下囚,連自由都失去了。」

  似是要打消江平的疑慮,夫子補充道:

  「其實在很多年前,君子閣還曾有著三位大儒的傳承,只是後世子孫不肖,通不過先人留下的考驗,以致於這三位大儒的位置一直空懸未定。

  不過這是我們君子閣的隱秘,不知道江大人是從何處聽來的?」

  江平輕咦一聲,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

  「哦,前些日子不是從君子閣拿了幾本雜書嘛,江某就是從那裡看到的。

  說起來江某還有些後怕。

  若是當時君子閣中真有三位大儒存在,恐怕我當時已經淪為人質,現在想來都覺大膽,有些後怕。」

  「原來如此。」

  夫子也一副我信了的樣子。

  「倒是讓江大人見笑了。」

  「哈哈,不說這些了。」

  江平打了個哈哈,將此事翻篇。

  不管君子閣中的三位大儒是否真的存在,此刻也無關緊要了。

  畢竟做人不能太趕盡殺絕。

  人家只不過想分散投資,不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完全是合情合理的事情,真要逼得人家無路可走,分分鐘就來個同歸於盡。

  他又不是趙皇的忠臣孝子,幹嘛這麼拼命。

  剛才他提點一句,也就是個提醒罷了,不要讓夫子把他當傻子,不然容易鬧得大家都不愉快。

  「神刀門在前,不知道夫子有何感想?」

  江平指著前方神刀城道:

  「不若我們來打個賭如何?」

  夫子見江平輕輕放過此事,也是心中暗暗苦笑。

  此時他的三位師叔帶著部分核心弟子,秘密安頓了下來吧。

  之前武道司對天刀堡出手的消息傳出來的第一時間,在他和幾位師叔和先生的商量下,立德,立功,立言三位師叔就帶著部分傳承和文脈偷偷藏匿了出去。

  就如同江平一開始就對他說的,大勢不可逆。

  他們早已預見了未來,朝廷由上而下對整個江湖的統治不會因為某個人的意願而改變,所以夫子才會那麼輕易對江平認輸。

  只不過該演的戲還是得演,甚至除了他和閣中最德高望重的幾位先生之外,此事根本沒有其他人知道。

  否則他的弟子陳洱和先生虎痴二人也不會死。

  當然,他們的死也不是沒有意義。

  他們帶著那群學生一死,對於朝廷而言,就是君子閣內的反抗力量消失了大半,從今往後,用起來起碼可以放心一些。

  所以夫子才會對那些死去的學生弟子如此心痛。

  他們都沒有見識到最後的真相,就懷抱著對君子閣的熱忱死去,連死都稀里糊塗的。

  如果江平死抓著此事不放,甚至再來故地重遊一遍,他還真有些騎虎難下,不知該如何處理。

  此刻聽聞江平想要打賭,夫子也只有順著來:

  「江大人想賭什麼?」

  「就賭江某能不能拿下那座城!」

  江平指著神刀城道:

  「夫子剛才不是說神刀門城高人眾,又有無數惡徒藏在其中,我力有未逮嗎?

  現在我就跟夫子賭一賭,我能不能拿下它?」

  夫子很想說自己不想賭,但一見江平的樣子,這時候不賭也沒法子了。

  於是他想了想,說道:

  「好,那老夫就賭江大人能拿下它。」

  「好,你賭江某能拿下,那我就賭……嗯?」

  江平驀然發現不對,轉頭看向夫子道:

  「老頭,你不按套路出牌啊!」

  「你怎麼能賭我贏?你就不能對自己的判斷自信點?不行,重來!」

  夫子沉默了會兒,最終嘆了一口氣,才試探道:

  「那老夫就說江大人……不能?」

  「這可是你說的,我沒逼你啊!」

  江平精神立馬一震,笑呵呵拉著東作證道:「我媳婦兒作證。」

  夫子虎軀一震,一臉懵逼。

  這種操作,他此生見所未見,怎麼能這麼無恥?!

  「好了。」

  江平美滋滋地計算道:「夫子賭我不能,那我就賭自己可以。」

  「作為賭注的話,如果我贏了夫子你就答應我一個條件。

  如果我輸了的話,嗯,我應該不會輸的,所以也不需要什麼賭注了。」

  夫子:「……」

  你丫的想要空手套白狼就直說,非得拐彎抹角折騰人?

  老夫文化人,不講粗話!

  草!(讀書人專用文明用語——一種植物)

  「夫子你覺得如何?」

  江平還很有興致的樣子,充分聽取了當事人的意見。

  「秉持著公平公正的原則,咱們的賭約就這麼成立了?」

  夫子認命的點點頭道:

  「老夫答應了,不過條件不能太過分,必須在老夫的能力範圍之內。」

  他知道這是江平保守秘密的要的酬勞,只不過有什麼事直接說不好嗎?

  非得繞這麼多圈子,也沒見讀過幾本書,怎麼彎彎繞繞比他這個讀了一輩子書的人還要多?

  或許,這就是與生俱來的天份吧?

  畢竟不能跟一個天生無恥的傢伙計較這麼多。

  夫子如此安慰自己。

  只是……

  他怎就有如此把握一定能勝?

  神刀門可不是好惹的。

  越是無所顧忌的人,能力就越強。

  因為不強的都被人打死了。

  這些年神刀門行事愈發趨於邪道,光是罪惡之城的名號就可見一斑。

  只不過由於祖輩蒙蔭,還有七宗的名頭在,只要神刀門一日沒有公開打出自己是個壞人的名頭,大家能幫忙遮掩的也就幫忙遮掩了。

  甚至正道聯盟中的大長老名額還有神刀門一個。

  神刀門也知道自己是個什麼德行,那些在江湖上犯了眾怒的神刀門弟子他們知道留不下,就全都逐了出去。

  反正都不是自己門下了,自然幹什麼壞事都干係不到他們身上去。

  至於為何不廢武功。

  上天有好生之德,廢了他們武功,跟殺了他們有什麼區別,不若留著他們的武藝,以後也好改過自新,彌補過錯。

  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神刀門對外宣稱的理由一直是這個沒變。

  這也就是為啥江湖上數神刀門的棄徒最多。

  不過也正是如此,導致神刀門門內的競爭壓力十分巨大,一不小心就會成為別人的踏腳石。

  要是沒有讓門中看中的價值,出去當了棄徒,可就成了孤家寡人,死在哪兒都不知道。

  所以他們年輕一輩個個實力強大,風格也愈發狠辣起來。

  江平想要拿下神刀門,不付出一筆沉重的代價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甚至即便江平付出了代價,也不一定能讓神刀門臣服。

  畢竟他們君子閣有三老鎮壓文脈,神刀門又豈會沒有壓箱底的招數。

  趙國七宗,沒有一個好相與的。

  但很快他就見到了江平口中等待的人,也是江平的第一張底牌。

  「江兄,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一個謙和溫潤的俊俏公子遠遠走來,朝著江平拱手笑道。

  夫子眼神一動,因為他認出來這位年輕公子的身份來,軍神李家少主——李誠!

  「來的路上就聽聞君子閣被江兄拿下,今日一見夫子,才知傳言不虛。

  晚輩李誠,見過夫子。

  昔年夫子與家父坐而論道,晚輩侯於一旁,十分嚮往。

  未曾想再次相見,竟是此情此景。」

  李誠又朝著夫子拱手行了一個禮。

  夫子露出尷尬不失禮貌的微笑:

  「原來是李家少主,待老夫問過九江劍主好。」

  軍神李牧不僅是朝廷軍方的最大山頭,還和江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所以在夫子提來,以九江劍主代替。

  李誠再次點頭道:「晚輩一定將夫子的問好帶到。」

  「行了,也不知道多少年沒見過了,哪還有什麼感情,別膩歪了。李兄,我要的人帶來了嗎?」

  江平打斷道。

  李誠被打斷也不生氣,仍是溫和的笑,一雙眼睛天生彎彎的,似乎隨時都在笑著。

  他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好奇地問道:

  「江兄,你到底是給我爹灌了什麼迷魂湯?

  他竟然連龍騎禁軍也肯讓我帶來,這可是他的寶貝疙瘩。

  別看我是李家少主,可是他們也就是表面尊敬我,心裡還不知道怎麼想我呢?

  說起來也要感謝江兄,要不是你,我還真沒有機會帶著他們出來。」

  「天機不可泄露,總之李軍神深明大義,我也是十分佩服的。」

  江平哪有什麼迷魂湯。

  不過只是一道聖旨,一份人情罷了。

  聖旨自然是趙皇寫的,而且是空白的。

  作為武道司司長,出門辦事難免想要便宜行事,所以武道司衙門當中常備一道空白聖旨,蓋了趙皇的大印,可以先斬後奏。

  這玩意比什麼尚方寶劍直接多了。

  畢竟尚方寶劍這種高級貨,識貨的人少。

  聖旨就不同了,金燦燦的,加上皇帝大印,就很有感覺。

  當然,單憑聖旨只是給龍騎禁軍一個出兵的理由,真正讓李軍神出手的還得要算他岳父大人的人情了。

  作為經營神捕司幾十年的老司長,鐵傲留下的人脈關係可謂是極為恐怖的,甚至連軍神李牧也在其中。

  本著不用白不用的原則,江平自然不會放過薅老丈人羊毛的操作。

  神刀門的厲害不僅夫子知道,江平甚至知道的比夫子更加清楚。

  畢竟夫子可不是地網情報組織的老大。

  而他在行動之前就早已將各門各派的實力摸了個大概。

  從哪個門派到哪個門派都有一套熟悉的章程。

  所以對付神刀門,他也沒講虛的,直接調來大軍鎮壓。

  要不是神武大炮干係重大,只有某些軍事重地和皇宮才有,加上運輸困難,運到這兒來黃花菜都涼了,江平還想調幾架過來,嘗嘗味道。

  「你們來了多少人?」

  「一萬。」李誠回答道。

  「才一萬?」

  江平眉頭一皺,覺得李軍神太小家子氣了。

  明明他在聖旨裡面要了五萬大軍。

  這些藩王就是可惡,連聖旨都敢違抗,還白讓他搭了一個人情。

  此刻的江平渾然忘記了自己假傳聖旨的行為比這個何止可惡十倍。

  「難道你不知道這城中有強軍三萬,若是湊一湊,便是人人為兵,十萬大軍也能給你變出來?

  你們才一萬人,不妥不妥!」

  李誠這次倒沒謙虛,一臉自信道:

  「一群烏合之眾,如何能與我家的龍騎禁軍相提並論。」

  「對於龍騎禁軍而言,莫說以一敵三,便是以一敵十,也是綽綽有餘。」

  「一萬大軍,足矣!」

  「額……」

  江平還有些不放心道:

  「要不李兄再等幾日,我想想辦法,讓附近的郡兵趕過來,壯壯聲勢也好嘛。」

  「看來龍騎禁軍久不戰鬥,世人都忘記了他們的威名。」

  李誠一臉鄭重地立下軍令狀道:

  「江兄你就看好了吧,給我一天時間,我必破此城!」

  見李誠這麼實誠,江平突然有些罪惡感,這麼欺負人家老實孩子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他不由看了一眼身旁的夫子。

  夫子眼神中滿是鄙夷。

  以他的眼光,如何看不出這是一個再拙劣不過的激將法。

  可偏偏有人就吃著一套,他也是徒之奈何。

  江平對著夫子微微頜首,表示自己收到了他的肯定。

  於是他朝著李誠也是鄭重點頭道:

  「李兄,是我小瞧人了,我向你們道歉。

  不過你們舟車勞頓,不若先休息一晚,養精蓄銳,打探好敵情再戰。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這樣也能減少不必要的折損嘛。」

  他倒沒有可勁欺負老實人,人家到底是來幫他的,有些坑還是能避則避。

  李誠覺得有理,剛才的確是他有些衝動了。

  只不過因為這是他第一次正式領兵作戰,即便剿滅的只是一個江湖門派,算不得上什麼戰爭。

  但他還是想拿出一個漂亮的戰績出來。

  他點點頭道:「江兄說的不錯,是我孟浪了,帶兵打仗最忌心浮氣躁,我差點犯了大錯。

  就依江兄所說,我們先修整一夜,明日再與江兄入城飲酒,一敘你我今日重逢之情。」

  言下之意,明日他一定能拿下神刀門。

  「好,靜待李兄佳音。」

  江平當然不會說什麼打不下來去哪喝酒的掃興話,笑眯眯地祝福道。

  「我先去了。」

  李誠來得快,去的也快。

  「真是實誠的孩子啊,搞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江平看著李誠遠去的背影,不禁感嘆道。

  夫子:「……」

  邱道雨:「……」

  東:「……」

  咔嚓。

  她捏碎了江平背後輪椅的扶手。

  實在是太無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