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一邊說著,一邊打地鼠似的往黑皮的頭上抽去。
「鐵...阿浪,別打了~叔~停手叔!我錯了叔~我錯了還不行嗎?!」
黑皮被抽得連連後退,不停告饒。
別看黑皮比這年輕人大不少歲,鄉下人講究輩分,這年輕人比黑皮還長一輩呢。
「今天沒空修理你,趕緊滾蛋!」
年輕人踢了黑皮一腳。
「那我先走了叔,有空上我那玩去,不要錢!走了啊叔,嘿嘿~」
黑皮一邊搭著話,一邊趕緊跑遠了。
年輕人打發走了黑皮,轉過身來,走進了大圓飯店。
白大圓早已經沒有了剛才那股母老虎般的氣勢,此時倒像只溫軟的雌貓兒。
她看著走進店裡的年輕人,一時間又驚又喜,愣了半晌,才訥訥問道:「阿浪,你怎麼回來了?」
沒錯!
鐵根就是周浪,周浪就是鐵根。
農村人有小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而且往往小名都比大名好用,很多時候不知道一個人大名叫什麼,但是一說小名,立馬會反應過來:哦~是他啊!
因為鄉下人給別人取的小名都非常的實在,基本就是一個人區別於其他人的顯著特徵,要放在大城市裡,那妥妥的就是歧視:
歪嘴、斜眼,麻子、黑皮、癩頭、鬍子、六指......
一聽名字,你就知道這人怎麼回事。
而周浪的小名,叫鐵根!
有點土,但是實打實硬碰硬的講道理。
其實周浪小時候不叫鐵根,他一開始的小名,叫大根。
後來十六歲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不太好說明的事情,於是周浪成為很少見的那種連小名也能進階升級的選手。
從大根變成了鐵根。
不過話說回來,也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小名的,白大圓就沒有。
倒不是沒人想過給白大圓取小名,好事者都給叫過什麼:飯西施啦,一枝花啦,葫蘆精啦之類的名號。
然而終究不如本名實在,看過白大圓本人的都對那些小名不屑一顧:白大圓,那就是白大圓!
要說這白大圓十里八鄉的誰沒聽說過,當年嫁過來的時候,可是轟動了整個青龍鎮,來看新娘子的把整個上灣村都擠滿了,大家紛紛說這家人是上輩子積了陰德能找這麼個漂亮媳婦。
可惜沒過一段日子,風向又陡然一變,說這白大圓是天生克夫的命,也有說那男人福薄,享受不了這好命的。
總之,白大圓也算整個青龍鎮的風雨人物。
自從年紀輕輕守了寡,不少無賴浮撩子沒少動過白大圓的心思。
這年頭都講科學,誰還信什麼克夫不克夫的。
往狠了說,真給她克一克,那也值了,也許自己命硬呢?!
從前有鐵根在,大家知道自己是比不過的,再怎麼不甘,倒也沒什麼多餘的想法。
自從鐵根考了好大學,去做了魔都人,大傢伙的這心思就又活躍起來了,今天的黑皮不過是其中之一。
可惜隨著黑皮的那張大嘴,青龍鎮的男男女女很快就會知道:鐵根又回來啦~
「你怎麼回來了?」
周浪看著眼眶有些泛紅的白大圓,將飯店的門關上,轉身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回來玩啊!我都回村里十幾天了。」
「又沒放假,你不在魔都好好上班,回來玩啥?這山溝溝有啥好玩的?」白大圓有點慌張,「你...你關門幹啥?大白天的不怕人看見!」
「大白天開著門不更給人看見了~」周浪乾脆把門鎖了,「怎麼?我回來你還不高興啊?」
「...咱們不是說好了麼,你就好好在魔都上班,認真談個女朋友,有了女朋友就不要再回來了。」
白大圓頓了一會,輕輕說道。
「破班有什麼好上的,我已經把魔都的工作辭了;女朋友也跟我分手了,不給上了。我不回上灣村還能上哪去?以後我就在村里不走了!」
「啊~你好好的工作和女朋友,怎麼說不干就不幹了?!」白大圓一聽著急了,「你上了那麼多年學,好不容易能在魔都安身了,說回來就回來?怎麼做事還是這麼衝動,就喜歡瞎搞胡來~」
周浪看著一臉焦急的白大圓,心中感動,不過這事情一下子說不清楚,他決定回過頭再慢慢解釋.
「那個...情況有些複雜,以後再說吧。今天從村里出來,我還沒吃飯呢,肚子早就餓的嘰嘰叫了。」
「你還沒吃飯?想吃什麼,我現在就給你做~」
聽說周浪還沒吃飯,白大圓倒是先不糾結前面的問題了,周浪是個怕餓的,什麼事情都得先餵飽他再說。
「嗯...吃餃子吧~我最喜歡吃你做的餃子!」
「...餃子中午都賣完了,現做得花不少時間。」白大圓臉上一紅,「要不...還是吃麵條吧?」
「那更好~」
周浪以前經常在店裡幫忙的,兩人一起進了廚房,輕車熟路的擀麵條。
...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最重要的部分,就是要講究距離。
太遠,就會產生疏離感。
離得太近的話,人與人之間,就會起衝突。
...
大圓飯店不大,廚房就更加小了。
平時白大圓一個人在裡面,就顯得有些飽脹。
現在兩個人一起做飯,不免要磕磕碰碰撞撞的。
兩人在廚房裡忙的熱火朝天,總算是做出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面。
「你輕...慢點吃~」
......
青龍鎮地方小,消息跑得比媒婆的腿還勤快。
大圓飯店今天不開張了。
很多老顧客,特別是那些心懷鬼胎的男人們,看著緊閉的飯店門面,都不由得心中暗罵,搖頭嘆氣。
狗日的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