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疏竹暗桂

  張翔看著眼前的水光山色,心情激動,本想拽一句詩文,奈何一下子卻不能全想起來。

  偏偏還胡亂記得幾個字,這沒頭沒尾地一說出來,倒是把童建國嚇得不輕。

  啥漿花漿水喲~

  這小伙子還真敢說!

  童建國一邊掌船,一邊卻是偷偷仔細打量起張翔來,想要看看他到底有沒有這個本事。

  船上幾人更是聽得咕咕亂笑,唯獨張翔自己還沒有反應過來。

  「咋了?你們笑什麼?」

  宋曉芸笑罵道:「你小子可閉嘴吧~不會念詩就不要瞎念!」

  「我看他就是故意的!也不嫌丟人!」夏萌也附和道。

  張翔一臉無辜:「我到底說了什麼了?」

  朴傑這段時間心情不好,跟周浪見面打了個招呼之後,一直沉默寡言,整個人看著有些鬱鬱寡歡。

  這時候聽到張翔瞎吟一通,終於是面色漲紅,哪裡還忍耐得住。

  「胡來胡來!怎可這般吟詩?!有辱斯文!」

  張翔一看朴傑說話,反應過來,這不是還有個大文人在這兒嘛~

  他趕緊虛心請教:「對對!朴傑你會得多,那詩怎麼說來著?你給大家吟一吟!」

  朴傑清了清嗓子,醞釀一番,正要開始吟誦,卻被趙歡給打斷了。

  「還用得著朴傑啊?我看也就你不會,人家那叫: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連這都不知道,還大學生呢~」

  這回卻輪到張翔紅了臉,大聲分辯道:「我怎麼不會?!我......我只是一時心情激動,暫時忘卻了而已!」

  眾人才懶得跟他爭辯,只是一陣鬨笑,氣氛更加的歡快起來。

  朴傑一口文章氣正要脫口而出,卻被趙歡強行封住,堵得胸口發悶,悄悄深呼吸幾次,才勉強平靜下來。

  周浪一路來都發現朴傑心情不佳,剛才跟他聊天也只是應付幾聲,現在看他終於活過來,想要讓他心情好點。

  他知道朴傑向來喜歡詩詞,就要讓他發揮一下。

  「朴傑,你不是喜歡作詩嗎?眼下有沒有所得,不妨吟來給大家聽聽。」

  「對對!這麼好的風景,不作詩浪費了。」

  「趕緊來幾句應應景!」

  公寓裡的人對朴傑的心情就比周浪更清楚了,聽他這麼一說,也都跟著起鬨,要讓他現場作詩一首。

  雖然大家都知道朴傑的詩也就那麼回事,這不是為了逗他開心嘛~

  朴傑最近的日子可有點難熬,本來還沉浸在自己的憂愁中,現在倒是被張翔的胡扯給拉了出來。

  眼看眾人正滿臉期盼地望著自己,心裡終於高興起來,矜持說道:

  「如此良辰美景,無限風光,我這裡剛好有一首小詩,名叫嘆天南,可以應景。」

  「快吟快吟!」

  「就是我們都洗耳恭聽呢~」

  朴傑環視一圈,發現幾人都在看著他,連船老大童建國也投來了好奇的目光,這才又清了清嗓子,吟出一首詩來:

  「嘆天南

  天南美,風景未曾諳

  ......」

  「等一下!」還沒吟得幾句,張翔就打斷了他,「朴傑,你這詩不就是我們剛才說的那首嗎?」

  「對啊~」宋曉芸也反應過來,「我記得那首詩就叫憶江南!」

  朴傑停下吟誦,正經解釋起來:「莫要胡說,醉吟先生的那首叫憶江南,我這首叫嘆天南,看似相似,其實卻是完全不同的兩首詩。你們且聽我仔細吟來!」

  眾人看朴傑說的認真,當下也不再聒噪,準備耐心聽他吟完整首詩。

  朴傑說服了眾人,又重新開始吟誦:

  「嘆天南

  天南美,風景未曾諳。

  日出山花紅勝火,江來春水綠如藍。

  能不嘆天南?」

  一首詩吟罷,朴傑不免有些得意。

  他抬眼掃視眾人,發現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被自己妙手得來的好詩震住,心裡更加暢快,多日來的抑鬱也一掃而空。

  「獻醜!獻醜!大家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朴傑對幾人拱手抱拳道。

  「什麼呀~~~」張翔反應過來,拍腿大叫,「你這不就是白居易的憶江南嗎?有什麼區別?」

  「哈哈哈哈~」夏萌大笑不止,「朴傑!人家抄襲好歹還改頭換面一下,你這是愣抄啊!笑死我啦~哈哈哈~」

  宋曉芸更是氣道:「還以為你能做出什麼詩來呢,這都什麼跟什麼啊?也就是人家白居易早就不在了,不然非拿著調色板找上門來,指著你鼻子罵不可!」

  「大家別當真,朴傑這是故意逗我們開心呢!你們有點幽默細胞好不好?」

  周浪看朴傑臉色通紅,趕緊出來打圓場。

  趙歡也附和道:「對對!活躍一下氣氛嘛~哈哈哈!朴傑你可真搞笑!」

  沒想到幾人這麼一說,朴傑雖然是面紅耳赤,卻還是認真分辯起來。

  「不......不要胡說!

  你們都不懂了。

  我這首詩全篇沒有任何一句跟醉吟先生的一樣,粗粗一看,好像有相似之處,仔細一看卻是完全不同的兩首詩。

  這裡面的時間,地點,人物,事情,都是完全不同的。

  又怎麼能說我是抄襲呢?

  不可憑空污人清白!」

  「你少來!傻子都能看出來是抄襲!」

  「相似度99%,還好意思說不是抄襲?」

  「別狡辯了,你這不叫抄襲,天底下沒有什麼叫抄襲了!」

  眾人哪裡會接受朴傑的狡辯,都異口同聲地認定了他是抄襲。

  朴傑終於慌亂起來,沒想到自以為天衣無縫的事情,竟然被大家輕易看穿!

  他心中雖已羞愧,嘴裡畢竟不肯服輸,更有各種怪話不停地冒出來。

  「作詩,文人的事,你們又知道什麼!

  雖則相似,似是而非也~

  所謂疏竹暗桂之更張,豈非文章千古之雅事?!

  用典引經,再創作的事情......」

  朴傑睜大眼睛,振振有詞,接著又有「文者固鑒,鑒之非抄」等高談妙論,大家就更是聽不懂了。

  好在幾人相處挺久,互相熟悉,也知道他這人好面子,倒也不再跟他計較,只當他自說自話而已,並不反駁他。

  反正白居易都無話可說,他們能有什麼意見。

  眾人全都不理他在那邊絮叨,轉過頭去,又開始欣賞兩岸的秀麗山水。

  朴傑眼看說服了眾人,擦了一把額頭細汗,心中暗鬆一口氣。

  周浪和朴傑是大學同學,哪裡不知道他的脾性,當下過去攬住他肩膀,想把話題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