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者紛紛出言，話里話外都有點指責這個叫何二貴的牛主人的意思。
何二貴更加羞怒，卻不理眾人，只是更加大力地往黃牛身上鞭打。
「起來！趕緊起來！」
哞~~~
那黃牛身上吃痛，越發悲叫不止，卻死死地趴在地上，碩大的眼淚已經溢出了眼眶流了下來。
眼淚在眼睛下方划過一道重重的濕痕，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邊上幾個婦女看得口中連呼罪過。
「牛哭了。」
「這人老打它幹嘛？」
「看得我都疼死了，怎麼這麼狠心啊~」
周浪看見這幅場景，神情也嚴肅起來。
按理說，這種事情是不應該發生的，也難怪圍觀的眾人都頗有不滿。
不過周浪沒搞明白裡面的曲折，也不好隨便猜測。
他轉過頭跟眾人解釋。
「牛皮很厚的，這個程度的抽打對它來說不會有什麼傷害，它不是因為被打而流淚。」
屏幕前的眾人聽了周浪的解釋，更加不理解了。
「那它為什麼哭啊？」
「是生病了吧，看這牛太瘦了。」
周浪想起剛才眾人的議論，跟大家說了緣由。
「因為這頭牛知道自己要死了，要被殺了。
剛才不是有人說了嗎：窮死不殺下跪牛，再苦不賣看家狗。
這麼說來它很可能還懷著孕呢。」
「啊？這人要把牛趕去殺？」
「這麼瘦殺了幹嘛？養肥點啊好歹。」
「牛也知道自己要被殺了嗎？」
「那句話什麼意思啊？」
周浪這一解釋，眾人各種想不通的地方都來了。
別說他們了，其實周浪自己都想不明白，這人為什麼要現在把牛趕去殺掉。
鄉下人雖然不會沒有辣麼高的道德文明水平，對待寵物會像寶貝親人那樣。
但是自古以來，也是有自己傳下來的規矩的。
所謂窮死不殺下跪牛，再苦不賣看家狗。
說的就是這種為人處世的行為底線。
說起來，人要吃肉，殺生難免，豬牛羊養著本來就是用來幹活或者吃的。
但是總有例外。
比如下跪的牛，據說殺了是損陰德的；看家的狗，賣了是犯孤星的。
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何年何月。
總之是有這麼個故事流傳下來。
說有戶人家養牛為生，有天將一批牛拉到屠宰場去賣。
以前的屠宰場，沒現在那麼講究，各種大機械能處理。
早年間的屠宰場裡，會用泥土或者磚塊起一條長長的甬道，通往屠宰間。
殺豬或者殺羊，是不需要用這條甬道的。
唯獨牛身體龐大，受驚或者發起怒來，破壞力是很驚人的。
所以殺牛，必須要先進甬道。
這條甬道很長，開口比較大，但是會越走越窄，最後會窄到讓一頭牛根本無法轉身的地步。
甬道和屠宰間之間，用兩道可以升降的門隔開，這樣每次保證只有一頭牛進入屠宰間。
進了屠宰間的牛，前後全被隔斷，左右都是厚厚的高牆，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
只能引頸就戮。
要說起來，這設計也是勞動人民的智慧了。
每次要殺牛，人就會趕著牛進甬道。
後面的牛群不知道前面發生的事情，在人的催促下，不斷往前頂。
前面的牛沒有退路，只能一頭頭往前走。
那麼說到屠宰間和甬道是用兩道門隔開的。
按理說，後面的牛看不見前面的牛發生了什麼。
這裡就有一個問題：
牛知道自己要被殺了嗎？
一直以來，人們覺得牛應該是不知道的。
直到這天，這批牛在甬道里走著走著，輪到一頭母牛要進屠宰間的時候。
它跪下了，死活不願意再往前走一步。
不論那賣牛的怎麼驅趕喝罵，這母牛隻是跪在地上流淚不止，發出陣陣悲叫。
要知道牛的軀體是非常龐大的，由於甬道的獨特設計，母牛這麼一跪，完全擋住了後面排著的牛的去路。
人在甬道兩邊根本就使不上什麼力氣，能讓母牛站起來繼續走。
它不走，後面的都走不了。
這可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情況，想讓這頭母牛讓出通道，一是把甬道扒了，二就是讓後面的隊伍退出去。
最後眾人選擇讓後面排隊的牛退出去。
果然等後面的牛退完，這母牛自己站起身來，也開始往後面退出去。
母牛退出甬道之後，就開始繞著邊上的小場子不停地轉圈。
一邊轉圈一邊叫。
賣牛的想過去拉，卻根本拉不住。
那母牛隻是不停叫著繞圈，完全不聽他的。
當時在場的人都不知道這母牛是怎麼了，以為是得了什麼瘋病。
最後眼看著沒辦法，只能任由它這麼轉，想著等它沒力氣了就好了。
好在這頭母牛被退出來之後，牛群倒是又開始井然有序地前進起來。
這母牛卻繼續在場子上轉圈，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有傳言說半個小時左右，也有說一個多小時的。
總之，由於這母牛一直在轉著叫著，當時在場的人都模糊了時間。
後來回想起來，總覺得是過了很久很久。
反正是一段時間之後，母牛終於停了下來，只是開始叫喚。
這回沒等多長時間。
啪~的一聲。
從它身後掉下一大團東西來。
在場的人早就注意到了它的異樣，眼看有東西掉下，都上前看去。
地上卻是有相當大的一團東西，被什麼包著，看著血肉模糊的，竟然還會微微蠕動。
眾人全都吃了一驚，被嚇得往後退了幾步。
那母牛卻停止了叫喚，轉過身來卻吃地上的東西。
當時在場的人只覺得異常詭異，不少人都嚇得叫出聲來。
又過了一會兒，眾人才發覺母牛不是在啃食，而是在撕扯著什麼。
隨著母牛把外面的東西撕開，裡面蠕動著的東西也露了出來。
這時候眾人才明白，原來這是一隻被胎盤包裹著的牛寶寶。
只是一看就知道，離正常生產還早著呢。
母牛懷孕的前期不是很容易看出來。
養牛的一時疏忽，賣牛的那天時間有點趕，沒仔細看，竟然錯拉了一頭懷孕的母牛過來。
這種事情很少會發生，可是偏偏就給碰上了。
這母牛咬破胎盤，開始拿舌頭去舔舐自己的幼崽，又用頭去輕拱著那幼崽的身體，希望它站起來。
可惜那幼崽根本就還沒有足月。
剛一降生，雖然也奮力掙扎一番，卻很快就沒有了動靜。
不管母牛怎麼努力，最終也只是一動不動地癱在地上，漸漸變冷。
它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