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圓正向周浪走來。
時間好像回到了從前。
那時候,也是這片竹海,也是只有兩個人,也是這樣的春天。
白大圓走到周浪面前,也是這句話:「阿浪,你怎麼了?愣著幹嘛?」
周浪看著眼前的白大圓,終於也說出了同樣的話:「...大圓,幫幫我。」
兩人相處多年,平時倒是忘了這最初的起點。
可是此情此景,此時此地。
同樣的人,同樣的話語。
兩人心有靈犀一點通。
周浪話一出口,就像久遠的暗號,一下子把時光交錯。
那些慌亂的記憶就像透過竹林的細碎陽光,灑進了心底。
白大圓果然還是滿臉通紅起來,心慌地左右看了幾眼。
竹林悠密,山風清寂。
果然也半個人影都無。
她終於沒有像幾年前那樣,轉身逃跑,幾年前就被從後面捉住了,今天自然也跑不掉。
白大圓只是瞪了周浪一眼,恨恨說道:「你就挨不了三天餓!莊子那邊一堆人在忙著幹活,你要把我騙出來,就知道沒安好心!」
周浪聽了覺得有些冤枉,他真的就是往日情景再現,靈機一動罷了。
「真的就是巧了,再說今天天氣這麼好,咱們剛好故地重遊,憶苦思甜一下,豈不美哉?」
「不美!」
「肯定美!幾分鐘、幾分鐘就好...能不能給我一首歌的時間?...我很快!」
「鬼才信你...」
「我保證!」
周浪一番軟磨硬泡。
...
竹林枝繁葉茂,倒是遮得地面空曠幽靜起來。
春日午後,山風徐徐,吹得這片竹林隨風搖曳,一片綠意翻湧。
若從高處看去,果然便如波似浪,是為竹海。
無邊翠海之上,招搖清波之中,飄著一隻小竹鶯。
小竹鶯剛吃飽了一頓蟲子,此時陽光大好,它正站在竹梢,一邊消食一邊休息。
暖風熏熏欲醉,竹枝搖搖似籃。
小竹鶯好幾次都舒服地放鬆了握枝小爪子,差點栽下梢頭去。
它趕緊振翅回過神來,嘰嘰喳喳叫幾聲,攏了翅膀,重新蹲住了竹枝,眯起眼打盹。
迷迷糊糊中,它感到自己抖了起來,一開始還以為是風,並不太在意。
又昏昏站了一會兒,小竹鶯卻覺察出不同來。
這些小機靈最是敏感了。
原來這抖動卻不是如清風過林,飄飄蕩蕩;倒像是擂鼓打點般的,細細密密,很有節奏感。
還透著股特別的寸勁,非常地有力道。
小竹鶯就這麼一抖一抖著,終於是睜開了眼睛,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它仔細感受了一陣,發現原來不是自己在抖,而是自己腳下的這根竹子在抖!
竹子一抖一抖的,自己才跟著抖了起來。
小竹鶯明白過來,這大概是有人要把這根竹子砍倒了,只有拿大砍刀不停地砍竹子,才會發出這樣細密的抖動。
今天它已經碰見過好幾次了,所以並不奇怪。
這根竹子是不能再待下去了,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倒下。
「嘰嘰啾~嘰啾!」(壞東西~煩!)
小竹鶯不滿地抗議幾聲,還是飛到了附近一處竹梢,繼續打起盹來。
...
「走兩步!我記得這邊還有根竹子啊?哪去了...不是這根...」
「哎呀~別找了,那根竹子剛才被你砍了,就是那!你還非得走一模一樣的路線啊、啊...」
「咦?你怎麼記得那麼清楚?!」
「要你管...」
「給你了啊!」
小竹鶯新找到一處竹梢,叫了幾聲,又開始閉目養神起來。
可是好景不長,沒一會兒,它再次抖了起來。
小竹鶯睜開眼睛,驚奇地發現前面抖過的竹子還好端端地在那裡,倒是自己腳下的竹子開始抖了起來。
怎麼回事?
它的小腦袋不夠用了。
事有反常必為妖,此地不宜久留!
小竹鶯站在顫動的枝頭上歪著腦袋思索一番,振翅往遠處飛走了。
「...你自己說,你準備拿沈菲怎麼辦?...她可是什麼都跟我說了。」
「她、她跟你說什麼了?」
「不告訴你!...你裝什麼傻啊?」
「我...我聽你的。」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想得什麼!...等一下,你不是說一首歌的時間嗎?」
「這不是你老打岔嘛...你五分鐘別說話!」
三分鐘後。
「...人家可是千金大小姐。」
「說好的別說話呢,你故意的吧大圓?!」
「我想說就說,要你管!」
......
一番軟磨硬泡。
日落西山,紅霞漫天。
周浪兩邊肩膀各扛了三根大毛竹,神清氣爽地往回走。
那叫一個健步如飛。
白大圓只拿些相機和柴刀,倒是遠遠落在了後面。
走到離莊子不遠處,剛好雞鴨正在路口集合,兩邊自從認識可從沒分開行動過,正在交流各自的心得,嘰嘰嘎嘎的好不熱鬧。
雞說在山上好多蟲子吃,鴨說在水裡玩得多快活。
兩邊還在雞同鴨講呢。
「別吵了別吵了,都回家啦~」
周浪叫停了這場交流大會,帶著它們回到了莊子。
來到門前的小廣場上,雞鴨們自己回窩去了,周浪把六根大毛竹往地上一放,正要繼續回去扛竹子。
姐夫鄭東健趕緊走了過來:「阿浪...咦~你不是去砍桃樹嗎?怎麼扛回竹子來了?」
「那果樹都起苞了,過一陣子就能開花,不用砍了。剛好要用到的竹子多,我先砍一批回來。」
過一陣子採茶制茶,還有各種農產品的製作晾曬,可少不了要用到竹子,周浪準備找三叔過來,好好製作一批竹製品。
「也對...等一下,」鄭東健差點忘了正事,「先別忙運竹子,今天下午莊子裡出事了!」
「出事?出什麼事了?」周浪皺眉問道。
鄭東健剛要回答,卻見從莊子裡又走出來一撥人。
其中幾個周浪認識,正是貓耳直播的黃濤他們,另外幾人卻沒有見過,並不認識。
沈菲在這些人後面,一臉無奈地聳肩攤手,衝著周浪連使眼色。
周浪仔細領會,卻不得要領。
啥意思?
看不懂啊?
周浪正納悶呢,當先一個不認識的人看了一眼邊上一起走出來的黃濤,竟然一路小跑起來,從人群中脫穎而出。
他越過眾人,幾步來到周浪面前,一把抓起了周浪的手,滿臉痛心疾首的愧疚和歉意:
「對不起啊~周浪先生,萬分抱歉!萬分抱歉!我們來晚了!」
你誰啊?
誰要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