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鼠目寸光

  第98章 鼠目寸光

  「咱們這位新上官李鄴侯,還真不是尋常紈絝,到底是經過大陣仗的,沒的說,咱老何是服了。」

  船倉里,校尉何貴喝著燒酒,被辣的齜牙咧嘴。

  與他坐在一起的是校尉陳瑱,都尉曹乾佑,蔣璨,陳瓊。

  其中都尉陳瓊是陳瑱的堂弟,兩人同齡。

  校尉何貴是彭城人,因為勇猛善戰,剿賊有功升任的校尉。曹乾佑譙郡人,自稱前魏宗室,據說是燕王曹宇一脈。

  蔣璨,下邳人,以箭術聞名軍中。

  幾人同乘一艘五牙大艦,又都住在第二層的艙房裡,這幾日沿著淮河走,無事就聚在一起飲酒。

  陳瑱聽了何貴的話也點點頭道:「在琅琊那日,還以為李將軍要給咱們一個下馬威,說不準直接推出去砍了,卻沒想到將軍治軍之法如此精細,有諸葛武侯之風啊。」

  對於出身名門望族的年輕人,一般只會佩服出身比他好,能力比他強的人。

  以往陳瑱是很驕傲的,在徐州軍中,他絕對算得上青年才俊,二十歲擔任校尉,有慕容簡賞識和對陳家的拉攏,但他本身的能力出眾也是一方面原因。

  但比起隴西李氏出身的李元徽,首先出身就差了一點。

  淮浦陳家在徐州本地是名門望族,一方豪強,但比起隴西李氏來說還不夠看。

  而李元徽本人的功績過往,更是他無法比擬的。

  十四從軍,與邙山之戰射殺敵將扭轉敗局。董杜原之戰擒殺楚公楊巡兄弟。年初還有百騎奪晉陽的傳奇事跡。

  偏偏這樣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有的不光是膽略和武勇,在接手五千徐州軍後,種種軍務打理的井井有條,處事公允讓人挑不出疏漏。

  這些種種,讓陳瑱對於李元徽的評價很高,甚至遠遠超過了他原本該有的高度。

  李四要是知道有人把他比作丞相,估計得給人磕一個。

  倒是蔣璨說了一個不那麼讓人開心的話題,「這次去壽春,哥幾個都小心著些,聖人怕是要讓咱們徐州軍打頭陣了。」

  何貴道:「打頭陣怎麼了?就以大王的作為,若是以聖人以前的脾氣,徐州上下的武將都得砍了,楊巡造反的時候死了多少人啊?洛陽城南受過他米的都坑殺了,現在還讓咱們戴罪立功,這就不錯了,最起碼沒有把咱們一刀砍了。」

  曹乾佑道:「何校尉說的不假,慕容大王率軍在琅琊按兵不動,還截留運河上的漕糧,這次居然只是降職,的確不像聖人一貫的性情。」

  陳瑱笑道:「聖人的性情?老曹,你還知道聖人的性情?」

  「都是給大王當護衛的時候聽說的,雖然現在沒事,就怕聖人秋後算帳啊。」

  曹乾佑是譙王慕容簡的護衛出身,來到徐州以後才放到下面當都尉,所以幾人之中就屬他跟慕容簡的牽扯最深。

  何貴道:「先把心放肚裡子,聖人不動譙王就不會動咱們的,這次打壽春可得出力,爭取立下戰功,謀個富貴,若是見情況不對,咱們就早些做準備.」

  蔣璨道:「做些什麼準備?」

  「逃命的準備,還能是什麼準備,造反就是死路一條.」酒上頭的何貴也有些口不擇言了。

  不過眼下這些人的處境其實都差不多,都是慕容簡提拔的軍中將校,算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聽到這陳瑱皺了皺眉頭道:「老何,你喝多了,少說些胡話。」

  何貴聞言笑了笑,沒有辯駁。

  一直默不作聲的陳瓊道:「幾位老哥,聽我一言」

  不過陳瓊的話還沒說完,就有人在船艙門外高聲道:「陳校尉可在?」

  陳瑱聞言當即應道:「在這。」

  「將軍有請。」

  「好,陳某這就上去。」

  陳瑱起身,將身上的袍服整理一番然後推開艙門跟來傳令的驍果軍士卒一起登上了最上層的船樓。

  等到陳瑱走後,幾人又繼續追問道陳瓊。

  「陳六郎,你剛才話說了一半,接著說啊」

  在家行六的陳瓊嘆了口氣道:「我是本想說,咱們過去依附譙王,譙王現在自身難保。現在徐州都督是段大將軍,上官是李鄴侯,若是想求生路,還是得想辦法走這二位的門路。」

  五牙大艦上,能容納八百士卒,最上層的船樓自然屬於李元徽這個上官。

  此時李四也在喝酒,不過下酒的東西比起下面校尉都尉們吃的有些簡單,只有些花生和一些瓜果。

  跟他喝酒的是老劉,兩人還指著懸掛在一旁的江淮輿圖討論著用兵方略。

  「要我是慕容安國,我就先取下蔡,封鎖淮河,對抗中軍。他先去占據廣陵,難不成是想從瓜州渡南下,取江東,以長江天險抗拒朝廷?」

  「想取江東他這路線也有些問題,該先取廬江郡,經巢湖,走濡須口,沿江而下,或者在陸路攻取歷陽」

  「拜見將軍。」

  進入寬闊的船艙之後,陳瑱立即躬身抱拳。他沒想到李元徽在跟劉玄機一邊喝著酒,一邊在玩戰事推演。

  手中拿著一塊西瓜吃著的李元徽,隨手跟陳瑱比劃一下,示意他坐下。

  然後又指著地圖道:「陳校尉,伱家學淵源,不知道對這場戰事如何看?」

  說完劉玄機也端起酒碗喝了口酒,然後饒有興致的看著一旁的陳瑱。

  陳瑱看著地圖思索片刻道:「若是陳王從廣陵南下,取建鄴,經略江東,那這麼這場仗可能要多花些時日,綿延日久,若是他得知壽春危急,迅速回師,則一月可定。」

  李元徽繼續問道:「那以你之見,慕容安國會如何選擇?」

  陳瑱道:「慕容安國雖然貴為宗室,但並沒有遠大志向,這次只不過借著齊郡起事想要趁機渾水摸魚,竊據廣陵只不過因為貪圖廣陵豪富,若他真的志在天下就應該先取廬江,而後兵分兩路,陸路取歷陽,水師出巢湖,經濡須口入長江,而後沿江之下,聯合吳郡太守慕容歸真,全取江東,與朝廷劃江而治壽春是他經營多年的老巢,慕容安國貪戀富貴而無遠見,必然不會放棄壽春,他若回師救援,即便壽春城堅牆高,也抵擋不住中軍的兵鋒。」

  劉玄機聞言稱奇道:「陳校尉之言,倒是跟四郎所見略同啊。」

  陳瑱聞言愣了一下,他當然是並沒有聽到李元徽和劉玄機之前的討論內容,但卻驚訝於兩人居然有一樣的見解,簡直是與有榮焉。

  李元徽聞言則笑道:「此不足奇爾,自古南北對峙,爭的無非是三處,西面是巴蜀漢中,中間是襄樊宛城一線,這東面就是江淮。而壽春、鍾離一線又是江淮防線的要衝之地,又是慕容安國經營數年的老巢,他怎麼捨得輕易放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