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止戰之雨

  第95章 止戰之雨

  足足用了三日,南北兩路燕軍才填平了兩段數里寬的壕溝。

  大戰開場。

  右將軍普姑蘇指揮兩千重裝步軍,排成了整齊的橫隊,以密集隊列衝擊叛軍所在的營壘。

  慘烈無比的近身白刃戰在齊郡叛軍前的柵欄防線上打響。

  雙方的重步兵隔著柵欄刀砍槍刺,斧劈錘砸,廝殺的異常慘烈。

  弓弩手輪番拋射,箭矢在天空之中如蝗密集,來往不絕,雙方都拼命的向對方頭上傾瀉箭雨,如同冰雹雨點一般連綿不絕。

  有的箭矢射在甲兵的兜鍪上彈開,有的直接被射到在地,慘叫聲、喊殺聲、金鐵交鳴聲匯聚,不絕於耳,直衝雲霄。

  近身作戰的從開始就直接進入了白熱化,不遠處觀戰的慕容超和鄭果、慕容奉賢等局外都已經屏息靜氣觀戰,下面的不少將領和參軍則在小聲的交流這戰況。

  慕容超道:「鄭公,這麼作戰,是不是有些」

  鄭果解釋道:「殿下,慈不掌兵,右將軍的破敵之法,是堂堂正正的陣戰,想要攻破叛軍防線,只有如此,別無他法。」

  慕容超道:「多謝鄭公解惑」

  鄭果道:「殿下客氣了,您貴為皇子,卻有悲天憫人之心,這既是好事,又不是好事。當斷則斷啊。」

  慕容超點點頭,「受教了。」

  北路軍打的很激烈,南邊也差不多。

  甚至慕容盞親自來到陣前不足二里的地方,親自督戰,催促進兵。

  雙方隔著柵欄相互攻擊,而燕軍則在同伴的掩護下砍伐柵欄。

  叛軍主將賈雄在得知雙方已經開始交兵之後,立即叫來秦氏兄弟和羊獻果。

  慕容選在起事之後,自號大將軍,都督青州軍事,秦伯圭、秦仲玉、羊獻果這三人都是齊郡叛軍之中有名的驍將,都被封為鷹揚郎將,統領叛軍叛軍的五千餘騎兵。

  這些騎兵很多都是原本青州都督府麾下的精銳,與高苑之戰被俘,高晃敗逃之後就搖身一變加入了齊郡叛軍。

  這些騎兵大多經歷過兩征高句麗的大戰,善於騎射,作戰經驗也豐富,即便是在燕軍之中,也算難得的精銳。

  三人來到中軍帥旗下,賈雄立即囑咐道:「三位將軍現在立即率軍,從預留通道過濠,襲擾燕軍兩側,記住不可戀戰貪功,燕軍鐵騎出兵之後,立即退回,不要被糾纏上。」

  「諾。」

  三人應聲而去。

  原來賈雄派人挖掘壕溝,但壕溝有深有淺,淺的地方一樣有水,其實是特意留下的一處通道,可以直接涉水過濠。

  就在燕軍南北兩路中間,且只有幾十丈寬,燕軍根本就沒有發現,但叛軍做了記號。

  三人各率五百輕騎輕鬆的跨過壕溝,撲向兩邊的正在對陣的燕軍。

  兩邊都有游曳的斥候,很快就知道叛軍的騎兵越過壕溝,而燕軍方面,也一直分別預留了騎兵和步軍作為預備隊。

  秦伯圭和羊獻果並沒有尋找到戰機,攻擊燕軍的側翼。

  只能在秦仲玉的掩護之下,退回了壕溝以東。

  但因為暴露了這條通道,燕軍的騎兵直接尾隨秦仲玉部殺到了壕溝東側,但迎接他們的確是叛軍的弓弩兵。

  箭雨傾斜之下,直接就將燕軍騎兵給逼退回來,還損失了數十騎。

  燕軍既然發現了這段通道,自然就不會浪費,本還打算派遣步軍繼續填土進攻,憑藉兵力優勢開闢第三個突破點。

  但天不遂人願,就在齊王剛剛給驍果軍下達出擊的軍令之後,天色突變。

  起風了。

  時間已經進入夏季,原本炎熱的天氣讓廝殺的戰士們火氣極大,但空氣中帶著濕氣的涼風讓所有都清醒了幾分。

  要下雨了。

  雨天作戰,對於雙方都是很麻煩的。

  首先雨天,雙方的弓弩都不能再用了,雨水會讓角筋弓弦變軟,也會大大降低箭矢的力度,使其失去殺傷力。

  這樣一來,好像對防守一方的叛軍不利。

  但叛軍的箭矢本就不如燕軍充足,軍械也不及燕軍精良,披甲士卒也是如此。

  而雨中的混戰,燕軍占不到一點便宜。

  隨著雨越下越大,戰事持續焦灼,燕軍在大雨之中陷入苦戰。

  傘蓋之下的慕容據伸出手,感覺雨滴在手上清涼的感覺,他已經察覺到,今日無論如何是無法攻破叛軍的防線了,繼續進攻也只能平添傷亡。無奈的下令南北兩路軍緩緩退出戰場,暫緩用兵。

  對於叛軍來說,這場雨太是時候了。

  他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這場傾盆大雨下起來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結束了。

  「哈哈哈哈,好雨知時節啊,哈哈哈哈。」身著甲冑的賈雄直接走出大傘的範圍之內,任由雨水淋濕。

  其子賈世甫在身後道:「阿耶,不如趁機派遣輕兵,追襲敵軍。」

  賈雄聞言搖了搖頭收斂了笑意,「燕軍雖然退了,但兩邊的主將都不是等閒之輩,若是我軍追襲不利,被燕軍趁機反擊攻破柵欄就得不償失了。」

  歷城縣衙,作為聖人駐蹕的臨時行在,此刻內外甲士雲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守衛森嚴。

  從戰場上下來的齊王慕容據在廊道里等了一會,才被宣召入內。

  大堂內只有聖人和內侍令馮謹。

  慕容據剛想回報一下軍情和自己的處斷,「臣弟見過聖人,此戰」

  慕容英直接打斷道:「戰事經過我已經知曉了,來,看看這個。」

  慕容據接過內侍馮謹遞來的兩份密奏,原本被雨水打濕的臉色愈發蒼白:「.若此事為真,大難至矣。」

  密奏上寫的東西並不複雜,第一份是淮南太守陳王慕容安國襲取廣陵。

  第二份是徐州都督譙王慕容簡在琅琊按兵不動,並且讓其心腹平賊將軍韓沖封鎖了運河,以軍用為由把江淮北上的漕糧錢帛全部截取。

  雖然沒有舉起反旗,但動作上可都明明白白的告訴慕容英,他們反了。

  慕容英此時臉色平靜,並沒有瘋狂,也沒有暴怒,反而是十分的冷靜。

  這跟他在收到齊郡太守慕容選造反作亂之時完全呈現出兩個狀態。

  接下來一番話,更是讓慕容據和馮謹都有些意外。

  「阿據,你親筆修書一封,問問慕容簡和慕容安國,他們想要什麼,可以談。」

  慕容據皺起眉頭,他從小就沒見過兄長慕容英示弱過。偏執、自負、驕傲才是慕容英的代名詞。

  對於叛逆者,從來都是狂風暴雨盡摧折,然後斬草除根。沒有緩兵之計,沒有示弱。

  除非是在廣武之圍之中面臨生死危機,他才會展現出自己脆弱不堪的一面,以至於痛哭流涕,有顏面盡失,這也是為什麼這次出征幾乎不露面。

  現在,他居然讓自己修書示弱?形勢真就崩壞到這個地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