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來日方長
朱德裕被人抬著回到家裡,郭秀英見到這情形當即嚇了一跳,早上從家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去了營里就人就成了這樣了?
等到隨行的親信說了經過之後,郭秀英又急忙請了疾醫過來診療,看過之後說是全都是皮外傷,這才放下心來。
郭秀英親自給他上了藥,「你也是,怎麼還真打啊,這下手也沒個輕重.」
老朱這邊其實已經完全清醒了,一邊疼的齜牙咧嘴,「哎呦.」
「這不是事情沒法收場了,咱要是不出來挨這頓軍棍,那老湯估計得讓齊王殿下扒了他的皮,再說了這樣王八羔子也實在不像話,難怪上位叫我過去.臉都讓他們丟盡了。」
郭秀英埋怨道:「那你也不能這麼出頭啊,看你這屁股,十天半月都別想騎馬,也別想坐著了。」
老朱道:「行了咱知道了.哎呦」
這邊夫妻倆正說著話,就有府中僕役過來稟告,說是李僕射來了。
老朱急忙讓人快請進來。李百室進來看著趴在榻上的朱德裕,也嘆了口氣道:「朱兄弟,怎麼傷的這麼厲害?真打啊?」
朱德裕道:「李大哥,我這實在是行動不方便,失禮了失禮了。」
李百室笑道:「說這些做什麼,咱們都是多年的交情了。」
郭秀英知道這兩人有話說,因此也就跟李百室打了招呼就出去了。
等到她走了,朱德裕才有些不好意思道:「李大哥,這次的事,是咱跟湯頜拖累你了。咱就是屁股遭些罪,你這」
李百室聞言卻笑了笑,然後搖搖頭:「跟你們有什麼關係?是我有負大王所託,這本來就是件再明白不過的案子,湯頜來找我,我也是礙於情面,就想給他指條路,但話說回來,這要是在淮南,這事也就過去了,但現在不行了,這可是在洛陽了」
朱德裕道:「大王知道這事很氣憤,但我卻覺得這事也不是壞事,不然這些王八羔子還不知道要捅出多大的窟窿來,只是連累李大哥你了,大王這.」
李百室道:「我自從入大王麾下以來,一直都被委以重任,權柄過重,做事難免就有些疏忽,這次也算一個教訓,我若所料不差,接下來怕是要外放了。」
朱德裕則有些意外,「不至於吧?」
李百室目前堪稱齊王勢力文臣第一人,天策府長史、行台左僕射、署理河南府事。
即便是跟隨李元徽最久的李青蓮在位份上也不如他,也就只有獨孤潁作為齊王府長史和行台右僕射,能相較一番。
但李百室多了一個署理河南府事,等於是替李元徽行使河南尹的職權,象徵性和實際權力都在這擺著。
但也正是這個職權,給李百室一個教訓。
「事已至此,也不必再思慮這個,我們這些人跟隨主上最久,主上也最信重我們,但總歸主上看的是關東一都六州之地。更是整個天下,咱們還是得知道些進退,不然只知道埋頭爭鬥,是要吃苦頭的.」
李百室說了幾句話就離開了,朱德裕這邊卻想了很久,直到郭秀英端著晚飯過來。
事情到了這裡,果然如李百室所預料。
六月末,行台左僕射李百室出外,為汝南太守,南豫州刺史郭風和任行台左僕射,汝南太守謝巽為南豫州刺史。
郭風和的資歷比起李百室還要厚重得多,同時還是左武衛將軍朱德裕的岳父,對曹夫人還有養育之恩,有兄妹之情,算得上是齊王府的姻親外戚,當年更是帶著天柱山數萬戶下山投奔。
這麼多年一直坐鎮地方,作為封疆大吏,保境安民,治下連年豐收,百姓安居,人丁和稅賦幾乎是快恢復到此前大燕極盛時候的七成水平,早就有了升遷的資格。
他升任左僕射,自然是沒有什麼異議,不過倒是有人對李百室的出外有些不解。
因為李百室其實說是犯錯了,也的確有,這事說大還真不大。
但也就是因為這不大的事,直接讓他這個權力堪比宰相,江淮系領軍人物之一的齊王府重臣直接就被貶謫出了洛陽。
難道是齊王要打壓江淮系?可這郭風和可是比李百室還要資歷深厚的江淮系重臣,調入洛陽怎麼也不可能是要打壓的意思。
因此,也只能說是齊王殿下對律法和人命案子都比較重視,眼裡不揉沙。
至於李元徽真正的打算,其實除了敲打之外,也是想要壓一壓李百室,進步速度太快也不是好事,再壓一壓手下重臣大將的氣焰,讓他們知道李百室我如此倚重,該收拾還是收拾,你們也別跳。不能養出一幫驕兵悍將出來。
這韁繩可不能太鬆了,不然馬可不聽話。
署河南府事的職權,被李元徽交給了獨孤潁。這位獨孤郎怎麼說也是洛陽人,那就是洛陽人治洛陽。
左右武衛經過這一茬,肯定得老實多的了。
接下來洛陽的鮮卑豪族、中原士族要是在洛陽有什麼不法行事,獨孤潁要是敢徇私,李元徽肯定也一樣收拾他,都跑不了。
到了七月,天氣越發炎熱,多地出現旱情,尤其是關中,大旱,飛蝗四起,最少有十幾個縣面臨絕收的難題。
關東也有旱情,尤其是豫州,也非常嚴重,大地龜裂,久無雨水。
趕到汝南出任太守的李百室雖然是降職了,但卻一點也不懈怠,汝南作為天下有數的大郡,治十幾個縣,其中有幾個縣的情況非常嚴重,李百室親自帶著百姓疏通溝渠,從潁水、汝水等河流引水灌溉。
豫州的旱情可能通過人力緩解,那關中就完全沒有天災了,在這個年代來說,人力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於是從主政的太子到下面的百姓,都在祈求神佛能出手化解災難,不然這大旱就不知道要餓死多少人。
因為大旱,李二越來越憂慮,也因此茶飯不思,甚至就連他最喜歡的活動——打獵,都已經停了。身體狀況越發不好。
裴弘德和司馬修業等幾位宰相因為旱情和諸多事情也是殫精竭慮,宰相溫大雅因為旱情還特意前往蜀中和漢中,查看一下道路和存糧情況,看看是否能支援一下關中即將迎來的饑荒。
有人提出可以遷一些人口到漢中和蜀中,減小關中的壓力,但這明顯被當成胡言亂語,一通駁斥。
最後的辦法還是傳統的辦法,關中的糧食缺口還是得靠關東解決。
太子李二親筆手書給洛陽的齊王李四,詢問是否能夠從洛陽用水運的方式解決一下關中的缺糧問題。
但這封手書還沒到洛陽,一個重要消息先從河北傳來。
十日後,也就是八月間,北燕皇帝慕容炬在信都將皇位禪讓於漢王劉玄機。
大燕這個盛極一時的王朝,在慕容英死後不到十年的時間裡分崩離析,現在更是連最後一點象徵,都快消失不見。
長春堂里,去朱宅看完朱德裕回到宮中的李元徽躺在涼亭的躺椅上,看著這則消息,突然嘴角出現一絲笑意。
他回憶起天盛十三年晉陽城頭的那個下午,一個身高八尺有餘,姿貌魁偉的漢子,望著汾水和龍山。
欲伸大義於天下。
兩人都想改變這個世道,最後卻分道揚鑣。原本李元徽已經走在那條路上了,走了很遠。
而現在,劉玄機似乎是後來居上。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日子長著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