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對壘
劉玄機進位漢王以後，原本從屬於幽州都督之下的三千幽州突騎，變成了漢王府護軍。成為他的嫡系親軍，並建號為「虎賁」，每次作戰損耗皆以軍中銳士遞補。
這一部騎兵的裝備和訓練水平，以及戰鬥力，在整個北燕軍隊之中稱得上遠邁群倫。
三千騎軍身穿鐵甲鐵胄，連戰馬也披著具裝，甚至有些還使用鐵製的當胸、面簾。手持武器是製造精良的馬槊和長矛，奔騰起來，氣勢駭人。
此時劉玄機手持長槊，策而行馬，身後具裝騎兵便以他的大纛為中心不斷地聚攏，形成一個騎兵穿鑿所用的鋒矢陣，向前奔涌。
若在天空往下看，就像是一支箭矢激射而出。
數以萬計的馬蹄踏起翻飛的塵土，使地面都隨之震動，連接著騎兵的吼聲，勢若奔雷，連綿不絕。
而在他們對面，是大唐秦王李二鳳親領的玄甲軍。
皆選拔自關中、隴右以及涼州精兵，也就是從漢末三國開始，就名滿天下的關西精銳和涼州鐵騎。是秦王自從軍隴右開始，歷年征戰，所積攢揀拔的精銳之士。平日皂衣玄旗，以丘行恭、薛萬均、翟長孫等猛將分領，故號「玄甲」。
這支人馬在大唐立國，李二授封秦王之後，歸屬在秦王府護軍的序列中，無論從待遇和裝備，戰鬥力等多個角度看，都是整個大唐最為精銳的騎兵，沒有之一。
兩支久負盛名的精銳騎兵，在曠野間快速接近。
即便是間隔數里，但李二鳳和劉玄機都清晰地注意到了，兩軍看似對沖，其實衝刺的方向、角度都在不斷調整。劉玄機率眾幾次試圖斜向切過攔截，突擊唐軍的步陣之側。
而唐軍一方則數次根據燕軍的調整，而改變己方動向。
只看這微妙的幾次變化，足見雙方都是極為精通騎戰的老手，麾下也都是意志堅定，即便隨主將赴死也毫不猶豫的強大戰士。
騎兵奔馳起來對向衝鋒的速度極快，留給雙方主將反應的時間很短，頃刻間，兩軍持續迫近。
在一陣飛矢如蝗的對射之後，箭矢打在鐵甲上叮叮噹噹的聲音此起彼伏，這也讓箭雨這個詞格外的貼切。
隨後，雙方的騎兵都把長矛槍槊一類的長兵平舉，儘量向前突刺，雙方的距離在不斷的減少。
下個刻，兩支騎軍終於撞擊到了一處。若在天空俯視，就像是兩頭鱗甲翕張的蛟龍在滾滾煙塵之中，頭對頭角對角的對撞在一處，而隨後猛然的暴綻開來。
兩支騎隊的最前端，都是雙方最為勇武出眾精銳。這些精銳騎兵敏捷躲避對方的刺擊，而後試圖將對面的敵人刺於馬下，同時策馬穿插進對方隊列的空隙，繼續深入。
很多騎兵連續衝過了好幾排隊列，而在身後留下了此起彼伏慘叫和兵甲碰撞的悶響。
無論唐軍、還是燕軍，其麾下本部諸軍的指揮體系本就是來自昔日那個極盛一時的大燕王朝。
驟然起兵之後，在歷年征戰之中，無論是軍隊制度還是軍隊的裝備都在完善，日趨精良。
戰鬥意志也在不斷的凝聚，各種廝殺搏戰技巧也得到不斷總結、提煉和訓練。
因此，一個政權初立的時候，往往是軍隊戰鬥力最強大的時候。
如果拿此刻對戰的玄甲軍和幽州突騎，對比於天下初亂時候各方勢力那種草台班子隊伍，無論從戰鬥還是組織度，都是碾壓級別的，就算是以百擊萬也不在話下。
但此時此刻，這些百戰精銳，卻註定只能成為這場大戰之中微不足道的炮灰。
正因為這些武勇的戰士都是精挑細選，出類拔萃。許多都是已經在某些戰役之中建立功績的勇者健兒，但他們依舊在進行前死後繼的衝鋒，跟尋常士兵相比也沒區別。死因可能是是運氣不好被敵人聯手絞殺，或者遇見了比他更強更猛的存在，在或者更倒霉的被一支流矢射中要害。
在狹路相逢那一刻，沒有誰的命更高貴。
而隨著兩支騎隊互相衝進對方的隊伍之中，亂戰也就開始了，這時候雙方都沒法維持隊列了。兩軍的騎士們就像巨大的蜂群那樣轟然狂舞，變化著各種各樣的陣型，時隱時現於煙塵之中，彼此糾纏，撕咬。
而在兩支具裝重騎兵加入戰場，將整個戰事推到了最激烈的程度之後，雙方的步軍也開始配合騎兵進行作戰。
天下間最為精銳的戰士攪在一起，奮力拼殺。
劉玄機身先士卒，銳不可當，大槊之下無一合之敵。而李二則是張弓射箭，例無虛發。
跟隨在劉玄機之後東方狄、韓珪、婁代文等人分率八千鐵騎繞行，直接包抄唐軍側後，看樣子是準備切斷步軍和騎兵之間聯繫。
李四見狀，則命令羅士襄和張鎮惡率背嵬軍出擊，薛萬徹、段武、尉遲敬德、韓全四大護軍率衛士出擊，這個時候，身邊只留下帳下親軍十八營數千步騎和王佛保統率一千護軍衛士，作為最後的後手。
李三郎則親自上陣，率飛軍、板楯蠻、氐族騎軍加入戰場。
在多次對沖，纏鬥，絞殺之後，雙方最為精銳的騎兵實際上已經幾乎是絞殺在一起了。
秦王李二鳳和漢王劉玄機也終於在戰場上狹路相逢了。
在連續衝散數支燕軍騎隊之後，李二鳳不知何時處在了戰場上邊緣側翼。在觀察了戰場形勢之後，他當即決定不在深入廝殺，而是帶著羊獻果、丘行恭兩員猛將和數十精銳沿著外圍疾馳，同時張弓搭箭，向著燕軍騎兵攢射。
這一舉動使得竭力突破正面的燕軍騎兵吃了大虧，短時間內不斷有騎兵落馬，或者被受傷的戰馬顛撲倒地。
燕軍的反應也很快。
處在中央前方劉玄機親領的一支騎隊毫不停留地繼續突擊。待到穿透敵人隊列以後，他們飛快地撥馬兜轉，向李二鳳的後方追擊過來。
這時候李二鳳也注意到，有一員燕軍猛將帶著騎隊奔襲而來。其突陣的速度極快，氣勢如同下山猛虎。
再看對方的大纛，原來是劉玄機親自殺過來了。
「殿下，是劉玄機！」身側的丘行恭躍躍欲試地提醒道。
「不管，接著走，溜溜他。」李二冷靜地道。
隨即張弓搭箭，對準追來的燕軍射擊。
其他將士與他一起射擊，數十支羽箭在「嗡」地一聲沉悶顫響以後，激射而出，箭矢正覆蓋在追擊的燕軍騎兵身上，撞擊在鎧甲上的，發出噼噼啪啪的如同雨點一樣的急促響聲。
還是在一定程度上延緩了燕軍騎兵追擊的速度，有些燕騎甚至停下來，勒馬躲開箭雨。
而他們的速度一慢，李二鳳就帶著所部快速劃了個弧線，繞到騎隊糾纏的另一面去了。
劉玄機眼見李二不準備跟他短兵相接，也將手中大槊拋給一旁的從騎，而後取出自己的大弓來，縱馬追趕。
雙方在不斷的追逐，反擊，雖然看起來是唐軍在前邊跑，但不斷的駐馬回射給燕軍帶去很大的麻煩。
而劉玄機仗著馬快，在李二鳳駐馬射箭的同時馳騎而出，張弓搭箭，正向著李二鳳射去。
而李二鳳這箭也向著劉玄機射來。
李二鳳射的是馬，劉玄機射的是人。
而他們，也都例無虛發，命中了目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