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血流成河

  第291章 血流成河

  在輕騎挑釁襲擾了將近兩個時辰之後,一直潛藏在塵霧之中的具裝甲騎,也就是重裝騎兵開始行動了。

  在常雁衡親自率數十騎射高手衝到距離東軍步陣只有數十步,完成佯裝沖陣之後,又緊急停住,而後在陣前掠過。

  就在此處的步卒原本因為常雁衡只是虛晃一槍,繃緊的弦,剛剛松下來之後,在常雁衡騎隊的後方,一隊人馬俱甲的重騎向著此處直衝過來。

  被沖陣的一方,東軍陣中一個名叫陳桂的校尉,見到這種情況,心下大駭,立即高聲向左右大聲道:「來了!來了!都給我打起精神,西軍沖陣了!」

  騎隊越來越近,鐵蹄踏地的聲音和鎧甲武器往復碰撞的聲音,震耳欲聾。

  具裝騎兵筆直向前,人馬都裹在黑色的鐵甲之中,像是鋼鐵猛獸,這時候日頭正在高處,陽光照耀在重騎的甲葉上,反射出奪目的精光,使人不敢逼視。

  而那東軍校尉陳桂卻在心中長聲哀嘆。他少年跟堂弟一起從軍,同樣以驍勇聞名軍中。南征北戰,無數次身當前驅,在白刃交加之中渡過數十載,算來到今天也快四十歲了,如今也是一個統兵近千人的校尉。

  能身經百戰之後還活到到四旬,成為了校尉一級的軍官,運氣已經了很好,雖然比不上堂弟陳棱。

  而接下來,或者被西軍鐵騎馬蹄踐踏成一堆肉泥,或者被刀劍斬去頭顱,或者被槍槊洞穿身體,無論怎麼死其實都沒關係,吃這碗飯的時候他就有這個心裡準備。

  但在沒死之前,他作為一部校尉,就要戰鬥至最後一刻。

  敵騎越來越近,陳桂大聲喊道:「頂住,給我頂住!」

  猝然之間,西軍鐵騎撞入陣中。

  而在第一排固守陣線的士卒,只覺的自己用身體頂住的盾牌被巨大的力量撞個正著,而在第二排的陳桂也直接被裝飛好幾步遠,七葷八素地墜落到人叢當中。

  他奮力起身,只覺喉頭一陣腥咸,全身疼痛難忍,不知身上的骨頭斷了幾處。但他仍舊強忍痛感,起身再度向前。

  「頂住,給我頂住!退者死!」陳桂向後退中的部下們大吼著,隨手召集了一批預備隊,試圖穩住陣線,頂住西軍的衝擊。

  但西軍騎兵仍舊在向前全力突擊,前赴後繼。

  那些具裝甲騎就像是堤壩下方迴旋湍急的漩渦,不斷迴轉,以百騎為一隊,往復向前衝擊。

  當第一批騎士的衝擊受到步卒竭力遏制的時候,並不戀戰,直接勒馬兜轉。

  與此同時,第二批騎士在後方開始加速;而第三批騎士開始整隊,以此類推。輪番衝擊。

  李玄道本人也親自帶隊,身披兩層甲冑,手持大槊先驅蹈陣,東軍的箭矢齊射,讓他的身上看起來如同刺蝟一樣,卻難以對他身上披著的雙層重甲造成傷害。

  李玄道殺入陣中大槊直刺,一槊就將仍然在試圖組織麾下士卒結陣的校尉陳桂的胸膛給洞穿了。隨後借著慣性又連續撞到了好幾個步卒。

  東軍的大陣也終於殺出了個缺口。

  崩潰開始了。

  一旦軍陣被打散,對於步軍來說潰敗就只是時間問題了。

  李元徽遙望戰場形勢,見到具裝甲騎鑿陣成功,也知道戰機來了。

  「傳令,擂鼓,全軍進兵。」

  「傳大將軍令,擂鼓,全軍進兵。」

  戰鼓打了三通,雄渾悠揚的號角聲取而代之。

  上百面各種形制的軍旗晃動指示,數萬兵卒用低沉的嗓音應和著,陸陸續續地起步向前。

  從陳棱所在的位置看去,眼前的西軍步陣行動,就像是巨大的城池在移動。

  眼前的西軍是人數眾多。看那架勢,似乎將士們的裝備水平、戰鬥欲望以及陣型排列,也都是精銳級別的。

  這些陣列整齊的步卒陣列前行,各部之間的距離不斷的縮小,腳步整齊劃一,如牆而進,一點一點的逼近東軍,這些西軍精銳步軍所帶來的壓迫感,並不比騎兵來得少。

  一步一步的前行,好像每一步都重重的踏在東軍的心頭上。最前方的長槍兵前後數排都把長矛向前探出。

  鐵質的矛尖密密麻麻,在陽光下發出閃閃的寒光,就像是某種周身利刃的龐然巨獸,令人不寒而慄。

  動人心魄的進軍戰鼓再度擂起。而敵人最前方的一部分,前進的步伐逐漸加快。一撥撥步卒以數百人為單位,吶喊著衝鋒。

  箭矢如雨落,互相攢射,這時候,人命就草芥一樣。雙方都是槍矛長兵密集結陣,相互對抗。

  在廣大的戰場上,雙方的槍桿揮舞撞擊,金木交擊,發出噼噼啪啪的清脆響聲。有人乾脆把長矛當作棍子來使,奮力左右揮動著。

  東軍的各級將校高聲喊叫:「全都站穩了!不許後退,退者立斬!」

  雙方繼續用弓箭射擊,還有人用準備好的石頭向陣列內部投擲。可待到後方的步卒們不斷湧來,繼續向前的時候,最前排的士卒們就被推搡著,不得不直接與長槍對上。

  就在這時,隨著又一輪號角吳鼓聲,西軍方面負責督領長槍兵的校尉忽然大吼發令。長槍兵們隨之高聲大喊:「殺!殺!殺!」

  伴隨著吼聲,長槍兵們向前踏出,持槍劈頭蓋臉地亂刺。

  攻守雙方無數的士卒就在這極短的時間段里被戳刺而亡,不斷的有士卒被戳了好幾個窟窿之後倒地,鮮血如泉涌,仿佛溪流,匯聚成河。

  東軍方面本就因為陣型破潰而出現慌亂,這時候更是勉力支援。

  終於,在疲睏乏累,士氣動盪,又是被圍困的作戰之下,東軍大隊的到達了那個崩潰的臨界點。

  大面積的潰敗開始出現,相互踩踏,推搡,奪路而逃。

  東軍士卒們在開始大面的潰逃,而逃竄的方向就是西軍早就給他們預留好的潁水方向。

  陳棱長嘆一聲,他知道,這個局勢無法挽回了,半日的時間內,他的八千精銳不足就被昔日同僚李元徽給打的七零八落。

  這倒不是說他指揮有問題,而是在這種團團圍困,外無援兵的情況下,能夠堅持半日的時間,才崩潰,已經證明他在這支軍隊之中威信昭彰。他也做了一切他應該做的。

  但戰敗仍舊不可避免。

  西軍不斷的壓縮東軍的立足之地,使他們彼此不斷的靠近,可以騰挪的空間也越來越小,拼命的想要向西北的潁河方向涌去,卻因為己方戰友的阻擋根本無法成行。

  西軍則在各級將校的指揮下,整齊劃一的推進,就像是一台龐大的戰爭機器,騎軍則在兩翼掠陣,追逐掩殺,驅趕敗兵為己用,並封堵想要逃出包圍圈的東軍潰兵。

  你可以逃,但只能向著潁水逃。

  眼看著回天無力,陳棱本人最後無奈之下命令手下士卒投降,而他本人自刎而死。

  死前還命人傳話給昔日同僚李元徽,請他念在昔日舊誼,幫忙照顧家人。

  李元徽聞言,只是長嘆一聲,「何至於此.厚葬了吧。」

  又見此處大局已定,命各部除了留下部分人手看管降兵之外,其餘全部轉向襄城、郟縣方向運動,前往支援。

  而這場潁川大戰,也迎來了最為緊要的時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