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夜襲枹罕
隴西，抱罕。數萬吐谷渾大軍匯集於此。
近幾年，吐谷渾可汗慕容伏允數次對大燕控制下的隴西、金城等地用兵，收穫頗豐。
而這次，慕容伏允集結了數萬大軍，準備趁著中原內亂，無暇西顧，干一票大的。
畢竟這幾年中原的大燕國力日漸頹喪，連續兩次東征失敗，去年還有楊巡作亂。
而今年年初，大燕皇帝慕容英被突厥人圍在廣武長達一個多月，還沒過多久，又有宗室造反。
這些，慕容伏允一直走在關注這，他可忘不了天盛五年和天盛七年，大燕兩次興兵，幾乎打的吐谷渾忘了國。
但一氣尚存，到底是緩過來了。而趁此機會，不做些什麼，都對不起吐谷渾部與大燕之間的宿仇。
雖然他們都姓慕容。
在可汗的注視下，數萬大軍，旌旗蔽日，槍矛林立，士氣高昂，大有一掃隴右，鯨吞河西的勢頭。
站在高台之上的可汗慕容伏允，年約四十歲的模樣，身材雄壯，穿著傳統的華貴皮袍，精心修建的鬍子微翹，帶著白色的氈帽，一副壯年雄主的模樣。
看著眼前的大軍，不由豪氣頓生，是時候了。
當年大燕武帝慕容毅能帶著鮮卑慕容崛起於遼東，那麼如今我們吐谷渾部，同樣是慕容氏，你做的我就做不得嘛？
「傳令，犒賞三軍，不日發兵隴西。」
慕容伏允很大方的賞賜了美酒，並拿出一千隻羊來犒賞全軍。白日裡大軍集結校閱之後，晚上自然是要載歌載舞，喝酒吃肉的，各處燈火通明。
吐谷渾人沉浸在歡樂當中，還暢想著過幾日就能去隴西郡劫掠一番，要是戰事順利，說不定就能一路打到長安。
好像一切都很順利，入夜以後，各處的篝火都熄滅了，人們沉浸在美夢當中。
而此刻，對他們來說，最危險的時刻悄然降臨。
隴西郡某個姓李家中行二的年輕都尉率五百燕軍，悄然潛行至營外。
李二郎就在營門口，挨個點名，將綁著布條沁過油箭矢點燃然後射出，連續點燃了十幾個帳篷。
隨著火焰再度升起，這次點燃的不是篝火，而是他們的帳篷，五百燕軍將士在火光的照耀下沖入吐谷渾營地，將熟睡之中的敵人殺死，然後四處縱火，製造混亂，並高呼「大燕軍至」。
隨後李二郎又帶著竇琮、劉宗訓、張謹等勇將沖入營中，用著吐谷渾人慣用的刀劍肆意砍殺那些被煙火逼出來，但毫無準備的尚在懵懂的吐谷渾人。
吐谷渾人猝不及防之下，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深夜之中又無法知道燕軍的具體數目，紛紛四處逃竄，自相踐踏，有的為了奪路而逃，甚至自相殘殺。
數萬大軍被驚醒，亂做一團。
枹罕城中的慕容伏允大驚，還以為燕軍真的來了，正準備率領親衛逃跑，但在其子慕容順卻將起攔下。
「大燕皇帝正在中原平定宗室之亂，怎麼會派大軍前來，這一定就是小股燕軍突襲，現在父王若是走了，那此地大局無人主持，這數萬大軍群龍無首，潰散而去。」
慕容伏允這兩年雖然屢次進犯隴右地區，但這是建立在大燕無暇西顧的前提下。
若是燕軍派遣主力來攻，他肯定是避其鋒芒。
但慕容順的話提醒了他，現在隴右的燕軍肯定不會冒險發動大規模的戰役，因為中原平叛戰事不會這麼快結束，所以只可能是小股燕軍。
但即便是小股燕軍夜襲，所造成影響也足夠讓慕容伏允沒法開城門出去收拾殘局。
因為現在一開城門，亂軍肯定是會不顧一切的湧進來，到時候燕軍在後面驅趕，可就滿盤皆輸了。
混亂一直持續到天明時分。
天大亮之後，慕容伏允才帶著長子慕容順出城去安撫大軍，臉上已經全無昨日閱兵時候的豪邁風光，看著硝煙還未散盡的，滿地都是傷兵哀嚎的大營欲哭無淚。
而李二郎率領四百餘燕軍，已經踏上迴轉隴西的歸途了。
在跟父親李源和幾個兄弟作別之後，李二帶著幾十個武士趕赴隴西上任。
這幾十個人裡面都是他這幾年結交的遊俠，來投奔的李家故舊，以及收容的逃犯。
雖然成分複雜，但各個都是頗有勇力的豪傑。
到了隴西之後，這裡作為隴西李氏的郡望所在，李二自然是如魚得水，雖然只是個都尉，但統兵六百騎，快趕上尋常校尉了，且直屬於隴西太守姚弘。
姚弘只當李二是來鍍金的世家子弟，但這裡是隴西李氏的大本營，換句話說李二在隴西說句話，肯定是比他這個太守管用的。
不光是李家的祖地成紀，還有狄道，襄武，臨洮，姑藏這一片大族全都是以姓李的馬首之瞻。
李二雖然不是出生在隴西，但人家是正兒八經的顯赫嫡支。
其父唐公李源更是跟大將軍李神符一起作為李氏的代表人物。
所以姚弘也知道管不了李二，也就隨便他折騰。
而李二來隴西，除了想要跟父親遙相呼應之外，也是想要建功立業的。
特別是在聽了兄弟李元徽百騎下晉陽之後，那就更是感覺時不我待了，憑藉著在隴西的人脈和影響力，四處打探消息。
在半月之前得知吐谷渾又在枹罕一代集結軍力，但入侵的方向還不清楚，可能是隴西，也可能是金城一帶。
膽大包天的李二當即就精選了五百甲士，然後直撲枹罕，一路晝伏夜行，悄無聲息的趕到了枹罕城外。
並且在伏允可汗檢閱大軍之後，決定發動夜襲。
事實也證明了，勝利之神會眷顧勇敢者，五百燕軍夜襲吐谷渾大營，直接斬殺的就有數百，加上同室操戈和互相踐踏者，死傷數千人。
經此一戰，吐谷渾人最少幾年之內都得消停了，無力進犯隴右。
「這一仗打的痛快啊，哈哈哈，此戰之後，天下誰還不知道你李二郎的大名？」
回程的路上，劉宗訓騎在高頭大馬豪邁的說道。
劉宗訓，京兆人士，其父劉讓，曾為南陽太守，其好俠仗義，落拓不羈，喜歡結交輕俠之士，因不事生產落得家貧如洗，後以父蔭被封為騎都尉，隨慕容英征討遼東。行至汾陰縣時，劉宗訓自料誤期依法當斬，便與部屬屠牛犯法，被逮捕入獄，一年後才被贖出。
因為跟李家有舊，所以投奔李源而來，與李二更是出則連騎，衣食相同。
這次來隴西，自然覺得有了用武之地，極為暢快。
李二聞言卻輕笑道：「劉兄過獎了，此行雖有微功，但比起四郎來，我這當兄長的還略有不如啊。」
劉宗訓聞言，卻放聲大笑：「二郎如此說，四郎該無地自容了，不過這小子的運氣，真是好的沒話說。」
一旁出身扶風竇氏，李二的表兄竇琮也跟著笑道：「你別說，伱還真別說，四郎這運氣，確實離譜。」
劉宗訓和竇琮兩人都是李家的故舊姻親，自然清楚李四有幾斤幾兩，無論是騎射還是軍略，跟李二相比確實是遠遠不如。
但如今卻已經是虎賁郎將，授勳銀青光祿大夫，還被選中為駙馬都尉，這不是運氣好是什麼？
當然，眼下他們還不知道李四已經是平南將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