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南區

  「陌生的天花板....」

  盧來睜眼喃喃,說出經典台詞。

  他渾身上下好像裂開,就連脖子都不能扭動一下,剛才發生了什麼,貌似完全沒有印象。

  似乎自己被人家一槍撂倒,正準備放狠話....

  「你醒了?」

  脆生生的童音嚇了他一大跳,勉強抬起臉,才看見一雙白嫩的腳丫在他面前晃蕩。

  「蘿莉?」

  他心意一動,儘量調整出和善的語氣:「小妹妹,這裡是....臥槽!」

  聲音有些變形,因為他看見自己好像只剩下一個頭被放在托盤上,身體已經被切成好多塊,血淋淋堆在一邊。

  難怪說脖子都不能動,因為根本就沒脖子!

  盧來當即兩腿一軟....不對,他好像沒腿,反正就是差不多的意思。

  驚悚的場面嚇得他頭皮發麻,甚至以為自己穿越到什麼恐怖片世界,正在被鬼分屍。

  不過,很快他就稍微平復一點,因為頭頂位置高高吊著一塊燈牌,上面寫著「手術中」的字樣。

  「來,喝杯可樂壓壓驚。」

  旁邊有人遞上一隻裝滿黑色氣泡液體的高腳杯,湊到他嘴邊。

  「咕嚕咕嚕...」

  可樂味液體被灌下,但並沒有像盧來想的那樣,從自己脖子的斷口流出去,而是奇怪的消失了。

  盧來懵了那麼一秒,突然對身邊的人怒目而視:

  「是你搞的鬼!」

  男人推了推眼鏡,自豪一笑:「不用謝。」

  「謝你個鬼!」

  盧來罵道:「我都被分屍了!」

  「要不是我救你,連被分屍的機會都沒有。」

  男人眯著眼笑:「不好好謝謝我?」

  「救我?」

  盧來一愣,他努力回想發現真的想不起被爆頭後發生的事情,於是警惕的看著男人: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騙我?」

  都被分屍了,說這些他是萬萬不信。

  「嘖。」

  男人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語氣感嘆的搖搖頭:「我就知道,完全的蠢逼,該展現尊嚴時舔狗;該表明心意時退縮;該低頭諂媚時自持身份;該冷血無情時又偏偏心軟。」

  「最後還有一條,該坦然道謝的時候嘴硬。」

  「草,老子和你很熟嗎?」

  盧來被戳到痛腳,無能狂怒,男人反倒笑而不語。

  幾隻機械手從各個縫隙中探出,把盧來的殘軀撿起,然後像假面騎士變身一樣一塊一塊的組裝,嶄新的無頭身軀就出現在盧來眼前。

  男人哼著不知名的歌,扯著盧來頭髮把頭提起:「我來組成頭部。」

  對身體的操縱感頃刻回到他的身體,剛才喝的可樂居然還能在胃裡感受到晃蕩。

  「納米復原?多空間切割?」

  盧來摸摸肚子:「什麼黑科技,有點吊啊!」

  「你可長點心吧!」

  男人瞅了他一眼,絲毫沒自覺剛才幼稚的舉動。他恭恭敬敬走到那個晃著腳丫的小蘿莉面前:

  「殿下,該休息了。」

  被稱為「殿下」的小蘿莉身穿普通的卡通公主裙,有些肉嘟嘟的,但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倒也看上去可愛。

  「唔,那麼快。」小丫頭有點不情願.。

  「現在去睡覺覺,待會起來才有動畫片看哦~」

  「那...你抱我去!」

  小蘿莉用萌嗲嗲的聲音說道,聽得盧來臉上起雞皮疙瘩。

  「靠,這種嚶嚶怪就該狠狠給她一拳!」

  他惡意的想到,他對蘿莉完全免疫,心裡對班長一心一意。

  男人沒有動作,只是半弓著身子,等待小蘿莉自己離開。

  「討厭。」

  小蘿莉從半空漂浮的狀態落到地上,光著腳丫一蹦一跳的走了,自始至終沒有再看盧來一眼,就像剛才第一個打招呼的人不是她似的。

  「你女兒?」

  盧來也算膽大,畢竟有飧鴿打底死不了,現在也自來熟的湊過來聊天。

  男人搖搖頭:「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人有資格當她父親,即使有,墳頭草也幾丈高。」

  這句話聽上去像是病句,有資格的人墳頭草幾丈高,那不就代表沒有人有資格了嗎,何必強調兩遍。

  「哦哦,這樣啊。」盧來才不在意一個小丫頭:「老兄,問你個問題。」

  「說。」

  「現在是几几年?」

  問完之後盧來自己笑了,覺得這個問題有點蠢。

  「你沒必要知道。」

  男人神色平靜,就淡淡看著他:「對你來說不過是段荒誕的旅行,遲早要回到屬於你的地方去,了解這個世界對你無用。」

  「切,話說的好聽。」

  盧來攤手:

  「你都知道多少?想要我幹什麼?我可不信會有人平白無故救一個陌生人。」

  「我要的很簡單。」

  男人扯掉眼鏡,轉過身與盧來面對面:

  「在你的未來某個時間段,不惜一切代價活下去。」

  盧來看著這個與自己有九分相像的男人,咽了咽口水,最後只留下一句:

  「神經病啊!」

  .......

  「情況比想像的還要糟糕。」

  赤鳶心裡默默想著,然後壓低身子走出貨櫃。

  這是一個港口,吊機和叉車隨處可見,車水馬龍與帶著橘色安全帽呼喊的嘈雜人生構成主旋律,每個人都匆匆低頭做自己的事,赤鳶的偽裝並不顯眼。

  舊日之城是人類最後的家園,就像獨一無二的圍城,巨大的城市大都連成片,沒有寨牆高築,但城外都是恐怖與未知的無人地帶。

  在這種城市,有「港口」本身就是一個奇蹟。

  港口是運輸樞紐,作用於貿易貨運。當世界只有一座城市時,港口也就失去它原本的作用。

  按理來說這裡本該荒蕪,或者被其他功能區取代,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忙碌,擎天貨輪踩著悠揚汽笛的號角遠航。

  貨輪去向哪裡?

  與什麼人貿易?

  運回什麼東西?

  這些只有三大財閥中最為神秘「低調」的綠洲集團知道。

  它們是偌大南區北區的掌控者,南區有港口,還有世界僅存的大海;北區有河流和水庫,是全市權貴們的水源地。

  平民是沒資格享用北區水庫儲水的,自濾循環系統處理後的循環水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所以北區又是全市權貴最為集中的地區,比起賽博朋克風格的荒誕大都會,哪裡更像封建時期的城堡,每一位「大人物」都是自家城堡的「國王」。

  綠洲集團,就是這些「國王」的管家....和債主。

  「這也是我那麼多年唯一沒查清幕後BOSS的財閥。」

  赤鳶這麼想到,踩著積水的混凝土路,朝港口生活區的地下市場走去。

  她到這裡是想要調查致幻劑相關事件,但親眼見識幾起現場後,就立刻意識到事情比表面看上去複雜。

  「現場偽裝成使用致幻劑後群體暴斃,但從痕跡來看,應該有人一直保持在恆定距離作為觀察者或者監視者。」

  「從三大財閥的角度出發,他們完全沒有必要做這種麻煩事情,任由平民自生自滅更節省精力。如果只是想試驗或者觀察,找個實驗室『招募』堆志願者,甚至效率還會比現在這樣高很多。」

  「有未知勢力的影子,這個勢力沒想隱藏自己,是陰謀還是轉移視線?」

  「在場的暴斃者都是完整體,這可能是條線索。」

  所謂完整體即沒有將身體一部分機械化或者改造過的純種人類,赤鳶對這些細節很敏感。

  她默默在心裡把線索一條條整理出來,思考可能的事情方向。

  風雪幫的線報已經開始發力,估計很快就會有收穫。

  「要是能有致幻劑的樣品就好了。」

  她輕嘆一口氣,找准一個黑洞洞的鐵門入口,走進港口地下市場,空氣一下就沉悶起來。

  港口還在使用人力,完全是因為人力比全機械化生產還要便宜。

  資本財閥占據絕對地位時不會好心為「雇員」提供福利,以人為本在科技發達的未來路就是句屁話。

  這個地下市場原本屬於港口的下水道系統,現在算是半個開放黑市。

  畢竟綠洲集團的貨輪每個月都遠航,總會有來源未知的「好貨」流出來,有交易的需求,自然就會有市場。

  與她接頭的風雪幫密探就在黑市中。

  不過,才踏入第一條街,氣氛就鬧哄哄的,根本不符合這裡平常的沉悶。

  赤鳶抬眼望去,一個藍色長髮的女孩,正把槍口塞進某個壯漢的嘴裡,大聲叫囂:

  「敢偷本小姐東西,信不信把你頭塞屁股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