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穩妥

  身為律師,需要跟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特別是「道」上的人,一旦「進去」,得有一個好律師才行。

  朱嶺游提醒道:「朱達貴來賽田時,身邊有調查局的人。他在梘頭時,徐家也多次對他動手,還請了國際上的一流殺手,結果無一成功。這次棟樑原本想通過朱達貴發小給他下藥,也被他識破。」

  他突然覺得,如果朱棟樑不對朱達貴下藥,興許還不會死。

  朱嶺江搖了搖頭:「國際殺手水土不服,失手正常。現在不是當年啦,再搞暴力流血事件,只能進局子。棟樑的路子對了,但方法沒對,太急躁。第一次吃宵夜,怎麼就能給人下藥呢?就算要下藥,也要等喝多了之後再說嘛。」

  他辦事首先考慮的是穩妥,動手之人,絕對不能與自己有關。朱棟樑還跟朱有財有聯繫,甚至還轉了錢給朱有財,簡直就是蠢材的做法。也虧他還在國外留過學,書都讀到狗肚子裡了。

  「早點向大哥請教就好了。」

  朱嶺游突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朱嶺江書讀得比他多,還是有用的。

  「你現在,要向朱達貴表達善意,讓他放鬆警惕。甚至,可以向朱賢的骨灰懺悔。實在不行,可以向調查局自首謀殺害朱賢之事。」

  「如果這樣的話,我還怎麼競選族長?」

  「是族長重要還是解決目前的危機重要?這麼多人出事,你還看不出來?就是衝著你來的。」

  「今年是難得的機會,如果我不競選,大哥你得出來。」

  「到時候再說吧,只要是珍房的人當族長,誰當都差不多。你現在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如果你要自首,該怎麼說才最有利。」

  提前對口供,並且在他的專業指導下的口供,對以後朱嶺游上法庭後的量刑,有很大的幫助。

  朱龍文、朱嶺湖、葉中鳴都死了,最重要的責任,當然是推給這些死人。朱嶺游要負的,不過就是個次要責任。朱賢死在朱龍文手裡,這是已經證實了的。

  朱達貴下午接到了朱嶺游的電話,他提出,要去祠堂祭拜朱賢。

  這種事,朱達貴自然不能阻止。他提前到祠堂等著,朱嶺游來祭拜,他得以孝子的名義回禮。

  朱嶺游扶著朱達貴的手臂,感慨萬千地說道:「棟樑死後,我一切都想通了。什麼榮華富貴,都是過眼浮煙。達貴,我對不起你爸,也對不起你啊。」

  朱達貴淡淡地說:「不知道你是怎麼對不起我爸,又是怎麼對不起我的?」

  「你爸是個很有能力的人,十年前朱龍文就與我談論,只要給你爸機會,他在調查局很快就能升職。為了不讓他提拔,朱龍文與我商量,將你爸調到梘頭。名義上是監視徐家,實則你爸一到梘頭,朱龍文就通報給了徐家。」

  「朱龍文殺害我爸,也是出自你的指使吧?」

  朱嶺游誠懇地說:「今年族裡要選新族長,你爸是瓊房的候選人,朱龍文擔心你爸當了族長對他不利,加之我也希望少一個競爭對手,就幹了件糊塗事。達貴賢侄放心,這件事我會主動向公安機關說清楚。該負什麼責任,就負什麼責任,該坐牢坐牢,該殺頭就殺頭。我已決定,不再競選今年的族長。」

  「你能告訴我,參與謀害我爸,以及毆打我二伯朱廣求的,都有哪些人嗎?」

  「我、我弟朱嶺湖、我小舅子葉中鳴。毆打朱廣求的,除了葉中鳴外,還有他的副手錢梅蓀,以及保安隊長顧建中。」

  朱達貴突然問:「朱嶺江和朱偉華呢?」

  朱嶺游解釋道:「我大哥只是提供了一些法律支持,朱偉華是搞技術的。」

  「看來我爸真的顯靈了,你公司出事的人,不是謀害過他,就是毆打過我二伯的。」

  方婧雅很快趕到祠堂,帶走了朱嶺游。自此,朱賢案算是正式告一段落。

  在朱嶺游被帶走的第二天,黛如燕帶著朱燕英也回到了賽田。朱惠求選了個吉日,在祠堂為朱賢舉行了隆重的祭奠。

  整個瓊房住在同心小區和周圍片區的,只要知道消息的,比朱賢輩分低,又在五代之內的房親,都會過來祭拜。

  比如與朱達貴五代之上,共一個老太公的,都算房親,只要在賽田又知道消息的,都會過來。而朱達貴的堂兄堂弟,就算在外地,收到消息後都會趕回來。

  另外,還有表親,黛如燕的娘家陶沙市,朱達貴的舅舅、表兄表弟也都會過來。再加上朱賢的朋友、同學、同事,黛如燕的同學、朋友,林林總總估計得有幾百人來祭拜。

  這麼多人,就需要有人接待、泡茶、敬煙、陪客,人家來了,總得吃頓飯再走,就得請廚師、買菜、洗菜、切菜、開桌擺席、端菜、洗碗,需要一整套班子幾十個人。

  朱達貴倒不用做什麼事,他的主要任務是回禮。別人向朱賢祭拜時,他在一旁向客人行李。從早到晚,幾乎沒有休息過。晚上,他還得守靈,和朱燕英一起燒紙錢。

  後半夜,一些比較親近的朋友,會在祠堂擺上桌子一邊打牌一邊陪靈。這個時候,朱達貴才有時間休息一會,但也不能睡覺,得陪他們聊天。畢竟人家都在,作為孝子豈能去睡覺?

  甚至有時少了人,他還得上場。如果不打牌,很快就會散場,祠堂就會特別冷清。

  雖然很累,朱達貴也因此重新認識了很多人。比如外婆家那邊的表哥表姐,以前基本上沒怎麼來往的,根本不認識。還有自己在賽田讀書時的同學發小,以前賽田的一些親戚朋友。

  一場喪事辦下來,朱達貴總算知道自己有多少親戚了。

  三天後,朱賢的骨灰移入賽田烈士陵園。在那裡,民政局和賽田有關部門,又舉行了一個簡短而隆重的儀式。

  當天下午,朱達貴送黛如燕和朱燕英去高鐵站,他才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然而,剛躺下,有人就來敲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