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免死

  「哥,在哪呢?吃早點了。」

  朱燕英清早去買早餐,發現朱達貴不在病房,馬上打電話。

  「我就來。」

  朱達貴原本到了電梯口,又折返回來。

  父親不在,波叔又是徐家的密探,他不能再依靠任何人。母親的醫藥費、自己和妹妹的生活費,還有下學期的學費,他都得靠外賣賺回來。

  「哥,這是剛才護士送來的催繳單,再不繳費,就要停藥了。」

  朱燕英遞過來一張住院清單,上面顯示病人黛如燕已經欠費。按照醫院的規定,欠費之後,就要停病人的藥。

  「好,我現在就去。」

  朱達貴抓起一個包子就走了出去,他身上還有幾千塊錢,醫院是鈍刀子割肉,每次交個三五千就行。

  到繳費大廳,朱達貴將手機里的錢全部交到母親的帳戶里。剛才他看了住院清單,母親一天的費用第一天花了兩萬多,每天一萬多,他的幾千塊錢,估計一天都撐不過去。

  不出意外的話,明天早上又會欠費。到時候,他去哪裡搞錢?

  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讓這個平凡而普通的家庭,突然變得無比艱難。如果朱賢明天不能回來,或者朱達貴今天不能賺夠明天的醫藥費,明天黛如燕就要停藥了。

  朱達貴跑一天外賣,最多能賺幾百元,可黛如燕一天的醫藥費,至少也得五千。

  怎麼辦?

  朱達貴從來沒為錢發過愁,身上沒錢時,少用或者不用就是。可現在不一樣,他必須要有錢,否則,明天黛如燕的藥就要停了。

  此時的朱達貴突然感到很無助,當家裡需要自己時,他只有愧疚。哪怕這不是他的錯,他依然很難過。

  朱達貴不能浪費一分一秒,他得去跑單。當他走出醫院時,突然想到一個人:黃玉燁。

  母親的醫藥費,得著落在這個傢伙身上才行。

  梘頭醫院的院長黃玉燁早上到辦公室時,發現桌上擺著一條紙條。紙是他辦公桌上的便箋,上面只有簡單的一句話:「你參與謀殺黛如燕,把黛如燕住院期間的醫藥費繳完,免死!」

  最後那個「!」很用力,紙都劃破了,這也說明了寫這張字條的人是多麼的憤怒。

  黃玉燁很是吃驚,這語氣不是徐家的啊。

  他當然知道黛如燕的病房死過人,他雖沒去現場,卻聽說現場很慘。一名男子的手被切了下來,肚子上也被切了個「十字」。

  另外,昨天在病房下面的垃圾箱裡,發現了一具屍體。據說那具屍體,也與黛如燕有關。

  自己會不會成為下一個……?

  他馬上給保衛科長打電話:「昨天我下班之後,有誰進去我的辦公室?」

  黃玉燁拿話筒的手,還在微微顫抖著。自從黛如燕住進來後,醫院死兩個人了。雖說醫院天天都死人,但那是正常死亡。兩起意外死亡,第三起很可能是他,不由得他不害怕。

  「沒有!」

  保衛科的回覆很堅決,院長辦公室誰敢亂進?

  「仔細查查。」

  「馬上調監控。」

  黃玉燁叮囑道:「窗戶的監控也要看看。」

  放下電話,黃玉燁拿起手機,給「徐338」發了條信息,他將桌上的紙條拍了張照片發了過去。

  拍完之後,他將紙條揉成一團,憤怒地扔進垃圾桶。拿起桌上的水杯,發現還沒倒水,起身去泡了杯茶。

  當他端著茶杯回來時,愕然發現,剛才的紙團又回到了桌面,並且還攤開了。要不是紙上還有縐皺,他都要誤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咣當!」

  黃玉燁的茶杯摔到了地上,他顧不上收拾,馬上拿起桌上的電話,迅速撥了一個電話:「把住院部黛如燕的費用另做清單,所有費用走醫保通道。」

  掛了電話,黃玉燁又拿出手機,將剛才發給「徐338」的那張圖片撤了回來。

  看到圖片在屏幕消失,黃玉燁大大地鬆了口氣,感覺自己在生死邊緣走了一趟。

  朱達貴倒沒真想要黃玉燁的命,畢竟他不是殺人魔王。但黃玉燁配合徐滌宇殺害母親,自是幫凶,就算免了他的死罪,也得讓他受活罪。

  剛接到第一單時,朱達貴收到了一條信息,他早上預繳的住院費原路退回了。

  朱達貴終於鬆了口氣,危機暫時算是解決了。他在送了早高峰的外賣後,特意去了趟繳費大廳詢問。

  朱達貴並不是為了消除自己的疑惑,而是為了消除小妹以及外人的疑惑。他要是不去詢問,反倒會讓人懷疑。

  胡孝民趕緊回病房,告訴妹妹這個「好消息」:「英子,有個好消息,媽的住院費用醫保全報了。」

  朱燕英驚喜交集地說:「真的?」

  她長大了,看了住院清單,也知道這次花了多少錢,心裡很是焦急。父親不在,母親病危,一切都只能依靠還沒正式上班的哥哥身上。

  胡孝民拿出繳費單和自己手機的帳單:「我能騙你?看,這是清單,我早上繳的錢,已經退回來了。波叔墊的那三萬,也應該原路退回了。」

  朱燕英嬌美的瓜子臉上滴落著晶瑩的淚水:「太好了,哥,你別太辛苦,我們省著點花,不怎麼要花錢的。」

  這個小姑娘,知道心疼哥哥了。

  「我待在醫院閒得慌,跑動跑動,既鍛鍊了身體還賺了錢。」

  醫藥費雖不要了,但還得生活呢?父親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他得作好長期準備。這幾天的事情讓他明白一個道理,不管什麼人都靠不住,最終只能靠自己。

  住在醫院旁邊旅館的黃志益,也接到了上司的電話:

  「黃志益,你可以嘛。」

  黃志益莫名其妙:「怎麼啦?」

  他沒聽出對方的意思到底是誇獎還是嘲諷,自己雖整天待在賓館,但也隨時監視著醫院的情況。雖沒立功,至少也兢兢業業。

  「你小了立了功也不上報,要不是我關注梘頭市的新聞,都不知道這件事。」

  「你是說醫院死的那人吧?我都沒出力……」

  「行了行了,知道你立了功,也不用這麼洋洋得意吧?說真的,張波是徐家的密探,潛伏在朱賢身邊十年,你是怎麼知道他身份的?張波死的時候沒有外傷,你的黃氏腿功也沒用上啊?」

  「這其實是個誤會……」

  「別嘚瑟了,功勞先給你記著,人情讓朱賢還。」

  「我……」

  黃志益還要說話,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

  黃志益想發信息解釋一下,可打開電話,一堆久違的祝賀羨慕類信息襲來。讓他瞬間有種錯覺,自己又回到了巔峰時期。

  自從他受傷截肢後,榮譽與輝煌就與他無關,這種被人羨慕的感覺……真好。

  「等回去再詳細報告吧。」

  強烈的虛榮心,令他改變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