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一手拎著少年的後衣領,極輕鬆地高高躍起,轉瞬間便回到了墨公子身前,將那全無反抗之力的少年扔到了地上。
兔起鶻落之間,一連串動作已經一氣呵成,等到那少年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重重地被摔了下去。
這個小插曲並沒有引起王府衛兵們的重視。箭矢一刻不停地射過來,好巧不巧的,其中一支就插到了那名少年的腿上。
他先是慘呼了一聲,坐在地上緊緊抱住了自己的傷腿,然後就衝著陳恪放聲大喊:
「別放箭,是我啊!阿舅!你看清楚,我是虞志啊,你快讓他們住手!」
他的聲音不小,在場的人幾乎都聽得清清楚楚。
墨公子是聽說過虞志的。他是現任汾陽王的獨子,由最受寵的側妃陳氏所出,寶貝得跟眼珠子似的,去年一襲爵就請封了世子,沒想到會打扮成一個不起眼的小親兵,還被洛大娘子一把揪了出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洛千淮身上,見她的背脊挺得筆直,眸色沉靜如水,仍是那副淡定從容的模樣,並沒有因擒得了這般重要人物而生出半點驕衿之色,心底忽然便升騰起一股暖流,將方才那份絕境求生的凜然冰寒,全都消融得無影無蹤。
既有虞志在手,自然也就有了談判的可能。衛蒼等親衛對人質的重要性也清楚得很,當下兩把長劍便壓到了虞志的頸側。
兩面騎兵此刻皆已包抄上來,手中各持火把,一時間火光大熾。他們對新形並不了解,只是勒馬蓄勢,便待衝鋒。
「都停下!」陳恪直到現在才知道,原來世子外甥竟然喬裝打扮,一路跟著自己出來行事。只是虞志行事跳脫非止一次,做出這種事來也並不稀奇,只是不知怎麼卻被對方先認了出來。
他也顧不上責怪外甥,連聲命令道:「世子在他們手上,都不許放箭,不許沖陣,都給老子停下來!」
場上忽然寂靜了下來。圍在車隊後方的騎兵中,有一人騰地跳下了馬,快速飛奔到側面望了幾眼,又飛一般地跑了回去,對帶兵的將領說了幾句話。
洛千淮聽得清楚,他說的是:「曲長,那個真的是世子!」
「這個陳恪,簡直就是個棒棰,連世子都看護不住!」統管騎兵的張曲長低低地罵了一句,便命令道:「全體待命,不得妄動!」
陳恪離得遠,自是聽不見他的嘲諷。他板著臉,面色鐵青:「趕緊把世子放回來!若是敢傷他一根汗毛,我保證讓你們後悔來到這世上!」
系統高冷,自然不屑理會於他,但衛蒼卻很樂意代勞。他手上稍一用力,劍刃便在虞志頸上劃出了一條血痕,看得陳恪心驚肉跳。
「你們把這虞志看成個寶貝,我們可不會慣著他——我數十個數,立馬讓開通路,否則他身上要是掉了什麼零件,可怪不著我們」
他這麼一說,旁邊的衛嵐立即掏出了一把匕首,放在虞志的鼻子、耳朵上反覆比劃,嚇得虞志的臉都青了,鼻涕淚水不要錢似的涌了出來,一邊哭一邊喊:
「阿舅,趕緊聽他們的,把路給人家讓出來啊!要是我有個三長兩短,父王可饒不了你~~」
到底是王府世子,平時交際應酬沒少參加,他就是怕得要死,也沒忘了與墨公子一行攀交情:
「各位大俠,其實今晚的事就是一場誤會,全都是我們的不是,我代阿舅給你們賠禮了!」
「其實我虞志生平最是敬重英雄人物,咱們是不打不相識,我對各位大俠是一見如故,願與大俠們兄弟相稱,從此同榮辱,共富貴.」
虞志越講越興奮,連恐懼悲憤都忘了,竟然不顧頸上的劍,試圖伸手去抱衛蒼的大腿,卻被他一腳踢翻。
「閉嘴!」他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只是目視陳恪,開始倒計時:「十!」
「阿舅!趕緊讓路啊!」虞志尖叫著躲閃著衛嵐再次遞過來的匕首。
陳恪的臉色難看得要命,射向洛千淮的目光狠厲得似要吃人,但卻仍是把手一揮,大喊道:「讓他們過去!」
士兵們讓開了一條通道,足以容得車隊通過。
洛千淮藉助特殊視角看得清楚,陳恪與那個曲長,以及其他士兵之間暗流涌動,時不時地對個眼色,或者互相做些她並不識得的手勢,顯然並不甘心這麼放開自己一行。
衛蒼親自押著虞志,身邊更圍了兩圈兒親衛,完全不給對方搶人的機會。但不知道為什麼,洛千淮的心裡就是覺得有些惴惴不安。
「系統,我覺得他們肯定要使壞,你可得小心盯著點兒。對了,忘了誇獎你,今天你挺持久的,一定要保持下去啊!」
她說這話的時候,車隊已經走出了包圍圈。虞志雙手被綁,打橫扔到了隊伍中間的一匹馬上,韁繩握在衛蒼的手中——這次出行為了保證速度,本來就配的是一人雙馬,所以就算方才折損了十多匹馬,但仍然有富餘。
墨公子早就回到了車上,系統卻沒有跟著回去,而是跳上了一匹馬,就跟在虞志的右方。
他們加快了速度,身後的陳恪等人卻寸步不離,始終輟在車隊之後二十步左右,怎麼都甩不開。
汾陽之南,就是呂梁山。山口之處有一處日落峽,穿過去即可見到界碑。
洛千淮前世聽得演義故事多了,一見到峽谷本能地便生出了警戒之心。她盡力向上探察,果真發現峽谷兩側的山崖上都有伏兵,還準備了好些弓箭滾木,一看就不安好心。
「系統,你要麼提醒一下他們,要麼就帶著我自己先離開,總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死在這兒吧!」
系統毫不理會,既不出言提醒,也沒有離開的意思,洛千淮無法,也只能聽之任之。
也就在這時,身後馬蹄聲響,有人沖了上來,大聲喊道:「我們已經守信放你們到這裡了,趕緊交出我們世子!」
「急什麼?」衛蒼揚聲道:「說好要出了汾陽地界,待我們出了這峽谷也不遲」
他的話音未落,異變陡生。就在他們前方不遠處的山坡上,忽然滾下了一根粗壯的圓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