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7.第431章 山外青山

  第431章 山外青山

  禮單很短,上面只有一行字,字跡工整,簡單明了:

  活雁一對。

  景淵愣住了。採薇不願相信,一把搶過了禮單,上上下下看了一回,發現除了這一項,真的再沒別的了。

  景淵這會兒已經回過味兒來了,也許是顧著陛下那邊的猜忌,有些東西不好落在紙面上?

  這個念頭一起,立時便壓抑不住。他三步並作兩步,瞬間就跨到了被紅布蓋得嚴嚴實實的箱籠之前,滿懷期望地用力一扯。

  紅布輕飄飄地被揭開,其中的內容顯現出來。

  那看起來方方正正的東西,只是一個竹編的籠子而已,裡面躺著一對被捆了翅膀和腳的活雁,連嘴也被紅布條扎得嚴嚴實實。

  景淵和採薇不甘的眼神,跟活雁滿是乞憐求活的目光對在一起,觸發出了無奈的花火。

  「好歹也是個侯爵,就一對雁……怎麼好意思拿得出手?」採薇大失所望,自言自語道。

  「罷了,只是納采而已。」景淵迅速調整了心態:「重頭戲在聘禮上,且莫抱怨了,以免因小失大。」

  「對了,雁肉味美,今晚就燉上一隻吃了吧。」他負手回了屋。

  未央宮,承明殿內。

  「陛下,豐安侯不肯回去,說一定要見到您……」焦作低眉順眼地稟報導。

  虞炟放下了手中的筆,揉了揉手腕,問道:「什麼時辰了?」

  「回陛下,還差一刻鐘到申時,豐安侯已在外面候了兩個時辰了。」

  「傳他進來吧。」虞炟嘆氣道。

  焦作應聲退下,片刻之後王泰便入了殿,一張臉上再沒了稚色,只剩陰沉。

  他行了禮,待虞炟叫起後便迫不及待地道:「陛下,請您收回成命——那虞楚已經是個廢人了,怎能與景大娘子相配?」

  他的語氣急切,便難免有些禮數不周,焦作皺眉欲發聲,卻被虞炟擺手止住了。

  「襄侯再如何,也是先帝血脈,更是朕的晚輩。他要是都配不上那景大娘子,那誰又配得上,難不成是表兄你嗎?」

  王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回事。乍一聽聞景大娘子被賜婚,他心中便如焚如炙,一門心思只想著必須解除才好,至於那以後又要怎麼辦,他並沒想過。

  只是這會立在承明殿內,看見自家皇帝表弟那似笑非笑的神色,那熱得跟炭團也似的心,忽地就冷了下來。

  「是臣失言了。」他躬身道:「臣對景大娘子,並無淑女之思,只是因著先前救命之恩,這才對她的終身大事有所關注。」

  「朕正是記得這一點,方才特意親自下旨,為她許下這門好親事。」虞炟淡聲道:「不然一個掖庭丞的外室女,又有何資格嫁給皇室宗親,擔起侯夫人之位?」

  「是臣誤會了陛下的好意了。」王泰明白此事已無任何轉機,多言無益,便換了話題:「家母近日時常惦念陛下,還說過些時日槐花開時,要做些您愛用的槐花餅送進宮來呢!」

  虞炟的面上便帶了笑意:「舅母的槐花餅清爽可口,朕確實時常念著。」

  他說著,望向自家僅剩的表兄,嘆了口氣:「表兄長朕一歲,以後行事當更加周全,朕未來還多有倚仗之處,勿要令朕失望。」

  他說到這裡,滿意地掃過王泰誠惶誠恐的模樣,繼續道:「朕已經為表兄擇了一門親事,是金家二房的嫡孫女,年方十二,已是溫婉可人。你回去跟舅母知會一聲,這便準備起來,旨意稍後就到。」

  王泰腳步沉重地走出宮門時,霍瑜已將公房案几上的東西全部掃到了地上,仍然滿心憤懣。

  他喘息了良久,方才將何簡喚了進來:「我讓你尋的人,現在到了哪裡?」

  「最遲後日,便能進京。」何簡說著,面現猶豫之色:

  「郎君,那人邪門得緊,先頭家主再三叮嚀不可再私下接觸他——您當真要這般做?」

  霍瑜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那不是你該操心的事。」

  門被再次關上,遮住了外面刺目的陽光。

  霍瑜不顧形象地箕踞而坐,大口大口地吐著鬱氣,眼中卻溢滿了狠厲陰鷙之色。

  「是你們逼我的。」他喃喃地說道:「從頭到尾,我只想要得到一個女人而已為什麼,偏偏就是不能如願」

  崔舸坐在春風閣的窗邊,歪頭看著窗外燦如煙霞的桃花。

  身側跪坐的美艷女娘,用春蔥兒一般細嫩的手指,拈了一顆酒漬青梅,送到了他的嘴邊兒。

  崔舸微怔,然後含笑咬了下去。

  「蓮娘子。你說這世間,會不會有人全不看重功名地位跟外在的一切,只在意你這個人呢?」

  「自是有啊。」那蓮娘巧笑嫣然,只罩著一身軟紗羅的身子軟得跟蛇兒似的,向著他懷中直偎過去:「妾不就只愛郎君的模樣人品,不在意旁的一切嗎?」

  「你?」崔舸抬眼,淡淡地瞟了瞟她,面上露出了不以為然之色。

  然而,卻並沒有逃避抗拒,更順手將那個軟膩的身子攬入了懷中。

  「皮肉色相,模樣人品。」他嘆著氣:「若是論起這些,我其實,也是自嘆不如。」

  那蓮娘聽得莫名其妙:「九郎君說的話,妾聽不懂。」

  崔九就笑著在她腰上捏了一把:「你這樣就很好。」

  人心隔肚皮,只要眼裡嘴裡看的說的都是自己,那心裡想的是誰又有什麼重要。

  說不定那個人,看重的也只是虞楚外表的皮囊,不是那外強中乾的襄侯名頭。

  這麼一想,壓抑了大半日的心情,瞬間就清爽起來了。

  接下來好幾日,洛千淮只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繼續坐堂接診。

  她雖仍然鎮定自若,但陸續進來的病患卻相當激動,還有人一進門就先下了跪,口呼「侯夫人」,倒是讓洛千淮有些哭笑不得。

  黃絹抽空來了好幾趟,神神秘秘地說了不少虞楚的小道消息,話里話外除了惋惜就是惋惜,仿佛她馬上就要掉進天大的火坑。

  洛千淮也不可能跟她解釋真實情況,只能拿聖旨說事兒,一副順從上意的模樣,反倒是讓黃絹沒了話。

  這天晚上,洛千淮才剛用過飱食,正準備照例檢查幾個徒弟的功課,忽然聽見了電子音。

  「獎勵寄存期屆滿,現在開始發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