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為公子查漏補缺
這樣品質的羊脂玉鐲,便是陶三夫人那個出自西京名門的妯娌,陶家家主夫人也沒有。
所以傳聞都是真的,這位洛娘子生得好,命也好,還醫好了某位不知名的貴人,得了對方不少恩賞。
這些明面露出來的只是恩賞的一部分,想來暗地裡藏著的金銀財帛也不在少數。若是能把人娶回家去,那些東西也得跟著陪嫁過去,以後三房的開銷可就有了著落。
想到這裡,陶三夫人心中的那點子怒氣早就飛到九霄雲外了,再看洛千淮頭上插著的金鑲紅寶石桃蝠簪子,面上更添了一份志在必得的喜色。
「都聽洛娘子的。你儘管開方便是!」
陶三夫人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接著轉去了文宅。
「雖說民間一年不得嫁娶,但並不禁相看,咱們兩家先把事情給定下來,等到明年開春,再辦喜事也不遲。」
文母跟林氏卻對視了一眼,並沒有如陶三夫人想的那般欣喜若狂。
林氏猶豫著開了口:「夫人應也知道,文家只是外家,嚴格來說,並不能做得了茵茵的主。」
「這孩子是個孝順守禮的,前次未提前知會就安排了相看,已經令她心中不安,後面也跟我們交了心,還是要等阿翁回來再作打算。」
「洛娘子的阿翁不是早就不知所蹤了嗎?」陶三夫人只當她們是託辭,當下便不滿地道:「難不成他一輩子不露面,洛娘子還一輩子不嫁人嗎?你們可得想想清楚,就你家小娘子這樣見天在外拋頭露面,行的又是低賤的醫事,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哪個官宦人家願意娶來作正頭娘子?」
她越講越覺得有理,完全沒注意到文母跟林氏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我家茵茵並無高攀令郎之意,陶三夫人請回吧。」文周大步走了進來,硬梆梆地說道。
陶三夫人在面對文家的時候,一直是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優越感的,從沒想到會遭到這般對待。不過是個低賤的醫家,憑什麼敢拒絕陶家遞過的橄欖枝?
「你們可不要後悔!」她氣咻咻地說道,坐了馬車回了陶府,心裡越想就越是煩悶。
未央宮中,此刻也有人煩躁不安。
偌大的天下換了新主子,哪怕這位主子眼下只有十歲,也同樣是高不可攀的聖人,說出的話已是金口玉言。
「陛下。」鄭少監躬身侍立在側:「可是這些小食做的,不合您的口味?」
在舊日心腹面前,虞炟面上稍微露出了疲憊之色。
從昨晚一直忙到現在,召齊輔政大臣,宣讀遺詔,任命負責陛下治喪事宜的山陵使事情又多又雜,連休息片刻的時間都沒有。
還有那份無處不在的孤獨感。阿母不在了,現在連父皇也一樣離開了,從此在這世間,就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孤零零的,相伴的只有冰冷無聲的御座。
他從沒有像眼前這時候一樣,想要尋求哪怕一星半點兒的安慰,就算只是一碗酒釀圓子,只要用了心,吃起來也同樣會甜到心底。
可這一次呈到他面前的小食,模樣和味道似乎都沒有什麼不同,甚至比前次吃到的還要更精緻一些,但就是缺了其中那股子淡淡的暖意。
「這些也是錦兒做的?」他的聲音淡薄得沒有一絲滋味。
他很少能記住一個小宮女的名字,這於她來說,本是無上的恩典。但也正因如此,在辜負了他的期望之後,也就沒有必要活著——這是父皇教導過他的,他一直奉為圭皋。
鄭恩太了解這位主子了,但凡流露出這種神態語氣,那必然就已是動了殺機。
就像一盆冷水,兜頭澆在了他的臉上,讓他那份升職加薪的期待,瞬間冰銷雪融。
他抖著腿,跪了下去:「陛下,錦兒將膳食方子留了下來,自己仍堅持要回椒房殿當值.奴婢想著陛下也沒有直言讓她留下,所以就允了她.」
「待這陣兒忙過去,你去領十杖。」虞炟仍是那副淡然的模樣,但鄭恩已是喜出望外:「奴婢謝陛下恩典!」
「朕先去小憩片刻。」虞炟起身:「半個時辰後,朕要吃到她做的酒釀圓子。」
這個「她」是誰根本不言而喻。鄭恩領了命,叫上了兩個小宦,急三火四地衝到了椒房殿,卻發現開門的宮女,換了人。
「先前的那個小宮女錦兒呢?」鄭恩氣急敗壞。
那小宮女有些疑惑:「錦兒昨日妄圖私逃,被發現後押入了掖庭——所以宮正司重新選派了婢子過來——少監要尋她,怕是得趕緊去掖庭了。」
宮女私逃不是小事,被發現了自然是死罪,然而陛下眼下又急著要人。鄭恩能做的,只是將人帶到陛下面前等待聖裁。
對於他這個新帝面前的紅人,極有可能升任宦者令的人選,掖庭上下高度重視,連等閒不露面的掖庭令張世遠都親自迎了出來,笑容滿面地迎他進去。
只是一提起喬錦兒,張世遠就皺了眉:「鄭少監來晚了一步,喬錦兒大膽私逃,昨夜已經依宮規杖斃了,屍體也送到了亂葬崗。」
他一邊說,一邊連連嘆息:「此事恕老夫無能為力,若是少監還有什麼別的需要,老夫定當竭盡全力」
鄭恩無奈,只能回去復命。虞炟聽聞這個消息,只是怔立了一會兒,並沒有借題發揮,倒讓他在心底連呼萬幸。
只是他們都不知道,此刻掖庭令張世遠的公房之內,三個人正關緊了門,繼續吃菜喝酒,談興極高。
「所以你們明白了吧,昨日老夫為何堅持,這喬錦兒的命,留不得。」張世遠拈著長須道。
黃內官先點了點頭,又有些擔憂:「只是公子當時的吩咐是留她一命.」
「公子就不是憐香惜玉的人。」張世遠眉目舒展,顯然心情不錯:「況且,為公子查漏補缺,本就是我等份內之事。」
「這話說得沒錯。」屋中的第三人,掖庭丞景淵說道:「雖然結果不盡如人意,但公子能得遺命封侯,仍然可喜可賀。來,滿飲此杯,為公子賀!」
三人笑著連飲了數杯。張世遠借著幾分醉意,將近日來縈繞心中的一件事提了出來:「話說公子已過了弱冠之年,已經上了玉牒又得了爵位,也該考慮成家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