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簡臉色不好看,洛千淮的心情卻豁然開朗。
也許根本不用浪費她的金山銀礦,一把鑰匙就能將霍瑜搞定。
「我明白了。」她笑盈盈地踏出了邑廷大門。
何簡就覺得她臉上的笑容有些刺目。
大人都忙成這樣了,還沒忘了幫那文溥翻查舊案。可這小娘子看起來,怎麼像是沒心沒肺呢?
朱娘得知了這個好消息,立即設宴請洛千淮大吃了一頓,擺上了各色山珍海味,殷勤勸酒無比諂媚,早就把曾經那點芥蒂拋到了九霄雲外。
她毫不猶豫地背下了洛千淮推給她的黑鍋,主動擔下了女諸葛一職,拍著胸脯保證絕不會把策劃者另有其人之事,透露出去。
吃飽喝足,天已全黑。洛千淮哼著小曲兒,七扭八歪地回了鋪子,一開門便見到了星九,還有另外一個人。
「衛營主?」酒勁兒上頭,她以為自己是眼花了:「你怎麼在這兒?」
「洛大娘子喝酒了?」衛鷹沒有直接回答,示意星九扶住她:「主上要見你。」
墨公子來了?洛千淮想起那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要不是墨公子,自己就要被那個烏孫人一刀兩段,就覺得該去好好謝謝他。
星九將她扶進了後院正房。燭火溫潤,映得屋中人容色如玉,墨發流光。
洛千淮推開了星九,笑眯眯地打了個招呼:「不知公子前來,有失遠迎,還望勿罪。」
不待上面那人發話,她便輕盈地坐到了案幾的對面,一隻手剛剛摸上了酒壺,就被對方輕輕按住了。
「飲酒當有度。」墨公子將酒壺從她手中拿了出去,放到了案幾之下,又取過了一個青瓷茶盞,為她斟了一杯茶。
「喝這個。」他的黑眸內閃著點點星火,映著洛千淮的酡紅的臉。
她笑靨如花,將茶水一飲而盡,對著他亮出了乾淨的杯底:「那一日,多謝公子相救。」
「你我之間,無需如此客氣。」他的聲音如泉水擊石,說不出的清冷動聽。
洛千淮抬眼看向墨公子,見他風姿特秀,皎如明月,修眉鳳目,蕭蕭肅肅,玄色銀線繡貔貅的外袍松鬆散散地披在玉色直裾之外,實在是仙人之姿,俊美無儔。
她隱約知道,自己好色的老毛病又犯了。偏偏酒精又將那點子情不自禁,放大了數倍不止。
她雙手撐在案幾之上,身子前傾,幾乎要湊到墨公子胸前,口中兀自道:「公子好顏色。不知道如公子這般的,若是春風一度,需要夜合錢幾許?」
墨公子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他愣了一會兒,耳尖卻慢慢地躥上了數抹飛紅。
洛千淮這會兒卻已經昏昏沉沉,只當是前世打趣漂亮的學弟學妹,說的話越來越放飛自我:「姐有錢,養得起。跟了我,你吃不了虧也上不了當——要不要考慮一下?」
她向來是個嘴炮型選手,只說不做,便是講得再如何露骨,仍跟他保持著半臂遠的距離。
墨公子的眸色暗了幾分,聲音也變得有些沙啞:「今日我過來,是有正事要說。」
他一邊說,一邊站起身轉過案幾,按著洛千淮的雙肩,將她穩穩地壓了回去,自己則坐到了她的身側。
洛千淮眼神迷離,乖乖地任他擺布,根本沒聽清墨公子到底講了什麼。
她今兒忙了一整天,坐馬車被顛了好一會兒,又在邑廷與霍瑜夫婦鬥智鬥勇,好不容易吃喝完畢,已經沒什麼力氣接待不速之客了。
星九端著解酒湯進來的時候,就見到洛千淮正偎依在墨公子懷中。而自家那個向來喜怒不形於色,永遠冷肅端正的主上,小心翼翼地攬著面若丹霞的女子,見到她推門而入,還投來了冷冰冰的一瞥。
星九將解酒湯輕輕放下,又躡手躡腳地離開,半點聲音也沒敢出。
天光乍現,星河俱隱。洛千淮醒來之時,只覺得口渴難耐,頭也微微脹痛。
「看來這高度酒還是不適合多飲。」她起身下塌,倒了一杯茶水牛飲下肚,發現還是溫的。
昨夜她喝斷片兒了,記憶中最後一個畫面就是回到自己藥鋪前敲門,在這之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眼見自己身上連頭髮都帶著澡豆的香氣,身上更是換了嶄新的寑衣,便知星九這侍候人的差使,是越干越貼心了。
唔,她自己也向著腐化墮落的深淵,更進了一步。
洛千淮起身的響動,已經驚動了優秀個人助理星九同學。
「洛大娘子,你醒了?」她推門而入,端來了盥洗用的溫水。
「昨夜多謝你了。」洛千淮真心實意地道:「我醉酒給你添了不少麻煩,你現在就去補個覺,我去做朝食。」
「朝食不用您費心。」星九猶豫著看了她一眼:「朱娘一早就派人送來了.您要不要過去陪公子同食?」
「公子?」洛千淮一怔,手中擦牙的柳枝都掉了下去:「他什麼時候來的?」
星九比她還要驚訝:「公子昨夜就來了,跟您說了好一會兒話.您都不記得了?」
還有這事兒呢?洛千淮用手捶了一下額頭,並沒有把散落的記憶敲回來。
想不起來不要緊,人家頂名還是自己的老大,藥鋪的天使投資人,不羨仙酒業集團的控股股東,陪吃個朝食什麼的,不正是自己應該做的事?
洛千淮麻溜地洗漱更衣,又在星九的幫助下挽了個墮馬髻,這才去正堂見墨公子。
墨公子的臉色蒼白到近乎透明,眼下帶著青灰之色,看起來似乎根本沒睡好。
衛鷹也是,坐在左側下首的案几上用著朝食,一邊吃一邊打著呵欠。
「公子,衛營主。」洛千淮隨便地行了一禮,便很自覺地坐到了衛鷹對面的案幾前。
雪菜雞茸粥和灌湯包的香氣不斷沖入鼻端。洛千淮強行忍住了,本著負責任的態度勸諫道:
「屬下知道公子日夜操勞,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晚上一定要早睡多睡,千萬不可自恃年輕而熬夜。」
墨公子還好,聽了這話仍然面色如常,喝粥的動作依然優雅美觀,倒是衛鷹卻冷不防被包子裡的湯汁噴了一臉。
「洛大娘子,你不會不記得了吧?昨夜明明是你」
「多嘴。」一個清冷的聲音自上傳來,衛鷹悻悻地閉了嘴,仍試圖用眼神傳遞著各種複雜的情緒。
洛千淮雖然沒有成功破譯其中內涵,但也猜到了自己酒後大概就沒幹什麼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