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
烈日炎炎。
官道旁的茶鋪中,此時一位滿頭銀白髮絲的老者,卻是突然的抬頭看向神都方向。
突然注意到老者動作,端坐自一旁的粗布麻衣男子,不由的看向老者問道:「師父。」
「怎麼了?」
老者白須捶胸,伸手輕輕的捋著長須,語氣平和講道:「李家的那柄無情劍終於要鑄成了。」
王真渡瞭望遠方,能夠看見一柄三尺長劍,正在逐漸演化成型。
「李京天少年成名,中年名列地榜,十年前挑戰江湖名宿,老夫當時正做客劍宗,和他有著一面之緣。」
「我觀李京天沉默寡言,情緒淡然,乃是天生的無情人。」
「修無情劍進境神速,但也就止步於此,終生無緣法相。」
「但我其後不久,聽聞此子自鎖王府,就知道其另闢蹊徑,不走情愛之道,而是自家族血緣的親情,主動背負家族責任,體會族人親情。」
「他越是展現親情,越證明其天性薄涼。」
「此番入神都,老夫已經應了李雲昌所請,去李家做客。」
「本想提醒李雲昌,李京天終有一日,會捨棄親情,再走無情之路,屠盡全族,斬盡枷鎖,化為自己推開法相的資糧。」
「不曾想還是晚了一步,李家竟然被人所滅。」
王真渡說道最後,卻是嘆息一口氣,語氣較為寂寞的講道:「李長歌老夫也見到過,看似和李京天截然相反,走的乃是有情之路,實則還是無情之路。」
「選擇四季山莊趙玲瓏,就是曉得這一場愛戀,註定徒勞無功,終至會悲劇收場。」
一旁陳嘯人緩緩點頭講道:「弟子知道趙玲瓏,大師姐提到過,此女胸有波濤,心智堅毅,一心振興四季山莊,絕對不會被情愛所動。」
「所以李長歌以有情劍起始,半途經歷情殤,轉至無情之道,藉此破開宗師。」
「這李家都是瘋子不成。」
王真渡端起茶水,輕輕的喝了一口,放下茶水搖頭講道:「非也。」
「這只是李京天的實驗,驗證自己親情之路走不通,從而走愛情之路,驗證這種半途放棄,無生死之戀,這有情道到底會產生多少的力量。」
王真渡也讚嘆的講道:「李京天天賦才情,連老夫都要稱讚一聲,但可惜這一次李家非是其親手覆滅,時機火候也未至。」
「這一柄無情劍已經開始鑄造,但終究還要差上一些,元神圓滿衍生法相,這一步終究能否踏破,還需要看對方決心。」
「是要刀劍相爭,約戰霸刀周獨夫,經歷生死之戰,體悟生死間的恐怖突破,還是要斬除真兇,圓滿自身心境。」
「你說呢?」
「李京天?」
王真渡目光朝著樹林位置望去,此時一棵高大的樹木之下,一位白衣劍客,正靜靜的站立於此,已經不知道何時到來,駐足於此多久。
李京天緩步向前,編起來的一條條小辮子,緩緩的左右搖動著。
「說起來也是可笑,這一屆地榜前三,周獨夫早年錯殺恩公,陳滅法滅越受創,我被人阻道。」
「我等三人都已經臻至元神無極,差上一些不曾圓滿,無法衍生法相。」
「如今周獨夫和陳滅法一般,都已經閉死關,刀劍相爭已經不可能,唯有找出真兇,滅此阻道之仇。」
李京天緩緩一拜講道:「請王公相助一臂之力。」
王真渡緩緩起身,看著面前李京天,面無表情講道:「老夫一生,見過無數種人。」
「似你這等無情者,也見過不止一位,但無人能夠超出你。」
「毀家滅門非是仇恨,只是阻道。」
一片寂靜,大約幾個呼吸後,王真渡繼續開口講道:
「老夫會查李家滅門,非是為你,而是為了天下一個公道。」
「此番出山,就是要藉助朝廷之力,禁絕江湖中武者肆虐,還天下百姓一個太平。」
李京天挺直腰杆,人猶如一柄利劍,緩緩點頭講道:「有王公相助,此事可成。」
「王公有吩咐,即可明言。」
王真渡衣袖一甩,一份公文已經落在了李京天手中,王真渡平緩的講道:「老夫儘管不喜你,但不會被情感左右。」
「從今日起,你就是六扇門四大名捕之首。」
李京天嘴唇蠕動,吐出一字道:「好!」
懷抱著劍鞘,李京天轉身徑直離去了。
陳嘯人看著離去的李京天,浮現出恍然之色,對著一旁王真渡講道:「師父來此地,是專門為了李京天而來。」
「這柄劍,鋒利歸鋒利,可卻是雙刃劍,傷敵傷己。」
「讓李京天入六扇門?這不是什麼好事?」
王真渡緩緩端坐下來,伸手自陳嘯人肩膀拍了拍講道:「無妨。」
「這柄劍老夫握得住。」
「真正的關鍵不在於這柄劍,而是那位陳大先生,已經引起了老夫興趣。」
「這一次的李家滅門,要是陳大先生為了阻李京天成道,其真正目的是什麼?」
「這陳大先生有不小機率是真的,也有可能是我們那位陛下的替罪羊。」
「陳滅法滅越一戰,傷損了自身根基,十年閉關恢復傷勢,也成功更進一步臻至元神無極,但根基有損,一輩子無望法相,如今李京天本有望法相,卻也是被人斷了前路。」
陳嘯人眉頭深深皺起,語氣浮現出擔憂講道:「要是真的,姬長空先後斷了他人道途,此番邀請師父入神都,這絕對不安好心,我們何必參雜神都這趟渾水。」
「尤其是姬長空不安好心,立六扇門就是要壓制江湖,要讓師父當這一位公敵。」
王真渡神色肅穆:「老夫入神都,非是為了大乾效命,而是為了天下百姓,昔年建立俠義莊,想要專門處理江湖爭端,但名不正,則言不順,必須要藉助朝廷之力,有著大義名分,才能夠讓江湖武者克制。」
「姬長空有謀算,要借力打力,老夫也有想法,要借雞生蛋。」
「四大名捕位置,老夫可是給青牛觀和爛陀寺留了位置。」
「六扇門自成一體,不涉朝廷爭鬥,不管江湖門派廝殺,只維護百姓安全,圍剿那些肆無忌憚的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