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飯,說句實在話,吃得微微有些壓抑。
哪怕在明面上沒有什麼不吉利的話語,可都是聰明人,話外的意思,多少都能體會。
一瓶屬於夏天的喜酒,最後被韓朝和夏天喝得一滴不剩。
吃過飯之後,夏天找韓朝去了自己書房,說是帶他看一些好東西。
夏玥和嚴慧都很自覺的在客廳看電視。
「小韓,小玥應該和你說了她要去烏國的事情吧。」
在夏天的書房,夏天泡了一壺茶,和韓朝面對面的坐著說道。
「恩!」
韓朝簡單的回答道。
「這人呀,做生意做大了,就樹大招風,難免也會和權掛鉤。夏叔叔年輕的時候,遇到了貴人。
但有時候這貴人順風順水的時候,我也順風順水。
一旦貴人有了事情,我也難免逃脫干係。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夏天看了看一直在靜靜聆聽的韓朝,又說道。
「我懂。」
韓朝又是簡單的回答道。
「你懂就好,風光的背後有時候也是無奈。所以未來怎麼走,你得自己想明白。」
「你和小玥,還有柳家那丫頭的事情,那是你們之間的事情,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誰都年輕過。」
「為了你的安全,你公司里的那些股份,我會妥善安排。」
「有一點還好,你和小玥還沒結婚,所以殃及你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事情如果真的很糟糕,你那邊也說不好。」
「也許,因為我這邊的關係,你可能一下子又回到了從前。」
「其實為了穩妥一點,你現在對外宣布和小玥就此一刀兩斷,然後夏家順勢把股份拋售出去,以你的才華,只是暫時性的影響。」
「你這麼做,我覺得才是上上策,從一無所有到現在這樣子,我能明白你的不容易。」
「這邊,我會和小玥解釋,你們私下的感情不受影響。」
「你看怎麼樣?」
夏天又對著韓朝說道。
韓朝突然之間感覺認識了一個假夏天。
所以這是考驗?
又或者是真事?
「不要懷疑這是我對你的考驗,如果我看不上你,你今天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你和小玥也不可能有今天。」
「我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和小玥好。至於外人會怎麼說,並不重要。」
夏天又笑了笑說道。
「夏叔叔,就算真的有那麼一天,我也不後悔。」
「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大不了做個普通人。」
「夏叔叔能把一瓶結婚時的喜酒留到今天,足可以見夏叔叔的深情。」
「不管怎麼樣,我都無怨無悔。夏叔叔可以面對財富,這麼風輕雲淡,我也做得到。」
韓朝也是直接義正言辭的說道。
「我沒你說的那麼高尚,面對財富做不到風輕雲淡,只是因為沒辦法而已。」
「你可要想好了,不是我嚇唬你。」
夏天又笑了笑說道。
「想好了,我本來就是一個窮光蛋,再窮一次也無妨。」
韓朝又接著說道。
夏天沒說話,他今天對韓朝說的這些話語,不能說不是真心話,也不能說就是真心話了。
或許真真假假,他也有些搞不清楚。
「去吧,多陪陪小玥,她去烏國呆一段時間這個事,不會變。」
「至於你我今天說的這個事情,你自己知道就好。男人,沒必要什麼事情都對女人說。」
「未來,如果你有一天後悔了,想反悔今天的決定,我也不怪你。」
「站在你的立場,這並沒有錯。」
夏天又對著韓朝說道。
韓朝的話語,讓夏天看到了他眼裡的堅毅,夏天不覺得韓朝剛才說的那些話就是假的了。
至少在剛才的那樣一刻,他覺得韓朝很真誠。
至於未來怎麼樣?誰又能保證了?
世事無常,又有什麼東西能夠保證呢?
愛情?財富?權力?
如果說他夏天對愛情不夠真,這麼多年他又一直對夏玥的母親念念不忘。
可是話又說過來了,夏玥的母親因為什麼走了,他夏天比誰都明白。
可是就算她走了,夏天又何曾少過女人了?
所以愛情就能夠真的保證了?
人性的複雜,又豈是簡簡單單的一兩句話能夠概括的。
夏天獨自一人在書房裡喝著茶,他拿出了夏玥母親的照片。
那是放在一個鎖著的抽屜里,抽屜里有夏天年輕時候寫的很酸很酸的情書。
夏天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那些情書,他感覺很甜蜜。
仿佛那些年輕時的歲月,就歷歷在目一樣。
不多會,嚴慧來到了書房。
「你真的走不了了嗎?」
嚴慧坐在夏天的對面,看著那個男人,心疼的問道。
「人的身份害死人,我肯定沒法走,再說了,我也不能走。」
「我又沒做錯什麼,只不過是鬥爭中的犧牲品而已。」
夏天笑了笑說道。
「既然在貴人風光的時候,享受了無數的鮮花和掌聲。那麼在貴人落寞之時,也必須承受一切,這很正常。」
「再說了,那只是最壞的結果,未必就真的壞了,不是嗎?」
夏天又接著說道。
「你想我姐了?」
嚴慧看了看夏天前面的照片,又說道。
「小慧,除了你姐,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了。」
「你知道嗎?我其實一直害怕接受你,好像我一接受你,就覺得自己滿是罪惡感。」
夏天看了看眼前這個已經不再是那個小姑娘的女人,有些哽咽的說道。
「你又何必跟我說這些,這都是我的劫,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姐,還有誰比我更懂你。」
嚴慧的眼眶忍不住濕潤了,但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內心是溫暖的。
等了這麼多年,這個男人這樣一句簡單的話語,比什麼都好。
「我們下午去京城的一些老胡同里轉轉吧。」
「小玥和小韓,他們有自己的事情,我們也有我們自己的事情。」
夏天又笑了笑對嚴慧說道。
嚴慧開心的點了點頭,此刻的她如同一個小姑娘。
京城的正月初二下午,漫天大雪。
有一個年輕的男人,他牽著一個年輕的女人,爬上了京城長長的城頭,他們就那麼走著走著。
北方雪後的孤寂和空曠,相比南方,確實大氣磅礴了許多。
在京城的一些老胡同里,一個年近50的很有氣質的男人,她的胳膊被一個看起來不過30出頭,實際上開年就已經40歲的漂亮女人挽著。
那女人看起來滿是甜蜜,好似剛剛戀愛的少女一般。
這人間,這正月,有飛舞的雪,有放炮仗的稚子,有大紅燈籠高高掛……
……
江南的正月初二,天氣晴朗,已經出了四九的江南,這個正月不會太寒冷。
虞城小河邊的柳枝又發新牙。
郝金花身體沒有變糟糕,不過柳青依在得知了郝金花生病了之後,她主動過來貼心的照顧她。
用柳青依的話來說,要不是她點了那麼些海鮮,阿姨也不至於生病。
所以這責任是她。
不能說柳青依這麼對待韓朝父母,就一定為了什麼。
雖然最開始的時候,她是難麼想的。
可是人和人的相處,有時候又哪裡是那麼簡單呢?
她一個人無聊,韓朝父母也給了她一些溫暖。
雖然這種溫暖並不是給兒媳婦的溫暖。
可是他們之間曾經確實那層關係。
她只不過是稍微補償了一點,而且在這孤寂的日子裡,她陪伴了他們,他們又何嘗不是陪伴了她?
夏無雪,柳有枝,寒不去,青不來。問世間情為何物,誰叫人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