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
一聲道音,響徹天地。
在遠觀的數百萬眾生注視下,東方絕頂之上的李飄柔率先出手。
金光洞天之主右手雙指並列成劍。
指劍朝天一刺。
其身後古仙器劍鳴如龍。
嗖的一聲。
一抹雪色扶搖直上,沖天而去。
「去~」
李飄柔再吐一字。
指劍二刺西方絕頂白衣少年。
初冬時節。
穹頂之上竟落下陣陣春雷聲。
烏雲海某塊忽地瘋狂翻卷。
旋即。
一劍刺透黑幕,斜斜墜落。
直取白衣少年頭顱。
圍觀眾人屏氣凝神。
以至於忘了呼吸。
卻見那白衣少年,面無表情間微退半步。
裹挾凜冽殺機的古仙器,險之又險自其額前半寸落下。
白衣少年反手一掌。
直抽出一片流光溢彩的絢爛星雨。
月蝕劍倒飛而去。
被李飄柔探手牢牢握於掌間。
「咕嘟~」
望著那片緩緩消散黯淡的億萬縷火星海。
「肉身扛古仙器?!」
圍觀者吞咽口水聲連綿一片。
更為期待。
畢竟這只是兩尊真仙試探性一擊。
接下來,即是真正的浴血搏殺。
……
清涼山脈。
兩尊真仙各自矗立絕峰,東西對峙。
高見秋忽地扭頭望向凌城方向。
丫頭得救了!
數息後,在遠處扎堆千峰之上圍觀者亢奮注視下,高見秋寬袖揮出。
懸佩左側腰間的白露錚鳴出鞘。
狹刀刀身嗡嗡鳴顫,攜風雷肅殺之勢。
仿佛一道亘古長存的不滅血芒,刀尖直指東方絕頂之上的李飄柔。
自天地間呼嘯而過。
咔嚓一聲。
白露離李飄柔面門十寸之距時,忽地凝滯半空,如陷泥沼。
西方絕頂之上。
高見秋右手並指劍,隔空往前輕推。
咔咔聲中。
白露艱難前刺一寸。
橫戈李飄柔身前,肉眼難視之的雄渾真氣壁,立刻崩開十數條蜿蜒裂紋。
金光洞洞天之主白袍飄飛,一手持月蝕,一手負後,神色平靜。
高見秋劍眉微蹙。
斜置胸前的指劍,呈九十度右臂,驟然猛刺。
整條臂膀作直線間,嗤嗤聲響震的千丈外圍觀者耳膜刺痛。
得以無匹偉力加持的白露,一鼓作氣刺穿整面牆壁。
真氣壁轟然碎裂,雖無形無色,可宛若瓷瓶乍破般的清脆聲響,還是傳入圍觀眾列耳中。
白露鋒銳刀尖欲抵仙軀的剎那,李飄柔反手舞袖。
又是一片煌煌星如海。
白露直被扇至倒飛而回,被高見秋伸手握住。
當東方絕頂星樹火花完全熄滅黯淡。
兩尊真仙如仙鶴齊躍。
彼此百丈之距,轉瞬即逝。
月蝕與白露。
一抹雪色。
一抹血色。
剎那交融。
可怕場景好似兩顆星辰碰撞。
那濺射出的熾烈火柱足有千百丈高。
直聳入烏海深處。
——
凌城。
中軸主道一側,一家成衣鋪內。
老黃頭褪下粗布麻衫,將一件華美紫袍穿在了身上。
「衣冠楚楚,黃公當為城北徐公也!」
對著銅鏡好一頓自誇,老黃頭轉過身子,看向空無一人的櫃檯。
「掌柜的,這件袍子多少錢?」
「什麼!免費的?」
「去去去,黃公不食嗟來之食。」
「黃公有的是銀子。」
「什麼!一枚銅板?」
「掌柜的,黃公讀書少,別騙黃公。」
「什麼?你竟瞧出黃公乃古仙下凡?」
「好眼力!」
「掌柜的,你之美意,黃公便收下了。」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有時間黃公下面給你吃。」
著錦衣玉服的老黃頭,艱難背起滿滿一麻袋金銀珠寶、名貴首飾,出了成衣鋪。
「你說說這些孩子,跑去看戲也不知關門閉窗。」
「這若是遭了竊賊,損失得多慘重吶。」
晃晃悠悠行於闊街上的老黃頭,突然抬眸望去。
烏雲壓城城欲摧。
狂風怒號,似洶湧波濤自北向南激盪而來。
當重重拍於憐城綿亘巍峨南城牆,立時發出陣陣奔雷聲。
酒館外頭,幌子獵獵,幾乎被狂風颳碎。
千家萬戶大敞的門扉、窗戶,被刮的狂亂拍舞。
偌大古城池,縱橫交錯的條條街道灌滿了北風。
有時兩股截然方向的狂風撞於一處。
噼啪聲似山脊斷裂。
老黃頭矗立狂風中巍然不動。
望著插於城頭的一桿杆獵獵旌旗被捲走。
望著於嘎吱聲中,茶館外的桌椅板凳被卷上天。
望著千門萬戶,千百萬塊瓦片,似一片蒼海般斜斜掛向南方天幕。
望著所見森羅萬象皆盡分崩離析,老黃頭不禁輕嘆一口氣。
「一朝仙神拔劍起,又是蒼生傾覆劫!」
「留給黃公的時間不多了……」
喃喃聲中,老黃頭鬆手。
鼓鼓囊囊的麻袋轟的一聲,直將青石板砸至粉碎。
袖袍一揮。
袖裡乾坤之仙術,不費吹灰之力便將麻袋攝入袖中。
老黃頭背負雙手。
一步跨出。
腳下山河划過。
——
清涼山,漢白玉廣場。
祭天高台上,大殷酈王殷尚手持糞瓢,蹲在天雲仙人落霜身旁。
「叫哥哥。」
被寒霜釘至動彈不得絲毫的女仙,秋水長眸緊閉,充耳不聞。
殷尚:「左右,掰開她的嘴。」
落霜羞憤道:「哥……哥哥~」
殷尚嘿嘿一笑,「叫爹爹,不叫把你Q彈仙臀打腫。」
落霜咬牙切齒道:「凡人,你太放肆了!」
殷尚:「左右,掰開她……」
北風號怒天上來。
頃刻便將殷尚刮翻在地。
滿瓢、滿桶糞水傾翻一地。
撒了仙女一身。
「啊!!!」
落霜尖叫聲穿金裂石。
「什麼情況!」
被武道侍從攙扶起的殷尚,顧不得臭氣熏天的身子,抬頭望向北方。
斷裂的樹木、桌椅板凳、遮天蔽日的瓦幕……
俱被狂風卷向清涼山脈深處。
咔咔聲中。
廣場上大塊漢白玉亦被捲起。
甚至於遠處雕樑畫棟煙雨樓也在解體。
若非被幾位武道侍從牢牢按住身子,殷尚早已上天去。
「咣當~」
天崩地裂的巨響聲忽從清涼山脈深處乍響。
殷尚猛地瞪大眼珠。
親睹一輪煌煌烈陽,威壓六合八荒。
天地驟然一寂。
旋即。
自北向南的狂風,驀地急轉至自南向北。
斷裂樹木、遮天瓦海瞬時倒卷。
只剎那,浩蕩起伏的恐怖能量波,便將清涼山煙雨樓所有地表建築物摧毀。
殷尚一行人以至於連慘叫聲都未發出,便被卷飛。
仿佛風暴中微不足道的幾隻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