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貧寒

  楓林街。

  紫金家園小區。

  11棟2單元502室。

  濃濃的中藥味飄出房門,瀰漫在外面樓道里,劇烈的咳嗽聲,一陣接一陣的從屋裡傳出來。

  「姓徐的,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在家裡熬中藥,這麼難聞的味道,都飄到我家去了,還讓不讓人活了?」滿臉橫肉的胖婦女,瞪大她那雙綠豆眼,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枯瘦如柴的徐婉瑩喝斥。

  「劉芳,我家的情況你是了解的,除了在家熬中藥,我真沒別的地方去啊!你多包涵包涵,醫生說了,我老公只要再服用幾個療程,病情就能緩解。」徐婉瑩陪著笑臉說道。

  「還要幾個療程?」劉芳差點跳起來,怒沖沖叫道:「一個療程十服中藥,再來幾個療程,還得熬幾十次?你是想要我們的命啊?」

  「我……」

  徐婉瑩話剛出口,便被兜里的手機鈴聲打斷。

  她歉意的看了眼劉芳,取出手機看了看來電顯示的號碼,發現竟然是侄子徐毅打來的,猶豫了一下,她還是接通:

  「小毅,你來江洲了?」

  「姑姑,你們以前住的小區拆遷了?現在住哪?」

  「楓林街這邊,紫金家園小區,等會我把具體地址用簡訊發給你。」

  「好。」

  徐婉瑩掛斷電話,看到劉芳依舊滿臉怒容,沒有再跟她爭執,在對方抱怨的話語中退回房內。

  房間裡。

  郭征滿臉病態的半躺在床上,接連咳嗽了十幾聲,才慢慢緩了過來,看到妻子走進房門,他苦澀說道:「是劉芳又難為你了吧?實在不行,中藥就別熬了,我這病,也不是喝幾服中藥就能治好的。」

  「藥得熬,這事你就別管了。」徐婉瑩搖了搖頭,給丈夫倒了杯水,遞過去接著說道:「小毅來江洲了,等會就到家裡來。」

  郭征面色一變,問道:「你給他打電話了?」

  徐婉瑩沒有吭聲。

  郭征露出怒容,喝道:「我問你呢?你給他打電話了?」

  「是!」

  徐婉瑩最終還是默默點了點頭。

  郭征胸口起伏,怒氣之下又接連咳嗽了好幾聲,才捂住胸口氣憤說道:「都告訴你了,不要給他打電話,那孩子孤苦伶仃在外漂泊,這些年一個人肯定吃了不少苦,糟了不少罪,你怎麼能……」

  「可是家裡,實在是拿不出小滿的學費了啊!她考了那麼好的大學,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因為交不起學費輟學吧?」徐婉瑩神色黯然。

  「都怪我,要不是我這病,這幾年也不至於一直拖累你們,我該死啊!」郭征既痛苦又自責。

  「老公,你別這麼說,誰家都有遇到難處的時候,只要你安心養病,早點康復,咱們家的日子會好起來的。」徐婉瑩急忙寬慰道。

  「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郭征無奈搖頭。

  半小時後。

  徐毅把車開進紫金家園小區,並且把車停在11號樓2單元樓下。

  他發現這小區很破舊,裡面的環境更是髒亂差,小區里別說監控攝像頭,連個保安都沒見到。

  上樓。

  徐毅敲響502室的房門。

  「咔嚓……」

  房門打開,徐婉瑩出現在徐毅面前。

  「小,小毅。」徐婉瑩的聲音有些發抖,看著已經長大成人,變成帥小伙的親侄子,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當年,哥哥嫂子車禍去世,她雖然願意收養侄子侄女,但這孩子卻不願意跟她回來,這些年,他獨自在外,一個人生活,恐怕沒少吃苦。

  「姑姑。」

  徐毅笑著叫道。

  徐婉婷摸了摸眼淚,急忙把徐毅拉進房門。

  「你這孩子,回自己家裡,還帶什麼東西?」徐婉婷看到那些家鄉的土特產,心裡溫暖,嘴上卻埋怨了一句,然後繼續說道:「你姑父病了,在床上躺著呢!你去跟他說說話,我給你做些吃的。」

  「姑姑,我吃過了。」徐毅急忙攔住,問道:「姑父得了什麼病?不要緊吧?」

  「肺結核,已經三四年了,反反覆覆的……」

  說話間,兩人進入房間。

  「小毅來了,來了就好,你姑姑這些年,可沒少念叨你。」郭征掙扎著坐起來,蒼白臉上露出笑容。

  「姑父!」

  徐毅以前就見過姑父郭征,對他的印象挺好。

  半晌後。

  經過一番交談,徐毅得知妹妹徐小滿趁著假期在外面打工,表弟郭陽整日不見蹤影,而姑姑一家境況,也不容樂觀。

  這些年,家裡要供兩個孩子上學,姑父的肺結核病數次復發,治了又治,家裡的存款耗盡,賣房子的錢也沒了,現在住的房子,都是揀便宜的租的。

  甚至,姑姑徐婉瑩委婉相告:如若不是家裡實在是拿不出錢給徐小滿交大學學費,一定不會跟徐毅打電話的。

  「都是我的錯,我應該早些年就來探望你們的。」徐毅自責道。

  「小毅,別胡說,你孤苦伶仃一個人在外面,恐怕也不容易,是姑姑沒本事。」徐婉婷拉著徐毅的手說道。

  徐毅搖了搖頭,默默拿出手機。

  「徐先生,我是溫建濤,您有什麼吩咐?」

  「江洲最好的呼吸科醫生,你認識嗎?」

  「不認識,但我認識市第一人民醫院院長,有事找他,絕對沒問題。」

  「你跟他聯繫一下,我有位親人得了肺結核,等會我就開車把他帶過去。」

  「好,我也馬上趕過去。」

  「嗯!」

  徐毅掛斷電話,看著兩雙投來的目光,笑道:「我一朋友,認識江洲第一人民醫院院長,聽他的意思,關係好像還挺不錯。姑姑,搭把手,咱們帶姑父去醫院。」

  「別,小毅,我們沒……」

  「我有錢。」徐毅打斷徐婉婷的話。

  很快,三人來到樓下。

  徐毅打開車門,卻發現姑姑姑父停住腳步,眼神里有著一抹震驚。

  「這車……」

  「這車是我向朋友借的。」徐毅解釋道。

  借的?

  徐毅這些年到底做了什麼?怎麼會認識那麼有錢的人?這車,最起碼得值上百萬吧?

  江洲第一人民醫院。

  院長崔正敏接到溫建濤的電話,立即安排下去,並且親自到停車場迎接溫建濤。他和溫建濤是老同學,更是關係很鐵的髮小。

  「建濤,到底是誰病了?還讓你親自跑過來一趟?」崔正敏好奇問道。

  「是一位大人物的親人。」溫建濤苦笑道。

  「大人物?哪位?」

  「我們百味集團的股東,應該也是九州集團的股東,徐毅徐先生。」溫建濤說道。

  「的確是大人物,咱們江洲人?」崔正敏面色微變,態度謹慎很多,畢竟是兩家上市集團公司的股東,這身份真不簡單。

  「不是。」

  溫建濤默默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