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神之感知
林奇費勁呼吸著，一股灼痛感傳來，仿佛胸腔被巨石壓迫地連最後一絲空氣都不曾留存。
換作一般人，久久不運動之下跑個三千米也大概是這副死魚樣。
他低頭喘氣，看著不停抽搐的手筋，無法站穩正在發顫的踝關節，整個人都在剛剛這波奪命大逃殺里耗光了所有的精力。
整整三天三夜的追殺，林奇在這片危機四伏的黑暗之井裡逃竄了足足72小時之久。
早期那隻執行儀式的判魂魔逼近追殺他幾輪後，好不容易把林奇各種底牌逼出，記憶宮殿裡的龍晶都消耗得不足以在施展一次「時間停止」時，當時的林奇都想要大聲呼救起那位弒神者馬元的名字。
忽然一個轉身，那位判魂魔便被某位路過更為強大的巴洛炎魔擊殺。
直覺反應的林奇，瞬間便是消耗最後所剩不多的龍晶再度逃竄遠方，眼角的餘光僅僅瞥見那判魂魔死後變成半透明狀，隨後便在一陣電光的爆裂中消失，附近的所有牆壁上留下它的影像。
惡魔們在深淵中死亡，是一件無比正常的事情，哪怕那看似尚未觸及傳奇領域的巴洛炎魔，背後也代表著無數惡魔同族的哀號與鮮血。
深淵最為恐怖的地方，便在於它的強度並非線性梯度，不會像網遊般必須打了第一關才會面臨提高強度的第二關，逐步鳥槍換炮才去挑戰最終
在這片被詛咒的大地，哪怕神靈一個不慎也會失手，甚至還有被強大的惡魔領主囚禁，隨後淪為xx的傳說。
深淵的每一片焦灼的土地，上至能與高環法師匹敵的巴洛炎魔，下至只能當點心的祈並者，都隨機分布，均勻出現在所有可能的土地之上。
更別說幕後還有「惡魔領主」們的逡巡。
隨著徹底接觸深淵時間的加長，林奇也慢慢感受到巨龍傳承中越發多的惡魔學識噴灑而出，落在記憶宮殿的田野上。
深淵領主是深淵的主宰者，區別在於他們有很多位，大多數掌握了某一個層面，得到了深淵的「承認」之後，才擁有的頭銜，不少層面都存在兩三位領主同步割據，也有占領橫跨三層的富裕領主。
但相同的一點，深淵領主們只要老老實實地呆在深淵，便擁有等同於神靈的待遇，甚至極為最為強大的惡魔領主，得到惡魔君王稱呼的那幾位——詭騙主君弗拉茲厄魯、烏黯主君格拉茲特、狄摩高根等，都在自己的層面里有用近似於強大神力級別的威能。
近似於「神」，這點對於擁有不少秘密的林奇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這也是他絲毫不敢停下來纏鬥，只能一路死命逃跑的緣故，若非機緣巧合得到了「變形萬物」這道能力，拓寬了他無數的可能，否則林奇在這煎熬的三天裡早就變成一抔黃土。
神擁有「全知全能」的名聲，一方面是它們能夠自動知曉神職相關的信息，另一方面，則在於祂們恐怖的「感知」！
但凡神格等級大於1級的神靈，便能夠感知到掛鉤神格等級，以公里計算的區域，對於祂們而言，這個範圍內所有發生的一切，就像是一位普通人近距離親眼目睹、接觸，甚至聞到。
所以神靈的施法距離，直接擴展幾公里到幾十公里的誇張尺度，根本不是隔山打牛，而是隔空打牛了，哪位法師來了都攔不住，只能夠死命地拉開絕對安全距離再說。
這僅僅是神靈的近距離感知。
神靈的遙遠感知，能夠讓他們略微一凝神，便感受到所有的信徒、聖所以及與神靈相關物品和地方周圍的一切，以那個區域為圓心劃出一個若干公里的範圍圈，視作神靈便在當地直接觀察般。
按照估算，一般1級神格感受5公里半徑，10級神格便是15公里的圓圈。
更恐怖的是，這個超自然神力可以通過「神名」的念禱進行建立。
神靈能夠感知到名字被念出的目標周圍的狀況，範圍和聖所信徒一致，同時持續時間能夠持續一小時，當然那些神職相關的地方也同等生效。
林奇初時看著這些內容，才徹底感知到真的內褲都被拔了的那種窺探得乾乾淨淨的恐懼感。
聖所，簡而言之便是神殿以及諸多神靈信仰之地，代表著x公里固定雷達。
信徒，則是神靈們的x公里級行走雷達。
神職相關，則是被動喚醒x公里雷達。
念禱神名，則是主動喚醒x公里雷達。
而這種雷達還是一小時級的全範圍掃描雷達。
林奇忍不住感嘆，就像是沒有看過魔術表演的孩童，第一次接觸時嘖嘖驚嘆。
四重加持下，天底下真的沒有神靈會不知道的東西。
像是那魔法之神，無疑便能夠知曉星界島的中央魔法學院所發生的一切！
甚至某位16級的死亡之神，只要島內有人逝去，祂便能夠感受到一小時內死者周圍24公里所發生的一切。
乃至更誇張些，一位掌管冷門神職的1級半神，只要有位虔誠信徒在課堂上念禱一句它的神名，神靈也能夠將目光投放過來觀察上周圍1500米內發生的一切，足足一小時。
這天底下還有隱私可言？
更別說這種感知能力只會被神力盾牌阻擋或者由更高級的神力施展「阻擋感知」來進行區域屏蔽。
凡間的法術，諸如誤導術、迴避偵測這些，根本對此無能為力，同時感知沒有波動，也不會被偵測到，占卜術這些連影子察覺不了。
唯一讓林奇寬慰些的，也就神靈也就是多核處理器而非無限平行處理，做不到同時無限感知所有的雷達點。
然而，林奇如果接觸深淵的惡魔越多越久，也意味著他暴露於某位惡魔領主的眸光的可能性越大。
現在的他，有信心敢對抗巨龍，但只要有一位惡魔領主出現面前，以它們毫不講理的個性，林奇說不準一覺醒來就是一隻矮小的原魔。
甚至永久都醒不過來也是大概率。
所以林奇才一路死命狂奔，就為了不要剛好栽在某位行走雷達的惡魔身上，引來對方幕後領主的窺探。
林奇忍不住再穿著氣，隨手掏出一瓶用變形萬物變出來的「純淨水」，一口地就咕嚕嚕地暢飲下去，特意調節的冰涼水溫，瞬間降解不少身體灼熱的體溫。
最初的24小時通宵趕路，他已經處於油盡燈枯的地步，正常人坐著不睡覺一天都有要是的感覺。
曾經的20歲可以通宵網吧一夜，第二天在生龍活虎地去踢場足球賽，但虧欠的一切最終在當晚還是會還回來。而到了三十之後，光是熬到5點都有種昏昏沉沉提不起幹勁的感覺，那時人才知道自己年紀大了，擦破皮再也沒法這麼快好起來。
林奇若非是把「安眠」的能力作為代價交給了真理之門，否則他應該猝死好一會。
可無須安眠，並不代表無須休息，甚至他現在連最初的「閱讀魔法」都無力施展，這代表他的身體遲鈍得無法喚醒機能感應秘能粒子。
閉眼休息一下吧。
就眯10分鐘。
躺一會而已，後面的惡魔大家和亡靈大軍，沒有這麼快趕上來的。
腦海中不斷浮現著自我安慰的話語，像是時光年輪般纏繞侵襲他的思維。
林奇猛地拔出小刀給自己扎了一下，隨即再施展「變形萬物」恢復整個傷口。
劇烈的疼痛，瞬間喚醒林奇的所有精神，他一個激靈，重新恢復前進的步伐，繼續朝著前方凌空躍飛，急速前行。
不知為何，隨著自己朝著前方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的山脈趕路時。
他慢慢發覺，後方的惡魔大軍漸漸稀少，相反看守的亡靈波達屍多了起來。
忽然，林奇也停下了腳步。
前方十米遠豎立著一道石碑，身後百米遠便是亡靈大軍們，所幸的黑暗之井因為囚牢的緣故，所有的傳送術都失去了「準頭」，無法精準傳送，不然惡魔們早就靠著傳送術抄在林奇前頭。
黑暗之井拼的是腳力，這也是林奇能夠靠著變形獲得非凡速度後一路保持絕對距離的緣故。
而此刻他看著那足足十人高的寬幅石碑，久久無語。
吾等被生命所摒棄，喜樂哀怒皆隨著鮮血的乾冷消失在這片土地上。
吾等被死亡所排斥，悲歡離合都隨著黑暗的冰冷加持在這副身軀上。
吾等行走於生死之界限，為天地所不容，為萬物所詛咒。
吾等乃活死人。
吾等日夜不息。
吾等尋求殺戮。
吾等渴望永恆安眠。
此為解脫。
吾等即為不死者。
林奇明明不知曉上面的文字，但初看瞬間，他便清楚看懂，甚至一一讀出所銘刻內容。
黑暗之井的邊緣，便是亡靈區域？
這也是這裡的管理者是波達屍的緣故？
累得不成人形的林奇懷疑他的臉色和殭屍們也查不到哪裡去，橫豎是死，貿然走進去倒也沒什麼。
他唯一擔心的是這後面還有沒有傳送術的屏障？
只是身後萬馬齊喑的奔跑聲越發迫近，遮天蔽日的瀰漫沙土夾雜狂風席捲而至，轟起落雷驚響！
林奇腦海深處不禁回想起曾經旁聽過的短暫死靈系教程——
「一個正常生命的盡頭是什麼?」
「是數個紀元的冰涼，是行屍走肉，是只有一個念頭的扭曲的意識。對活物的饑渴。」
來自某位擅長召喚亡靈的死靈法師。
「嗚~~~嘶~~~」
來自某位課堂試驗品的無意識殭屍，它揮舞著腐爛的雙臂，低聲嘶吼，腐肉一塊一塊地掉落。
不死生物中存在的多種形態、形體、力量、能力一直死靈系中的熱門研究方向。
而這種巨大的差異，從根源處便在於就在不死的本身，那流淌在亡者的朽爛的身體裡的黑暗的生命力。
林奇跨過石碑的分界線，一步，一步，朝著選定的目標前去。
一股冰涼的陰冷襲來，仿佛那一夜，他們整個家族的人在祖屋的空地上，裹著單衣，看著牆壁燈籠蠟燭，望著半掩門扉里爺爺的棺材。
夏日裡特意安裝的立式空調不停吹拂冷風，角落也堆滿了冰塊，就為了讓溫度再降一些。
林奇前世關於死亡的記憶，大多是幾次祖輩的壽終正寢，他請假回鄉直到七天日滿正式出殯。
就在林奇陷入回憶之時，他慢慢聽到了身後波達屍們低聲的怒吼，終究這些亡靈大軍們趕了上來。
就如同人在底層需要為食物而活著，不死生物也有著它們的食譜。包括吸血鬼對於生命力量有無盡的饑渴感，需要以血液維持生命。
而波達屍這種生物的饑渴感，在於殺戮。
短短三天的交手，林奇也明白了對方的戰術手段，除了死亡凝視能力外，低級的波達屍對準備充足的小隊並無多大威脅，因為它們偏低的近戰傷害很難打穿罐頭騎兵隊，大多輕只能用防禦式攻擊來讓死亡凝視生效，而它們的智力又沒有成長到可以區分哪些目標強韌弱哪些目標強韌高。
所以它們大多數情況都是攻擊最近鎖定的目標，林奇逛了幾天，能夠甩的都甩開了，剩下這些都是死死盯著他的。
哪怕前方陰冷，林奇還是驅動步伐朝著遠方深入。
儘管死亡凝視對他湊效的可能性低，但抵不住漫山遍野的波達屍同時發動，只要有一次湊效，便是生命的終結。
這種即死能力剩下的也就女妖常見些，當然也有見識欠廣的人會誤以為巫妖也有即死接觸攻擊的能力，但實際只是麻痹能力而已。所以異界一些全身麻痹的人被自己戰友錯誤當做死人埋葬的例子並不少見。
林奇看著前方的黑影，重新停下腳步。
這一次，無論他身後是什麼，他都提不起前進的勇氣了。
就在不到十米的距離，一個凌空飛行的骷髏頭，就這麼懸浮空中。
它像是由寶石雕刻而成，空洞的瞳孔里閃爍著妖異的靈魂之火。
「為何而來？」
巫妖空洞聲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