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神秘度
這電光火石的一刻，林奇終於明白一個道理。
所依賴的力量、手段再多，都需要有一種雷霆萬鈞，達到乾坤一擲的手段。
諸如「時間停止」這種九環變化系強大法術，都不過是拖延生命終點的到來罷了。
「你知道麼？」幻術師黑子忽然忍不住開懷大笑起來。
「如果你打算用一壺開水澆死巢穴里的螞蟻，無論它們怎麼蹦躂，恐怕都很難改變你的意志，唯一拖延的也不過是你對他們好奇心罷了。」
感受到語意中逐漸濃烈的殺機，已經明白自己靠著法術根本沒有多少翻盤希望的林奇，重新將注意力轉回從納貝琉斯那兒獲得的能力。
易容術、快速恢復這兩樣能力自然用不上。
但是「交涉技能」、「勸誘言語」、「白銀之舌」三者卻不斷提高著他的詞鋒敏銳與語氣的強大信心。
「可是如果這些螞蟻能夠主動拼湊出『寶藏』之類的詞彙，我想沒有多少能會捨得倒下開水。」他解釋道。
「呵。可問題是，你或許從那位接觸不少的駱雲曦女士那兒，聯想到了我們的身份。但是你卻猜錯了一件事，我們根本不著急知曉那位的身份是誰。」
幻術師黑子哪怕說著「末日主君」，語氣依舊用著敬詞。
不然的話，就是不在乎了。
很多時候，字詞的挑選都有著背後的深刻用意，要不然就沒有對春秋等書籍「微言大義」的讚許。
正如前世林奇一直以為兔子就是世界的孤狼，遵守著不結盟、不締結軍事條約的承諾，撐死就兩個若有若無的小弟。
直到後來他才知道，那能夠拿到「夥伴」稱號的國家裡，也各有各的級別。
全面戰略協作夥伴關係、全天候戰略合作夥伴關係，兩者不相上下。
其次是全面戰略合作夥伴關係，再次戰略合作夥伴關係，再次全方位戰略夥伴關係……
包括那個具有著世仇的國家則是「戰略互惠關係」。
不過林奇看著新聞發言，最終還是學到了幾句懟人的話語。
關我屁事、關你屁事、有這屁事？
只是，哪一句他都不敢掏出來直懟對方。
「你現在或許想上一兩句遺言更為實際。」幻術師黑子感慨，「說不準風的力量會將你的話語帶到心上人的耳邊。」
林奇不禁陷入苦笑。
確實二環變化系「風訊術」可以利用風向指定地點傳送訊息或聲音。
風訊會前往法術有效距離內施法者熟悉的特定地點，只要是有路徑可以到達那裡。到達目的地後的訊息風如同和風一般輕柔而不為人察覺，隨即便對那個區域發出類似廣播的話語。
只是，他不是沒有遺言，而是不知道要對誰說？
真到了撒手一刻，萬般心事，明明有牽掛不下的，繞了一圈後卻是不如不說的結局。
「無數被我抹殺的生命，在臨時前都會說出不少秘密，當然更多的是對我破口大罵，那些侮辱我的詞彙真是生平僅見，完全衝著下三路去。」
「可是。」
幻術師黑子語氣一凜，「但凡他們說了廢話，我都會改變原本一刀兩斷的做法，用幻術給他們帶來直到死後都會悔恨的體驗。」
「畢竟。」
寬大的禮堂已經空無一人，除了攔路的奧術效果之外，高空中的水晶吊燈感受著地面的餘波，輕微晃蕩，連帶籠罩兩人面部的陰影也跟隨變化。
「我在選擇成為幽影路線的幻術師那一刻，便把我所有的親人都殺死了，隨後再轉變為侏儒種族完成進階。」
「對於親人們，尤其是我那可愛的女兒，我心裡多少是有些虧欠的。誰敢用言辭侮辱，我就得讓誰後悔。」
黑子一副慈父充滿深情回憶的面容，卻看得林奇完全頭皮發麻。
果真是瘋子！
種族轉化儀式巨龍傳承里，可沒有什麼家破人亡的要求。
所以這必然是對方自己的選擇。
「我可不記得那個侏儒進階有這種特殊的要求。」林奇反問道，心內也半是拖延時間。
外界的也不是傻子，按理說他拖延下去，反應過來的人便會越多，自己的生機也越大。
「如果你不能了斷所有的因果，斬絕一切過去，又怎能自稱誠於魔法呢？」幻術師黑子冷嘲道。
「無數法師在攀登魔法階梯的路途中，都會遇到這道障壁，只是看每個人用什麼手段闖過去罷了。而我這種這段歷來證明都是最為有效的。」
「什麼狗屁道理！」林奇不屑說道。
如果有人告訴他，他必須把自己全家都殺了才能攀登上傳奇的，那林奇依舊會頭也不回的掉頭就走。
哪怕對方是這一世毫無感情的林氏夫婦與那對便宜妹妹，也都是如此。
「呵。」
幻術師黑子說出後反而變得不太在意需要快速了結林奇，「其實，這個道理你們終究會參悟出來。它從一開始就寫在了入學的典籍上，只是很多人需要用一生的迷茫，才能找回最初的道理。」
「就如同，為何有些人接觸西斯瑪那符文時，將其轉運到自己的腦海需要無比之久，甚至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而有些天才，僅僅掃視一眼便能夠順利感應，同步記錄在心。」
「無數的無數，可惜我了解得太晚了，不然也不用走上這條絕路。」幻術師黑子半是冷笑，半是苦笑。
不同的表情在他臉上交替變換，仿佛一位賣力演出的小丑。
「越是神秘，越是強大。」林奇瞬間心有靈犀般感悟道。
甚至某種程度而言，知曉自己的人越少，自己就能夠變得更加強大？
魔法的神秘，從一開始就與神靈的信仰之法迥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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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看來你已經推開了這扇真理之門。」幻術師黑子笑容更盛，「甚至某種程度，只要你殺死這一屆中所有你的同學，都能夠提高你的神秘度，讓你越發容易接觸符文。」
「所以，你真的是辜負了那天的『真理之門』給與你的贈與了。」幻術師黑子語氣森寒，「不然的話，抹殺掉如此之多剛剛觀摩你法師之路演出的學徒，那時他們的印象都足以轉化為你的神秘度，恐怕足以當場爆表。」
林奇不禁深吸一口氣。
「可這又有什麼意義呢？我就不信那些傳奇法師都是靠著這種破家滅門的方式成就的。」
若非他心志堅定，否則換做別的對力量渴望的人，都很容易動搖。
尤其是這種神秘度提升方式，很類似於記憶宮殿——
殺人獲得靈魂。
「確實沒有意義。」幻術師黑子仿佛遇到了知己般，如同按照冷漠孤僻的人遇到了知己，巴不得把心中所有感想都託付說出。
他身上的觸發術能夠讓他抵禦各種試圖影響他精神的手段。
唯獨，非魔法手段，無法抵禦。
言辭的魔力，神秘的親和度，一直以來都是無法辯駁的東西。
有時候，再多的饋贈，都不如上天給的一張好看的臉，這便是世界的無奈之處。
「但是，神秘度，本身就是用來支付命運饋贈禮物代價的最佳物品。」黑子笑道，「我用了所有親人的生命，來償還這點。你比我幸運，在如此年輕就知曉這點。」
「但你也比我不幸，因為你知道後也離死不遠。」瞬間幻術師黑子仿佛分裂的靈魂完成統一看，再次向林奇露出凜冽殺機。
而林奇已經瞭然明白。
有些人說過人的死亡分為三個階段。
第一次，心跳停止，呼吸消失，生物學上的死亡。
第二次，葬禮，社會關係網的正式崩塌。
第三次，記憶從最後一位親友的腦海里逝去，從此世界都與之無關。
毋庸置疑，神秘度的濃厚取決於「記憶」的多少，而抹殺擁有自己記憶的人，就能夠獲得相應的神秘度。
這讓林奇腦海里，忍不住想起一個讓他感到恐懼的猜想！
「所以，那位末日主君需要播撒末日的焰火，讓所有人類都籠罩在恐懼之中，其次再灑下毀滅的雷霆，終結這個世界。」
「湮滅所有記憶，兌換永生神秘。」
林奇慨然說出！
所以這位幻術師黑子才如此莫不在乎，太早介入，記憶牽扯太深，也不過是他們這些人一樣全軍覆沒罷了。
甚至他的臉上帶著一絲惱火，他已經無法想像，為何未來的自己會成為這種人？
簡直把每一分每一毫都用到極致，讓他都懷疑未來的自己已經變成了無比陌生的精緻利己主義者。
「你的反應，卻是超出了我的想像。當年的我也是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之前我還以為你的突飛猛進是有一番機緣，看來確是積累所致。」
幻術師黑子誇獎說道。
只是下一刻，「他」轉身走開，仿佛離得林奇越來越遠！
在林奇也看不到的維度里，幻術師黑子已經完成了最終的法術「投影術」！
七環幻術「投影術」，它通過汲取陰影位面的能量，能夠製造出一位自己的半真實幻象。
這個投射出來的鏡像，看起來聽起來聞起來都如同真人一般，唯獨無法觸摸。
這也是「投影」的幻術師黑子轉身走開的緣故。
甚至接下來他都能夠靠著這個投影的五官鏡像觀察聆聽、如同身在所處位置。
甚至所有施法距離為接觸或以上的法術，都能夠以投影的鏡像為起始點計算。
因此，當幻術師在七環開始，一般敵人都不好斷定在他們面前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幻術師」。
更可怕的是，幻術師黑子剛剛早就施展了投影術，只是與自身重疊在一起罷了。
他費時說了這麼多，是在努力無形地施展第二道法術——
九環，究極隱形術。
以超長的施法時常為代價，從而獲得五官幻覺效果類似二環「隱形術」的等價效果。
但是，它還能夠做到隱去自身的形象、氣味以及聲音！
除了觸感與味道之外，其他盡數消失。
更誇張的是，施法者發動攻擊也不會導致隱形失效，而且還隨身有一道一米半徑的沉默區域，能夠吸納聲音與震動，順利杜絕顫動感知之類的能力。
同時，絕大多數針對隱形的手段「識破隱形」、「妖火」、「閃光塵」、「消除隱形」、「顯像塵」等都會失效，也就真知術還能發揮效果。
投影的黑子漸漸走開。
完美隱形的黑子留在原地，伸出手指，掌心仿佛閃爍著輝光，徑直指向林奇的腦門。
最強大的招數，便是出其不意。
沒有真知術的林奇壓根識破不了他的真身，只會以為他因為感慨而遠離，如此就無法對接下來隱形狀態下的他的舉動有任何反應。
這才是真正的蒼鷹搏兔，仍需全力。
忽然，林奇開口道。
「那你覺得那位末日主君會勝利麼，殺死所有藍星人類？」
「別說人類，他的能力甚至足以毀滅這個世界！」
「湮滅世界留下的印記，這才是無盡的神秘度。」投影的黑子為了避免林奇懷疑，依舊回答著，也露出更多消息。
而林奇則是微微搖頭。
「不。」
「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