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驚變
「怎麼回事？」
「恐怕是失去了蹤影了。」
「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
「必然有人干擾了這道傳奇法術！」
「找出來，馬上排查！」
「啊！」
忽然一聲聲連綿不絕的尖叫與慘烈呼聲響起，仿佛萬馬齊喑的戰場重現人間。
時之塔頂層，晶壁防禦陣線監控大廳內，無數監盤的法師亂做一團，連帶著上方正在參與「理想國度」這道傳奇法術的參與法師們，都是一片東倒西歪，不省人事。
下方監控人員一臉茫然望著屏幕，在座每一位最低都是三環以上的法師，經由協會外放一方都必然是地方長官，對這些人傑而言，些許波動已經無法驚擾內心，甚至聽到驚天秘聞也能夠保持面容平靜。
只是這一刻，再冷靜處世的法師都無法保持自身，因為眼前一切已經超乎了他們的想像。
而那些後來的法師參與者，最初便是締結了「環之魔法」相互聯結，貢獻自身的法術能量為「理想國度」這道迷鎖法術供應能量。
傳奇法師最為艱難的一點便在於它的法術複雜性，普通法術是一條蜿蜒小道，那傳奇法術因為「自製性」便導致其容易變得如同迷宮般複雜。
尤其傳奇法術是唯一能夠讓一道法術同時貫通兩大學派，兼具不同威力的渠道時，貪心的傳奇法師便容易忍不住自己的構思。
同時，提升法術持續時間、壓縮成分要素、增加作用範圍、增加法術射程、增加作用目標、改變目標從個人為區域、提升法術豁免難度、提升抗力難度、如此種種都會都讓法術的難度朝著難以預料的角度走去。
因此一位傳奇法師研發傳奇法術，事情本身並非一座無法攻破的高山，但是想要把法術施展難度壓縮到自己能夠駕馭的地步，就類似於尋找沙漠雪花了。
這也是無數傳奇法師面對已有範例的傳奇法術，都寧可自己重複造輪子的緣故。
因為轉錄他人的法術，沒有自己一筆一划勾勒出來，終究失其鋒芒，施法難度更是翻倍。
這就好比高中月考作弊，除非能一路作弊到高考，否則得來終究鏡花水月。
然而，同樣有降低「傳奇法術」的途徑。
增加施法時間，便是最快捷的方式。
也曾有傳奇法師不作優化，以「年」為單位來施展一道傳奇法術，不過因為施法過程需要耗費大量心神，所以哪怕可以做到不吃不可無須睡眠，至今也沒有傳奇法師順利施展超過「數日」施法時間的傳奇法術。
至於那需要幾百年施法時間能夠增加足足一百階智力，達到超越神之境界的傳奇法術，依舊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因此多年經驗積攢下來，更多的傳奇法師選擇「增加助手」，聯結「環之魔法」這等技藝來降低施展難度。
這也是每個傳奇法師都會極力推動建立一所屬於自己的「研究所」的緣故，除了分攤研究傳奇法術具體細分難點的項目之外，也為了施展法術試驗時能夠均勻一二。
此刻大廳上方歪歪扭扭倒坐一排的法師們，便是「理想國度」的施法助手們。
他們大多面容扭曲，同時竅穴流血，輕微的只是鼻子流血，嚴重些的更是雙耳震動同樣鮮血淋漓。
儘管負責救治的法師們極力調度來此，看到這驚人的一幕。
「讓自身受到反衝」同樣是降低難度的方式，因此也有的傳奇法術，諸如那道尚未優化處於構思狀態的殺戮法術「神之復仇凝視」，便對施法者自身施展以驚天巨量的反衝傷害，完全抱著以命換命的方式來施展傳奇法術。
眼下參與的法師們，顯然是法術過程出了岔子，身處環之魔法中，同樣受到了不菲的均攤傷害。
至於最高王座之上的那位法師之王，顯然受到的傷害更是非同小可。
「法術失敗了？」院長助理雷歐詫異道。
看著下方人流湧入參與救治的人潮，他基於自身的職責並沒有擅動。
包括他身旁的院長黑廷斯也同樣如此，只是眉頭深鎖，不言苟笑。
幾塊依稀可見的監控屏幕內，那些參與露營的法師學徒們，也同樣一臉茫然地抬起頭，看著重新恢復熟悉的迷霧森林。
明明他們還在一個黑暗的洞穴里擊殺一具山丘巨人的？
明明他們已經召集起村民去征逃附近為禍的一隻壯年紅龍？
明明他們正目睹了一位死靈師轉化成巫妖的過程，正要阻止的？
明明他們坐在一艘星界的輪船上，正準備探索神秘墓穴的？
這些「正作美夢」的學徒們，都戛然發覺自己從人間驚醒過來。
而從始至終，他們都站在原地，原先的各種劇烈運動，都不過是原地的蹦蹦跳跳罷了。
只是損耗的精力都無法恢復，而使用的魔法物品依舊完好無損。
一切的一切，仿佛一場剛剛醒來的夢境。
「法術被終止了。」院長黑廷斯搖了搖頭，一臉失落，「可惜了。哎……」
助理雷歐剛毅的雙目一挑，明白自己剛剛聽到的驚天秘密，恐怕還是猶抱琵琶半遮面，尚有重重迷霧。
「院長！」他半是放鬆半是戒備地問道。
原本懷疑用來「道德綁架林奇」的上千位學徒順利回歸，讓他鬆了一口氣。
但另一方面，現場受傷乃至陷入昏迷的法師們又讓他陷入糾結。
這仿佛重新凝練的殺意。
「不是說要逼迫林奇？和那絕對理性人格融合為一？」
「不是說要讓奎因殿下從對方的體內復活？」
雷歐不住追問，說高高仰頭望著至高處的王座。
那位幻術系的殿下梅利安涅依舊悄無聲息，仿若死去。
想著雷歐內心也忍不住冷嘲，就是不知道這位殿下這番心意，如果奎因殿下真的復活，能否接受呢？
畢竟林奇可是男身，這才是一開始他看不懂的地方。
雖說根據他在故紙堆看到的記載，大多數是這位梅利安涅殿下的單相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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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那位奎因殿下倒像是醉心於魔法，甚至已經下嫁給魔法了一般。
「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院長黑廷斯同樣無奈搖搖頭。
「按照我們的計劃，林奇應該是在撿起那柄大蛇之劍時，穿越回到一周之前，他融合絕對理性人格的那一刻。」
雷歐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院長！」
他完全沒想到，林奇當時好不容易才掙脫開來，擺脫了絕對理性人格的控制，擺脫了真理之門的束縛，居然還有人想要把他送回火堆里？
居然還是他們的院長？
這一刻，他都有些懷疑自己面前這位和藹可親，曾經不顧自身挽救了無數學員性命的院長，是否背後其實是一位惡魔所化身！
雷歐忽然感受到無比寒冷，仿佛身上的斗篷充滿破洞，難以阻擋颼颼寒風。
「我們只是要加深他的印象，會馬上把他拉回現實的，但是同樣的，理想國度會無縫銜接，接入現實世界，所以最終真的死去也不過這千人而已。」黑廷斯語氣更是無奈。
「只是我也沒想到，為何原本構思完善的計劃，會出現這種破綻。奇怪了，明明我們和這位學識之龍談得好好地。居然會完全失去了林奇的蹤跡，導致整個法術都失去了原本的作用中心。」
雷歐此刻已經慢慢明悟過來，他帶著不可思議的眼神。
「到底是為了什麼，讓你們可以不顧一切，做到這一步？」
「那可是上千名，乃至上萬名學生的性命！」
「末日由未到來，你就要屠殺自己的學員了？」
「我們真的失去了所有的希望麼？」
知曉法術原理的他，已經明白，無論整個回到「法師之路」儀式的時光穿越過程如何。
輕則現在參與宿營的千名學生盡數身亡，重則當時的萬人學員身亡。
「明明這些人，有的並不是當時在場的法師學徒！」雷歐大聲質問道，「這樣已經算是學院在主動殺死他們了！」
只是黑廷斯的笑容依舊冷淡，他望著熒幕的視線依舊堅定，同時嘴裡念念有詞，手指更是翻著花繩一般靈活轉動，仿佛進行著隱秘的法術。
「這本來就是命運，不是麼？」
「曾經『法師之路』儀式的後期，當林奇正式開啟真理之門，同時和那『絕對理性人格』融合之後，當時的那上萬名學生，在那一刻就該死去了。」
「只是，他們仿佛得到了某種祝福，活了下來。」
「什麼意思？」雷歐驚聲問道。
「就是這個意思。」院長黑廷斯笑了笑，他渾濁的視線漸漸明亮。
「從一開始，他們就註定成為死人，但是現在又沒有死。」
「我是說，什麼叫做註定成為死人？」雷歐的分貝越發增大，若非他意志堅定，否則早已經身形搖搖欲墜，當場倒下。
「你還是沒懂麼？這些學徒，在原本的命運里，都是死人。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未來忽然改變了。」說著黑廷斯身後的法袍仿佛無風自動，飄揚起來。
「曾經，死去。未來，活著。」
「命運，被覆寫了。就如同它曾經千百次被這個世界所強姦那般。都是如此可笑。」
「誰？」雷歐眼睛瞪大。
「還能有誰呢？自然是我那位曾經的老師，奎因女士了。」院長黑廷斯眼神無奈，「可惜我也是這一刻才明白過來，不然也不會有今晚這可笑的一幕了。」
「這更讓我們堅信，林奇必定是對方最完美的容器的原因所在。可惜了啊……」
「那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雷歐知道必然有一些不一樣的狀況發生了。
他意識到院長最初的不清楚，僅僅指的是內核而非當前的到底滑向哪一種狀況。
「很簡單。」
院長黑廷斯解釋道，「林奇被命運送回了更早的時間點，所以才超越了我們的監控範圍。必然是有人在呼喚他，導致了整個時間節點的錯亂。」
「梅利安涅試圖阻止這個逆流的過程，然而還是敗在了對方手中。自然他所依靠的理想國度，瞬間被無數侵入的時間洪流撕裂得粉碎。」
「包括晶壁防禦陣線的監控序列，也同樣因為時間的影響而破損。」
雷歐法師一臉難以置信，「怎麼可能，這道監控序列『龍之眸』還是我們最新的技術，它的關鍵在於能夠隔絕任何惡意的目光，怎麼可能會受到反噬呢？」
就如同觀察日全食的太陽一般，普通人雙眸直視依舊會疼痛得落雷，除非端著盆水藉助倒影觀察，亦或者用黑膠片之類。
而「龍之眸」正是基於這種原理才開發出來。
今日種種，仿佛在不斷撕毀他的法術觀念。
「再強大的防禦手段，依舊抵擋不住時光的力量。」黑廷斯語氣沉重，仿佛想起落寞與痛苦的記憶。
是啊！
雷歐欲言又止，看著身前院長垂垂老矣的面容，對方從壯年至現在的暮年也不過百年罷了。
傳奇法師確實擁有手段讓自己變得壽命延長，最低級的手段莫過於變成「構裝體」、「亡靈」這些永生的生命體。
巫妖之路便是「亡靈」路線挖掘到極致，對法師極度適配的調整，但依舊難以阻擋因為親附負能量與邪惡儀式的緣故，大多只有邪惡法師選擇。
而更高端的方式，同樣脫離不了轉變為更高等生命的方式。
大多都是「不做人」了。
相較之下，保持著「人」的原裝性，單純挖掘壽命延長的路線，一直以來都是無比艱苦。
尤其是一些臨時性的法術手段，很容易一個不慎進入「反魔場」然後就當場老實逝去。
「院長，你的意思是？」
「嗯，按我的猜測。恐怕是我的老師拒絕了。」黑廷斯更是一聲嘆氣。
鬼扯。
雷歐嘴角差點都要翹得完全撕裂。
過去的奎因殿下，通過把未來的林奇拉會更古老的時代，從而拒絕了侵占未來的林奇的身體？
你們擱著把時光長河當指導棋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