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百年之前

  「怎麼了？」王若綾看著林奇陰晴不定仿佛夏日，暴雨酷曬皆有可能。

  原本正欲開口的林奇，掃視了周圍的水晶璧面後，湊過身體在少女的耳垂邊壓低聲音，說起當初整件事的經歷過程。

  耳鬢痒痒的王若綾聽完來龍去脈後，這才白了林奇一眼，雙眸微嗔。

  仿佛責怪對方這麼一場冒險都沒有帶上她，明明女生盥洗室的異常是兩人一起發現的。

  「那我們還要繼續前行麼？」王若綾問道。

  眼前牽扯的內容，已經超乎了兩人的想像尺度與處理範疇。

  她覺得與其這樣不如出去外面，靜待整個宿營活動的結束。

  林奇陷入遲疑。

  當晚的「學識之龍」到底是否被原軀吞噬分身意識，甚至它的描述和那真理之門如此之近，是否便是真理之門本身，林奇都帶著種種疑問。

  知識之神。

  魔法因秘密而強大。

  嚴格說來，知識之神必然同時是最強大的魔法之神。

  「走吧。」林奇說道。

  「嗯？」王若綾詫異。

  林奇能夠果斷放棄神器誘惑，事後再也沒有去尋找過那學識之龍，甚至為了她的安全也沒和她再提起過。

  行動風格轉向保守，居然會決定繼續毅然前行，多少還是超乎了她的意料。

  「巨龍雖然目標與想法因種類而具有極大差異，但它們天性都擺脫不了貪婪的一面。巨龍喜歡財寶，喜歡成堆的錢幣，哪怕在他們眼裡傳承歷史並不悠久的鼓動也不例外。」

  「它們終其一生都會不斷收集寶石、珠寶以及不可計量的魔法物品。甚至這種特性讓巨龍們不願意離開寶藏太長的時間，充其量在巡視自己的領地以及尋找食物時才肯離開巢穴一會。」

  「然而，對於巨龍而言，多少的財富都是杯水車薪，寶藏的賞心悅目與灼目光環，哪怕太古龍也會喪失它的矜持。」

  王若綾聽著林奇複述出的這段記錄在課本《巨龍學識》里的背景知識，有些沒明白對方的本意。

  林奇則是嘴角微笑。

  終究王若綾並非巨龍呀。

  「若綾，對於財富的覬覦是龍性天生無法抹去的一環，甚至它們以寶藏為床鋪，在成長到太古龍階段時，還會在體表鑲嵌數百枚矜貴的寶石。」

  「這等生物，怎麼會堂而皇之得把這些具有不俗魔力的水晶，就這麼敞露在外人面前呢？除非我們已經就在巢穴的內部。」

  「尤其是這種對我們足夠寬敞的通道，對巨龍而言卻是無比狹小。所以這根本不是對方通行的路徑，必然基於某種緣故布置。」

  林奇的語氣很是堅定，或者他更明白一點。

  他看似沒有回答，卻又回答了。

  腦海里的「巨龍傳承」不斷的爆發出的微弱能流，看似想要呼應外界的呼喚，表面上耗散在整個記憶宮殿之中。

  但實際上，進入的念頭已經無法阻止的從內心深處萌發出來。

  在剛剛的恍惚中，林奇有一種把所有的水晶都挖下來的衝動感。

  他已經有一絲懷疑，自己在無形中被影響著，被驅動著作出進入的決定。

  林奇默默的重新審視著這從始至終都沒有坑過聲的「時光龍」。

  從那太古時光龍賜予自己龍蛋化身，自己從培養龍蛋再到後面陸續培養到雛龍狀態的過程里。

  他都冷靜無比地把時光龍視作工具。

  可現在看來，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世界，終究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林奇默默念出這段巨龍的財富觀念，也是為了給自己豎立一面對照的鏡子。

  隨著隧道深入，遠方難以察覺的弱光灑落在這條黑暗中通向終點的走廊，兩邊水晶也在微光下螢光閃閃。

  硫磺氣息與嘶嘶的低語聲伴隨著微風，如一聲聲嘆息傳遞而來。

  踩在地底的板磚漸漸出現遺蹟般的簡筆畫，時而帶有藍紫色的斑點花紋，暗示著曾經輝煌過的濃墨重彩，縱然多年不曾出現人煙，地面依舊纖塵不染。

  通道口仿佛在地面攀爬的嬰兒一身，漸漸擴大，天花板一點點抬高到四五人首尾相交都無法觸及。

  兩人一直走到一處寬闊的巨大廳堂，四周方整依舊水晶雕砌，這絕路口的風聲與硫磺氣味越發凝實，四角的火把照亮中央片區的薰香火盆。

  他們結伴默默走近，這才看清楚了火盆上的圖案。

  一個五色龍首，對應著邪惡的五色龍，它們仿佛五角星般占據各角落。

  更下方是一個痕跡已經很是粗淺的名字。

  「提亞馬特。」王若綾依稀說道，「這是誰？」

  「傳聞中，當前五色惡龍的創造者。」

  林奇看著腦海中的巨龍傳承低聲道，「說是惡龍們的神靈也不為過，哪怕是善龍們依舊對提亞馬特具有足夠的尊重，不過它們會避免談及祂。」

  邊說著林奇便察覺到絲絲來自靈魂的悸動。

  多說一句，他都會感受到意志方面的壓迫，五臟六腑都如同發生位移。

  如果說巨龍是魔法的來源，精靈傳承，人類再傳。

  哪怕五色惡龍整體成型出現並不早，提亞馬特的地位之高依舊無法想像，甚至說是創世龍族之一都不為過。

  他有些無法想像，這等存在說是掀起一個世界的毀滅都不為過，祂的蹤跡圖像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傳說中提亞馬特是一頭具有五個龍首與雙足飛龍尾巴的恐怖巨龍，頭顱的色彩分別對應當前的白、黑、綠、藍和紅。」林奇望著龍首說道，已經確鑿無疑。

  「那這個房間地底的其他符文呢？」王若綾忽然緊張說道。

  原先他們踏入的皎潔的水晶地面，驟然出現一層層神秘符文，玻璃下方是泳池般，這些符文如魚兒不斷遊動，卻無法分辨。

  林奇猛地感受到體內「時光龍」傳遞而來的脈動，每一發都是山崩地裂、每一震都是雷霆萬鈞。

  他死死按著自己的心臟，防止劇烈跳動下，內裡面蹦出來！

  同時林奇嘴角流下鮮血，只有這樣，他才抵住了雙膝發軟跪到的衝動。

  原先的巨龍傳承到這一步終於如骨朵般的花苞開始綻放，無數需要巨龍靈魂兌現的知識，如地底噴泉不停噴射，如火山爆發，熔漿沖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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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無數珍惜無比的知識，如流星閃現，繼而消失不見。

  林奇奮進自身所有的注意力與精神集中力，拼盡所有，瘋狂地用記憶宮殿記錄著這將畢生難忘的一幕。

  雖然不知道為何原先踢一腳才吐一點的「巨龍傳承」會迎來如此慷慨的一幕。

  但他知道在這一次經歷過來，他將會不一樣。

  巨龍超卓學識，此刻唾手可得。

  「龍後、諸神之敵、黑暗女士、混亂之後、不朽之後、巴哈姆特之災……」

  林奇用著神秘的詞彙，逐個詞語敘說著。

  王若綾明明不知道這是什麼語言，偏偏她能夠無礙了解整個詞彙的意思，可她轉眼間要記下，卻又無力回想林奇剛剛的「字音」。

  神秘，無盡神秘。

  「萬色返空龍、混沌女士、陰影法師、黑暗之後、腐蝕者、彩色巨龍……」

  無疑這些便是那位提亞馬特龍後的「頭銜」與「尊稱」。

  每一個尊名出現，水晶璧底遊動的尊名便化作激發金光，深深烙印如上空天花板。

  一直到林奇說完最後一個提亞馬特的不朽尊名！

  天花板上的符文，整整對應星空的諸般星座，一條細不可查的脈絡隱線將其串聯劃分，仿佛點燃所有變化與生死明滅。

  暗室雷光落下！

  薰香火盆驟然冒出一團色彩耀目的焰火，伴隨濃煙散去過後，地面驟然掉下一柄利刃。

  「大蛇之刃？」王若綾低聲說出這柄看著像是短刀的武器說道，鋒利刃面是一圈密密麻麻的細齒，一旦貼近皮膚便會啃下無數鮮血。

  林奇語氣深邃，「這是提亞馬特麾下精銳的五刺玫瑰騎士團的標配祭器。」

  「只有被這位女士欣賞的人，才能夠握起這柄武器。緊接著通過她的考驗後，便能夠得到至高無上的饋贈。」

  「失敗呢？」王若綾反問。

  「倒也沒什麼，就是提亞馬特會顯露自己的神威，如同降臨一般。」

  「具體是什麼形式？」

  「堪比五種傳奇彩色太古龍的龍息全力一噴。」林奇看著巨龍學識的材料估摸說道。

  黑龍龍息是線性酸液、藍龍則是線性閃電、綠龍則是錐形的腐蝕性(酸)氣體、紅龍則是錐形的火焰、白龍則錐形的寒氣。

  而傳奇龍種的噴吐，更是絲毫不亞於高環塑能師的法術威力，哪怕林奇再多底牌，失敗後兩人都必然化成渣渣。

  「這些都太危險了。」王若綾搖搖頭，「林奇我們還是回去吧。這種涉及神靈的考驗，實在是太過胡來了。」

  也不是王若綾膽小，而是神靈的層級無比危險，甚至產地內有某位神靈的神徽，亦或者他們默誦神靈的名諱，當場惹來對應神靈的注意力都說不準。

  大半夜在墳場瞎逛，甚至伴著碑身睡覺，不見得有事，但卻沒有一個正常人會如此。

  拿起它！

  這裡並沒有真神！

  它是你窺探提瑪亞特的關鍵機會！

  林奇腦海里爆炸聲響起！

  不是絕對理性人格，也不是幽魂！

  一股股紛雜而不同的聲音，仿佛來自於無數人，來自不同方向，不斷在他的記憶宮殿裡迴蕩著。

  記住！

  一切殺不死你的手段，都將讓你更加強大！

  一切昨日，都是你未來之階！

  如同收音機切換FM頻道般，這段回聲說罷後，一切都歸於沙沙的雜音。

  林奇腦海深處也失去了最後的蹤跡。

  他秉持著極大的克制力，手臂已經忍不住顫抖。

  如果沒有明確的「異象」，他是不會撿起的。

  然而。

  就在這毫釐之間，林奇全身感受到一股截然不同的濃郁時光氣息，他感覺到自己踏入了漫長的時光長河之中。

  回首望去，是億萬載的過去！

  抬眸注視，是千萬年的未來！

  他看到了無數形態相似的時光龍，在這光陰歲月的長河中遨遊。

  它們上於九天銀河，下於碧落黃泉，潛伏每個歷史的關鍵節點！

  然而，比起這種經歷，林奇卻發現，他的時光龍——

  進化了！

  巨龍分為十二年齡段，第一階段的雛龍到了6歲後便跨入第二階段的幼龍，這將是一個十年周期的歲月。

  而傳奇龍種，這個時間段將會翻倍。

  因此林奇擁有的傳奇龍種按理說將會10年後才成為幼龍。

  偏偏，時光龍不講道理！

  嚴格來說，時光龍的成長更像是投骰子來決定他這個年齡段的長度，只是林奇也不清楚。

  有5%概率是12-60分鐘，相當於吃頓飯的工夫就成長。

  同樣也有15%的概率是100-1000年的範疇，熬上千年才從雛龍成長為幼龍，某種程度也是龍生艱難。

  這一刻。

  林奇記憶宮殿裡的時光龍，那足足十年的幼龍時間段，一個月不到終於走完。

  正式邁入更加強大而關鍵的「幼龍階段」，甚至運氣好些，一小時後他還能夠邁入少年龍階段，少去二十年龍生歲月。

  林奇微嘆一聲。

  天意如此。

  下一秒，他毅然伸手，握起這柄「大蛇之刃」。

  眼前驟然陷入一片灰濛，仿佛對廢墟進行了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掃除，無數斑駁影子在他眼前一閃而過。

  現實與虛幻的視線交錯，過去與未來的分界重新彌合。

  隨即，林奇睜開眼。

  眼前是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堡走廊，周圍的一切布置看著更為原始而古老，與他原先的記憶不太相似。

  「快點去裙樓，這節戴爾教授的《位面防禦和魔法壁壘》可是難得開課的，之前我聽了他的《防護系法術精通》課程，收穫特別大！」

  「哈哈，我更喜歡他的《法術守護、雕刻和魔法符咒》講座，趕緊走吧，要不然擠不進了。」

  說罷，幾位法師穿過林奇身旁，朝遠方跑去。

  林奇終於反應過來！

  防護系法師戴爾教授，他的遺像還掛載走廊之上，因不朽貢獻供人瞻仰。

  對方，死於百年前！